最近實在不大舒服,回頭精神好了,會盡量補回來。
我知道字數少,情節便會顯得進展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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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車上頭有頂棚,雨打不著的景橫波,眯眼看了看黑暗中沉默行走的軍隊,看了看遠方,忽然笑了笑。
遠遠跟在後頭,不敢靠近的十五幫幫眾,原本想等著軍隊歇宿,找機會進入殺了景橫波,不想明晏安不體恤士兵,竟然連夜趕路,眼瞧著出會失去,都皺眉互相望了望。
士兵們本是長途驅馳而來,連日未休,本以為已經擒獲女王,今夜一定能躺倒好好睡一覺,誰知道上頭命令下來,要求繼續趕路,頓覺大失所望。此時又起了風雨,三月夜間春寒料峭,泥濘寒冷之中強忍倦意連夜趕路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士兵們在風雨中抬起臉,抹一把臉+.++上雨水,遙遙看一眼明晏安那巨大舒適馬車中透出的微黃燈光,眼底的神色都隱隱透出幾分陰沉。
然而明晏安卻怕夜長夢多,堅持趕路,為了自身安全,也不再掛記著羞辱景橫波的事兒了,遠遠地躲進自己車中,由柴俞湯藥茶水,親自精心照料。
這麼一想更加不安,原本打算在這小鎮歇宿,如今也不肯了,要連夜趕路,柴俞和諸將領連番勸阻——明晏安自從上次中風後,看似精神尚好,其實身體大不如前,這樣連夜奔波,對他身體必然損傷極大。
明晏安心中一動,想著這也有幾分可能,但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更棘手?哪怕她關在囚籠里,危險性依舊存在,如何是好?
倒是旁邊一位將領道︰「听聞女王神異,早已有之,也許,這不是一種武功……」
短短一句便泄了明晏安一半怒火,確實,藥是他自己拿出來的,直接拋給了景橫波,柴俞可沒經手。
柴俞神色鎮定,隱含幾分不解,輕聲道︰「藥是大王所賜。」
「散功丸為何無用?」那邊明晏安忽然狠狠盯住了柴俞。
四面士兵有凜然之色,雖然將她看守得更緊,卻也不敢靠近,生怕她手中一枚魚刺,也能刺入人咽喉。
景橫波笑笑,在囚車內懶散地翻了個臥魚姿,拋掉手中的魚刺蝦骨——瑟者人恆打臉之,而已。
景橫波舒舒服服躺在囚車里,看著那些人忙忙收起了旗幟,去掉了橫幅,圍攏來擋住囚車,不敢再讓她示眾,士兵們先前的得意囂張都收了去,只得垂頭听著四面百姓悄聲的嘲笑。
……
「蠢貨,還不卸旗!」
四面靜了靜,隨即響起明晏安壓抑憤怒的命令。
斷斷續續的議論隨風入耳,明晏安一把扔掉破旗爛橫幅,回頭看那執旗者猶自傻傻舉旗,缺字破洞的旗在風中拍打,似咧著豁牙的嘴無聲嘲笑。
……
「哈!沒那本事,惹什麼強梁!」
「听說囚車里是黑水女王?早听說女王神異,現在看來還真是。你瞧,剛才那旗幟還好好的,一眨眼就撕碎了到他們身上去了,還拼了字!」
「要我說,貼這兩位身上,更好看些。」
「這對子,絕!」
四面哄笑聲還在繼續。
身邊柴俞臉上身上也蒙了破碎的旗幟橫幅,連起來也是四個字「賤妾請辱」,正好貼在前胸,上頭不僅有魚骨,還有爛蝦。
爛旗上,還粘著點白白的東西,他一瞧,是尖銳的魚骨。
加起來就是「yin賤可唾」!
背後似乎還有什麼東西貼著,他伸手抓過,看見又是兩塊破旗,拼成兩個字,「可唾」!
很明顯是從大旗上撕下來的,他回身,看見大旗不知何時破了好幾個洞。
大紅錦緞金粉字,亮燦燦刺人眼︰「yin賤!」
明晏安原以為眾人在笑景橫波,听著不對,趕緊去抓臉上蒙的東西,一抓卻沒抓下來,絆在了他金冠上,他的護衛趕上來給他解下,他低頭一瞧,嘴頓時差點又歪出去。
眾人哈哈哈地笑著,道︰「好對子!」
還有人笑著大聲道︰「賤妾請辱!」
四面忽然響起哈哈大笑之聲,有人笑道︰「yin賤可唾!」
不僅是臉上,腰背處似乎也被風拍了一下。他還听見身邊柴俞也「啊」了一聲。
只是這麼一閉,便听見身後「嚓嚓」幾聲,似乎什麼東西被撕裂的聲音,然後風聲「嗚」地一響,什麼東西忽然拍到了他臉上。
他下意識閉了閉眼楮。
人群中是有些騷動,有人在驚呼,風忽然大了點,揚起風沙撲面。
他正想得心情愉悅,嘴角微揚。目光在人群中一陣陣掃視,等著听他們對景橫波的辱罵和嘲笑。
……
未來的完整的玳瑁,將會有一位美貌和才智兼具的,完美王妃。
他決定在回到上元,處決女王之後,就向她求親。
國士這個稱呼,也該換一下了,太生疏了些。
他再次笑吟吟看了柴俞一眼。
現在所有人盡在他手,放眼望去,玳瑁即將是囊中之物,他何曾這麼揚眉吐氣過?
果然女王隨身軍隊出了問題,果然在那里和十五幫一場混戰,果然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當他大軍控制入口,女王不得不放棄抗爭,而十五幫的大佬為剿滅女王傾巢而出,被他的大軍隔住,現在想必也只求自保,不敢再生事。
但她說的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她的力勸之下,他趁女王那邊收縮戰線,群龍無首,和十五幫秘密聯絡,達成聯手協議。將女王到達玳瑁邊境的消息轉賣給十五幫,讓十五幫去打前站,自己一部分軍隊在三縣牽制橫戟軍,一部分軍隊則繞過戰場,悄悄跟在十五幫大佬身後,直撲邊境。
消息是某日以箭射入他宮中的,來源太過突然,他並不敢盡信。更不敢僅憑這寥寥幾句話,便拿自己的後半生和全部軍力去冒險。
前不久,他得到了一個消息,得知了女王回歸玳瑁的具體時日,甚至知道了女王當時身邊雖有軍隊,但未必穩妥。可能會有變。
若非她勸說,他焉敢出孤注一擲出上元?上元宮城內有他保命的最後殺手,城牆外卻沒有。
他禁不住看了柴俞一眼,心中再次感激上蒼,在自己最艱難的時刻,得遇國士。
明晏安並沒看見這一幕,他一身金甲,高踞馬上,心情頗佳。因為玳瑁江湖的特殊格局,他被迫龜縮于上元城多年,連上元的城牆都沒出過,原以為景橫波來了之後,能老死在上元城牆之內就算一種福氣,萬萬沒想到,竟然還有打出上元,擒獲敵首,並讓十五幫幫眾跟隨其後的一天,此刻看百姓指指點點,神色驚異,越發覺得心胸暢朗,景物開闊,上元城牆外的風物,果然更為壯美。
明晏安早在進入鎮子之前,就命人鳴鑼開道,招呼百姓圍觀。鎮上居民被浩蕩軍隊和喧囂聲響吸引,都三三兩兩出來看,遠遠站在一邊,盯著那大旗和橫幅,臉色驚異。又有些安排好的混混,往囚籠里砸些臭魚爛蝦菜葉雞蛋,但那些東西都沒能砸在囚車上和景橫波臉上,景橫波舒舒服服躺著,手指隨意揮揮,青菜雞蛋都飛了回去,砸在了那些混混的臉上,臭魚爛蝦她倒收了,像是沒瞧過一般,很有興趣地把玩著。
走了一個白天,大軍大多時候在山野平地中行走,傍晚的時候終于穿城入鎮。這里是玳瑁一個偏遠小城納木鎮,屬于神決幫的勢力範圍。
十五幫大佬商量的聲音,漸漸低無,天色在喁喁細語和沙沙步伐聲中,暗了下來。
「或者咱們可以如此如此……」
「一旦女王進入上元附近,咱們再想出手就難,要殺,就在這兩天之內。」
「算了,指望外人不如自己,咱們還是好好商量,拿個章程出來吧。」
「我也不知道。是老二聯系的人,只說會在這時段到來,助咱們一臂之力,殺了女王。但不知為何沒有出現。」
「對了屈大太保,你說的會來出手的神秘人,如何現在還未出現?」
「自然是咱們咯,嘿嘿。利益之下,哪有永遠的盟友。」
「那是自然。但現在明晏安將那女人看守得死緊,三萬大軍重重拱衛,我等就算闖入殺人,損傷必重。何況明晏安對我等防備也緊,你看他將重騎放在最後,防誰?」
「要我說,夜長夢多。女王早殺了好,明晏安想著招降橫戟軍,在玳瑁立威,要先保著這女人性命,這可和咱們沒什麼關系。」
十五幫的十幾位大佬,此刻確實在聚會商量。
難道他們還有後援?那麼先前為什麼沒出現?
倒是十五幫的人,未必願意她活多久,景橫波注意到,那些人遠遠吊在後面,一直在商量什麼,其中有人頻頻向遠處張望,似乎在等待什麼。
景橫波倒也無所謂,在囚車內吃吃喝喝睡睡,不用擔心明晏安現在對她下手,明晏安一定會保護她到上元——擒獲女王而不當眾處決,豈不如錦衣夜行?
因為大旗橫幅被奚落,明晏安也沒了什麼心思再玩什麼花樣,他不懼景橫波的譏諷,卻在乎在屬下將領們心目中的形象,為了避免和景橫波斗嘴失了身份或者再被氣中風,干脆也不來景橫波面前。
大軍變換陣型,將景橫波的囚車圍在中間,密密麻麻看守了好幾層,隊伍緩緩經過天一峽,向玳瑁內陸進發。
他心間涌起怒火,又隱隱有些懊惱,覺得泄憤之下的舉動,實在也沒意思,要羞辱景橫波,方法多得是。但此刻待要收起,難免又要被人嘲笑,只得當做沒听見,冷冷轉身,道聲︰「起駕!」
明晏安目光轉過四周,見周圍將領,隱隱然臉上也有不贊同之色,似乎也覺得,用這種手段擒人之後,最好低調點,還如此張揚羞辱,實在有損王者風範。
她捏著個嗓子,惟妙惟肖擬兩人對話,一問一答,士兵群中有人忍不住「嗤」地一笑,明晏安臉色鐵青,霍然轉頭,四面又恢復了死般寂靜。
「哎呀,何罪啊?」景橫波笑吟吟地道,「哦,來玳瑁做女王之罪……哎呀這算什麼罪?有種明晏安打敗她啊……這不打敗了嗎,瞧,人都裝囚車里了……啊,咋打敗的啊?怎麼不見其余俘虜呢?……哦,三萬軍隊對三百人打敗了的……喲,好大的戰功,難怪大王這麼得意,招搖過市……那當然!咱們明大王,文成武德,英明神武,以多勝少,一統千秋!」
「一派胡言!」明晏安重重拂袖,「你本有罪,如何不能示之以天下?」
「只有妓院的老鴇,才會在以卑鄙手段迫人淪落之後,唯恐人不知地,給她冠上yin賤之名。」景橫波呵呵一笑,「這示眾的真是我嗎?難道示的不是你的沒氣度,沒心胸,沒品德,沒素質?」
「嗯?」明晏安微微發青的白臉,吊起了眉梢。
「明晏安。」她翹了翹手指,懶洋洋地道,「你確定你這樣做,被示眾的是我?」
景橫波眯著眼楮,看了看那橫幅和大旗,並沒有如命晏安想象得那般,憤怒或者感到羞辱,反而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