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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景橫波一抬頭,眼楮一亮。
「哈哈哈哈這丫頭太好玩了。哈哈哈哈丫頭,要不要酒?魚湯烤魚都得放酒才能去腥喲。」
又是噗一聲,半空中那家伙翻了個筋斗,落在河對面,沒站穩就捂住肚子哈哈大笑。
噗一聲,耶律祁給她氣得氣一泄,噗通一聲掉下來了。
魚飛過來好多,她餓了,想著要麼干脆現在烤魚吃,對頭頂耶律祁大喊︰「來一劍,幫我把這條大的鱗刮了!」
頭頂上似乎有人在噴笑。
那兩人從河岸上打到河里再打到河岸上,掌風拳風割斷了好多水草,激起了好多魚兒。一根草落到她嘴邊,她一嘗,清甜,趕緊采一些扎成捆,又忙忙碌碌把蹦上岸的魚兒用草串起來,準備晚上帶回去熬魚湯。
景橫波干脆在河對岸找個地方舒舒服服躺下來,雙臂抱頭觀戰。打算耶律祁贏了就去踩一腳,耶律祁輸了就趕緊跑。
兩個人打得很好看,高手都是這麼莫名其妙地戰在一起嗎?
更重要的是,這酒氣很熟悉。
這人聲音有點熟悉,她想了想,好像是剛才在那院子里,偷听時候樹頂上的輕笑聲。
景橫波看著河對面,一時沒明白怎麼回事。似乎有人潛近,忽然對耶律祁和她出手。
河面上卷過一道銀黑色的旋風,和一道月白色的旋風卷戰在一起。劍光和拳風縱橫,空氣中氤氳開越來越濃的酒香,似乎誰的酒壇子被打翻了。
「好好呆著!」
耶律祁一轉身就將景橫波送到了小河對面。
話音未落,一蓬帶著酒氣的晶光天雨,兜頭撲下!
忽有一個微微沙啞的聲音笑道︰「美人不肯幫你吹,我幫你好不好?好酒對馬蜂蟄傷有奇效,喜不喜歡?」
「拜拜再見沙喲拉拉。」景橫波轉身就走。
耶律祁抬起眼,瞬間又恢復了他從容而神秘的笑意,「樂意之至。只是沒有藥,你要麼幫我吹吹?」
這讓她心中微有歉意,眨眨眼,道︰「你也被蟄傷了?有藥麼?我幫你涂上。」
先前他在馬蜂炸窩前救下她,先月兌下衣服給她包裹,當時馬蜂鋪天蓋地,武功再高也難免中招。
景橫波看他手指慢慢垂下,忽然發現他手上和脖頸上,有好幾處蟄傷,此刻紫紅青腫起來,看著挺人。
他慢慢吸一口氣,退後一步。
他卻覺得沒有任何一刻,比這刻更深感受到這人間明珠的遙遠,只在天涯盡處,漩渦激浪之上奔騰氤氳,生嵐氣起煙雲,染一方蓬萊幻境海市蜃樓。
她依舊如此美麗,縱然化妝易容,一雙眸子里神采不變,似一雙千萬年海底寶珠,吸引人世間所有追逐美的目光。
只是這明亮再不同以往醇厚光輝,帶三分劍氣凜冽,刀光如雪。
耶律祁抬起眼,近在咫尺,是她明亮近乎逼人的笑顏。
景橫波忽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指,往他自己心口位置一放,笑吟吟地道︰「喂,別亂動,放在它該放的地方,OK?」
心緒微微波動,他忍不住輕輕道︰「橫波,你真……」
耶律祁的手指,輕輕在她脖頸上撫過,眼神微微迷戀——她肌膚細膩,潔白如成色最好的玉,一旦有點傷痕,便分外觸目驚心,馬蜂蟄過的地方一片暈紅,讓人想起雪地里零落的桃花。
景橫波這才模到自己脖頸側已經鼓起一個不小的包,果然是被蜂子蟄了。只是蜂子蟄了不是很痛?怎麼自己毫無感覺?
又道︰「你怎麼回事,被蜂子蟄了也不知道痛?這種蜂有毒,雖然蟄一次要不了你的命,但毒刺留在你肌膚里時辰久了,再取出就難了,會留下疤。」
她剛覺得微微一痛,他已經彈了彈手指,道︰「好了。」
景橫波剛想要拍開他,卻感覺到他微微讓開了,隨即抬手,在她脖子上一捏一擠。
兩人此時姿勢頗為曖昧,他抄著她的腿,臉湊向她脖頸後,她一條腿站立,身子向後斜著努力避開,從某個角度看,似他正側吻著她的脖子。
景橫波又好氣又好笑又莫名其妙——這家伙忽然精蟲上腦了?
耶律祁手一抄,便將她大腿抄在手中,「別動!」
她一驚,防身術自動啟動,抬膝,黃金分割點,頂!
景橫波萬萬沒想到他忽然靠近,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拉進他懷抱,耶律祁的臉湊近她脖子,呼吸的熱氣噴在她頸項上,拂動耳後的碎發簌簌地癢。
耶律祁只覺得心都似被輕輕一撥,忍不住上前幾步。忽然眼光一凝,急速上前,將她脖頸抱住,頭已經俯了下來。
她頭發有些亂了,長發散在風中,最近似乎瘦了些,人搖搖擺擺立在那里,姿態便如弱柳扶風,手指修長而柔軟,不再涂得五顏六色,卻閃著晶亮的光,輕輕一點,連這刻冬日凜冽的風,都似忽然宛轉。
景橫波伸手,點了點他,媚笑︰「等著啊小乖乖。」
「你真有殺我本事的那一日,盡管放馬過來。」他笑,似真似假。
「我確實依舊心慈。」她笑起來,掠掠鬢發,回首看他,「不然第一個就該殺了你啊親。」
「景橫波。」耶律祁嘆息,「我只怕你依舊心慈,最終害了你性命。」
「真或假,這都是姐的自由。」
景橫波討厭這樣的笑,手指插在冰冷的河水中,似乎這樣才能平復心中一團灼熱的火。
「真的嗎?」。他在她身後笑。
「我是救和婉。」
景橫波撩水的手一停,隨即又滿不在乎地撿起石子打著水漂。
「為什麼要救他。」他忽然又開口。
……
一陣靜默。
「關你毛事。」
「你希望是誰?」
「沒這回事。」
「是我,你很失望?」
耶律祁的影子影影綽綽倒映在河水中,聲音也似被這冬日的風吹散。
景橫波更加心亂,她轉過頭,面前是一條小河,河灘上零落著碎石,她走洗手,將水波有一下沒一下地撩著。
夕陽下他笑容迷離,盡是從容風流。
「我覺得你氣色有變化。」耶律祁忽然嗅了嗅她,道,「你身上有丹氣。我不確定這丹氣對你是否有益,急著想確認一下。怕你發出聲音驚擾外頭的人,干脆迷倒了你。再說入定狀態對氣息調和最有利,這種事宜早不宜遲,萬一你出了什麼岔子,我怕我哭都來不及。」
「你好好的,冒險跑屋子里把我迷倒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等我回去再做?這麼神秘兮兮的?」她終究還是覺得不對勁。
她心里亂糟糟的,一些判斷被推翻,一些疑惑被掩蓋,像走在濃霧中,原以為已經觸及一部分目標,忽然有人告訴你,那東西根本不在那里。
但話又說回來,這戒指如果不是他自己動手,他怎麼會一點都不驚訝不追究?
還有,耶律祁這句話,怎麼听起來有些不對勁呢?
景橫波想著別致是別致了,可是領花哪有戒指方便?再說這戒指一看就是珍貴要緊物事,這麼拗成條真的好嗎?
「怎麼不是我?」耶律祁抬手指了指領花,笑吟吟道,「戒指終究顯眼了些,還是這領花好。別致。又不引人注意。」
「怎麼會是你……」景橫波發痴。
耶律祁目光一閃,若有所思對身後看了一眼,笑道︰「是啊。」
「啊?」景橫波一傻,半晌才怔怔地道,「那屋子里……是你?」
景橫波有些尷尬,正不知該如何解釋,忽听他笑道︰「果然還是改成領花更好看些,你可喜歡?」
耶律祁目光一凝,忽然落在她領口「領花」上,臉色微微一變。
所以她不打算再和他斗嘴,看他那較真模樣,再說下去她擔心他會解開衣襟,給她看看什麼叫真正的身材和風致。
景橫波目光從他微微敞開的領口掠過,一線胸膛肌理緊致平滑,透著極有質感的玉色,不得不勉強承認,論起男色,眼前的人確實有這樣驕傲的本錢。
耶律祁臉色原本不太好看,听見這一句立即低頭看看自己,揚眉笑道︰「如我是竹竿,這世上男人也別再想將衣裳穿出風致。」
景橫波卻是看所有穿白的都覺得不順眼,立即將他的外衣扔還他,「趕緊穿起來先,瞧你這竹竿一樣的身材,馬蜂走你身上都崴腳。」
景橫波解開包住頭的衣服,站在對面果然是似笑非笑的耶律祁,他只穿了件絲質長衫,白色的,立在風中,有種別樣的清透。
隱約間似乎听見他笑了一下,聲音淡淡自嘲。
耶律祁身形稍稍放緩,景橫波感覺到了空曠之處才停了下來,他似乎還想親自給她解開衣服,景橫波立即退後幾步。
腦子里恍如卡帶一般 嚓一卡,她生生撇開自己的記憶,大聲道︰「停!」
為什麼要想起!
她思緒忽然一頓。
此刻她的臉隔著衣衫貼近他胸膛,能感覺到他堅實的肌膚和肌膚下特別沉穩有力的心跳,淡淡的幽魅香氣和難以言喻的男子氣息逼近,似一團靛青色的雲,提醒著她一些記憶,她恍恍惚惚想起似乎另外一個胸膛,肌膚沒這麼堅實賁起,卻也有力,透著令人安心的微涼。心跳沒這麼快,顯得特別慢些,也是一種安心的頻率,而他的氣息無比干淨,是高山上的雪水地底的幽泉,沒有顏色的一團絲薄的雲……
耶律祁不理她,又奔馳了一陣,並更緊地將她往懷里揉了揉。
「放我下來。」她悶聲悶氣地道。
衣服還蒙著頭臉,不知何時沾染了點濕氣,她眨眨眼,忽然覺得這衣服氣味有點熟悉,淡淡幽魅,好像是耶律祁。
心里有些悵悵的,似乎被某種情緒灌滿,不知是悲是喜是放松還是不甘,她無法辨明自己此刻復雜的情緒,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要有這樣的情緒。放在別人盤碗里的毒,似乎考驗的人變成了她。
不會是被當頭掉下的馬蜂蟄死了吧?她惡意地想。
只是始終沒有听見宮胤的聲音。
景橫波隨那人騰空而起,感覺到馬蜂猶自嗡嗡嗡追逐好遠,而屋頂之下,人體墜落的大叫聲,和婉的尖叫聲,杯盞碎裂聲和護衛們驅趕馬蜂的呼喝聲,漸漸便遠了。
「呼。」一聲響,面前蕩起一陣風,卷開馬蜂,一件厚衣服隨即猛地罩到她頭上,一雙手緊緊摟住了她的腰,「走!」
「嗡嗡嗡!」馬蜂已經撲到她身上。
「砰。」又一聲悶響,擋住她的男子忽然不見,屋瓦上多了一個大洞。底下哇呀一聲大叫,那男子在喊︰「哪個混賬推我!」
身後嗡嗡之聲人,她能感覺到馬蜂的翅膀已經撩動了她的碎發,她頭皮發炸,身前男子伸手點向她肩頸。
景橫波暗叫不好,一部分馬蜂落下去了,還有不少在屋頂上,這哪里忽然冒出來一個棺材板!
一個人在她頭頂上方鼻音嗡嗡地笑道︰「好毒的女子,先拿你喂馬蜂!」
還沒轉身,卻忽然撞上一個胸膛。
「嗡」一聲響,無數馬蜂如黑雲騰起,她閃身就逃,再不逃自己就首先被蟄成景腫腫了!
無奈提醒,也要給你吃點苦頭!
她毫不停留,手一揮,將蜂巢向下狠狠一砸!
手一招,面前已經多了一個巨大的蜂巢!
景橫波嘆口氣。
心上似有貓爪在撓,她百般猶豫不定,希望先吃的是宮胤,但卻看見和婉先掰開一塊點心遞往嘴中。
可是犧牲和婉一條性命來害宮胤?不知道為什麼一點也不想。
不提醒和婉可能遭殃,提醒了就救了宮胤,她一點也不想救他!
同時要吃?這讓她怎麼辦?
景橫波開始心跳。
和婉抓著一塊,兩人相視微微一笑。
宮胤眼底露出微微笑意,伸手取了一塊。
宮胤注目那酥點,狀似要拒絕,和婉卻道︰「當年咱們崇安相遇,您被人陷害刁難,險些下獄的時候,我正因為想嘗嘗和風樓的蜜合酥和十三色餃溜出門,才有了和您的相遇。說起來咱們這一段緣分,也靠著這蜜合酥呢。」
景橫波心中一緊。隨即想起宮胤不吃外食,心里不知道失望還是放松,險些要吐出一口長氣。
和婉傾吐了心事,似乎稍稍放松,自己拿了一個點心,又親手奉了一個給宮胤,笑道,「國師,這蜜合酥是本地特產,最是松軟清甜,不油不膩,大戶人家多做得好。您嘗嘗。」
「其實此事應當另有變數……」宮胤若有所思對外看了一眼,伸手示意和婉吃點心。
和婉沉吟半晌,不太確定地點了點頭,眼中頗有憂色。
「公主也該知道,以我身份,其實無法干涉大王家事,」宮胤聲音放低,輕輕說了幾句,道︰「……你看這樣如何?」
「其實當初只是小事一樁,這麼多年了我還以此煩擾您實在不好意思,難為您重情重義……此事我也知道令您為難,還請國師給我一個萬全之策。」和婉語氣頗為恭敬。
景橫波皺眉,心想這兩人不是先前就已經見面了嗎,怎麼現在才喝茶,好像才開始寒暄不久的樣子?
「……當初蒙公主救護,舊恩至今未報,如今公主但有驅策,胤必不敢辭。」
底下有輕輕對話聲傳來,是宮胤的聲音,語氣居然很客氣。
一低頭看見宮胤,看見他烏緞般的長發流水般瀉在肩頭,她閉閉眼,轉過頭去。
屋頂之側有一棵大樹,長長一條枝椏斜在屋頂,上面有一團黑色的東西似乎在蠕動,她看了半天才發現這是個巨大的蜂窩,好在離自己還算遠。
過了一會兒她跟自己說,嗯,這是怕和婉誤食毒點心,這丫頭一看就是個嘴饞的。
有毒就有毒,有毒正好,還看毛看?
布擋好她又一怔——她這是要干嘛?
這麼做的時候,她想起那日祠堂屋頂天棄同樣的動作,心中有種奇怪的感受。
扒開瓦塊,她從懷中抽出一塊深色布,擋在屋瓦上,以免日光透入被發現。
一邊這麼想,一邊她在扒瓦塊。
有毒就有毒,有毒正好,吃死他得報大仇,作惡者自有天來收。
自己跳下來干嘛?
這一閃完全是無意識,落下來之後她呆了半晌。
景橫波身子一閃,落在屋頂上。
危機解除,牆頭上護衛紛紛躍下,有一霎秩序混亂。
她心忽然顫了顫,一股細密酸楚的情緒緩緩彌漫,不知是喜是痛,是希冀是擔憂,是期待,還是恐慌。
真有可能中招……
原以為必定是一出沒有希望的刺殺,沒想到對方的計劃堪稱決絕厲害,那麼,宮胤是真有可能中招的。
景橫波捏緊了手指,心中忽然砰砰跳起。
茶水點心先前已經驗過毒,但現在還能不能吃,天曉得。
茶水有蓋子,但是點心呢?
景橫波隔得遠,沒看見那天雨是怎麼發射的,但人應該都避開了,可是,食物呢?
應該是那陣看似無毒的透明天雨。
但殺手已經布下。
然後在院門前自相殘殺,最後所有人都死了,打消了大家的警惕。
一個刺客只管向前奔,有意被發現,另外幾個偽裝成玉照護衛的刺客趁亂混入,然後出手追殺刺客,說是追殺,其實是保護,可能一開始的傷口和鮮血,都是假的,不然刺客不可能一直支持到最後一進院落。
這回有人照搬,手筆更大,用五六個人,來做一場刺殺。
赫然和當初靜庭刺殺案類似的手筆,當初靜庭耶律祁派刺客殺宮胤,無法得知密碼,就先讓一個死士,一路沖到宮胤寢宮之前,看一眼那刻了字的石壁,然後再破解,派出真正的殺手殺人。
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閃在牆後一棵樹上的景橫波,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門口端著茶水點心的護衛急忙將東西交給蒙虎端進去。
不一會兒小院里頭催,問茶水點心怎麼還沒上。
尸體被迅速拖了下去,地面都被一遍遍沖洗,小院里頭似乎毫無動靜,牆頭眾人也沒什麼表情。這種刺殺,見得多了。
刺客折戟沉沙,在最後一步被擋下,那幾個英勇追敵的「玉照護衛」,因為最後中了黑霧的毒,臉上腐爛不可辨認,這次出行的護衛足有上千,要一個隊一個隊的尋找比對,還需要時間。
片刻橫七豎八,一地尸體。
那刺客哈哈大笑,又似心有不甘地指住了小院,晃了幾晃,頹然倒地。
那刺客一撒手又是一簇黑霧,籠罩住幾個「玉照護衛」,那幾人似乎沒被天雨所傷,掙扎著想爬起,迎面遇上這霧,霍然軟倒,臉上瞬間腐爛!
腰間如起旋風,射出一片濛濛細雨般的物事,透明無色無味,眾人只覺得眼前一片晶光閃耀,似見水晶天雨,眾人急忙屏息退後,那幾個圍攻刺客的「玉照護衛」已經大喝一聲,紛紛向後翻倒。
刺客吼叫連連,鮮血激射中忽然身形猛然一轉。
那幾個追來的「玉照護衛」此時已經追上刺客,撲上去,不等這邊反應過來,亂刀對刺客便砍。
那刺客撲近來,牆頭上的蒙虎正要冷笑下令亂箭射殺,忽然看見幾個玉照護衛追了過來,不禁一怔,揮手示意暫停,喝道︰「誰讓你們追來的,退回去!」
「一邊去,別礙事。」一個守門護衛微微有些緊張地將那僕役扒拉到一邊,接過了茶盤,立即有人對那小廝再三檢查,並用銀針將茶水和所有點心一一試過。
一個端著茶盤和點心的小廝站在門前,一臉驚嚇地看著刺客踉蹌撲到,這是府里留下來伺候茶水的僕役,宮胤身邊一向沒有侍女,大老爺們做不來伺候的活。
遇上刺客,只要刺客想留命,反抗或抵御都會絆住他的腳步,但這種不要命的就明顯攔截不住,滿身傷口鮮血狂灑的刺客踉踉蹌蹌直撲到最內的一個小院前,那里守衛更加森嚴,幾乎人站滿了整個圍牆上下,牆頭上早有得知消息的玉照護衛,手持弩箭等候,守衛嚴密得一只蒼蠅也飛不過。
那刺客果然很有潛力,灑著血歪歪倒倒連奔了兩個院子,他輕功超卓,如閃電鬼影,而且無論遇上怎樣的攔截,都悍不畏死絕不停留,似乎不在乎身死,只想靠近目標。
景橫波嘴角一撇,跟著一閃。
但也有幾個滿身鮮血,奮勇異常的人,呼喊著抓刺客,跟著沖了,留在原地的玉照護衛小隊長連喝「別追了!別追了!回來!」但那幾個人也許是激憤異常,也許是熱血上頭,似乎沒听見,一路追進去了。
玉照護衛自然立即追上,但大多人在進入後面一進院子前就停住腳步——宮胤出外,駐防有規定,每個隊伍有固定防守的區域,發生任何事都不能越界,就算有刺客,也有負責該區域的人接手。
這人似乎心志堅決,到死都要接近目標。
眼看刺客就要伏誅,那看似已經力盡的刺客忽然嘶吼一聲,沖天而起,灑著血沖向內院。
後趕來的人自然立刻加入了圍剿刺客的隊伍中,尤其以那幾個混進來的出手更為凶猛,刺客很快在他們手下連連受傷,鮮血噴濺了那幾個人一臉。
她隱約知道了對方想干什麼。
景橫波心中一動,注意力轉向趕來的人群,果然在人群中,看見剛才那幾個假冒的,是趁著這一霎匯聚人多混亂時混進來的。
一個玉照小隊長手一抬,一溜煙花爆射,幾乎立刻,附近巡邏的小隊都匆匆趕來,人頓時多了起來。
嗆然拔劍聲響,那隊護衛已經發現了混入隊伍中的生臉孔,紛紛拔出武器,隨即有人大叫︰「他衣服不對,假的!」
「你是誰!」
果然,兩個院子外,一隊巡邏的護衛忽然爆出呼喝聲。
景橫波借著樹木屋舍掩護一路接近,心中奇怪,這些人等下要怎麼靠近宮胤?外圍護衛混入有可能,可是能近宮胤身邊的只有幾個大頭領,臉稍微生一點,兩個院子外就會被攔下。
她跟住了一個明顯武功最好的,發現這幾個人在小門處散開,匯入巡邏的玉照護衛中,不動聲色地向宮胤接見和婉的院子接近。
和婉的死活,她還是要關心的。
她想了想,跟了上去。
她看著那幾個人行動軌跡,不管從哪個方向出發,都是往院子中心而去。
當然也可能是雍希正真的出手。總之景橫波隨意一算,就覺得可以抓出一大把潛在凶手。
如此,真正獲益的就是緋羅。
一旦進了襄王宮,想刺殺就不那麼容易,倒是這臨時停駕,又是隨機選擇落腳處,最好鑽空子。
刺殺和婉,可以推給宮胤,引起他和襄國之間的矛盾。刺殺宮胤,可以推給襄國,還可以推給襄國雍希正紀一凡之流,今天和婉在街上使計攔下宮胤,太多人看見,如雍希正這般精明人,幾乎立即能猜出和婉攔駕的動機,他怒極之下要下手也很有可能。
刺殺宮胤,嗯,一大撥人會惹麻煩。
刺殺和婉,宮胤會惹麻煩。
和婉和宮胤,都有可能。
沖著誰?
刺客?
景橫波注意看那邊動靜,幾個偽玉照護衛進了門,看出來輕功很好,行動無聲,一進門就各自散開,撲向內院。
景橫波抽了抽鼻子,覺得四面空氣里好像多了一點酒氣。
隱約又有輕聲一笑,似乎覺得她很好玩。
景橫波干脆對上頭舉了舉匕首,又揮了揮,示意她也沒敵意,咱們各听各的,各回各家。
再說這家伙能神不知鬼不覺發出聲音,也能神不知鬼不覺抓住她,既然沒動手,就沒敵意。
她抬頭看看樹頂,樹蔭濃密,看不出是否藏下人,不過就這樹的高度,等對方從樹頂下來對她動手,她三次瞬移也夠了。
又幻听了?
但左右一望,四面空蕩,哪里藏得下人?
景橫波一驚——附近還有人!
似乎是冷笑,又似乎是嘲笑。
正觀察著,忽听一聲「嘖嘖。」
但仔細一看就發覺不同,玉照龍騎的衣甲十分精致,在袖子夾縫處都瓖有金線,行動間隱隱晃眼,那金線縫制的工藝特殊,一般人學不來,所以這些人袖子上的金線就顯出粗糙來。而且這些人神情鬼祟,明顯沒有玉照龍騎皇家護衛那種傲岸之氣。
鑽進來的人,衣著打扮讓她一驚——竟然是玉照護衛的裝扮!
藤蔓忽然一動,鑽進幾個人頭來,隨即她才發現那里有個很隱蔽的小門。
景橫波萬萬沒想到牆上也能有聲,避到一棵樹後,看見有聲音的那堵牆靠近一處花架,花架上的藤蔓覆滿了牆。
「是……可放我走了吧……」
「就是這里?」
正要走,忽然听見低低的聲,從牆上傳來。
身形一閃,她已經出了這個院子,這一閃的效果出乎意料,她落地時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隨即便認出關自己的院子已經很遠,現在這位置應該靠近後門。再一閃應該就可以出去了。
她覺得此刻精神甚好,想著和婉不知道和宮胤談得怎麼樣了,既然和婉不會有事,干脆還是離開算了。
「領花」模了又模,她神情古怪。半晌輕輕拍了自己一巴掌,站起身。決定暫時什麼都不想,辦事先。
景橫波坐在那里愣了好半晌,心里明明暗暗,糊涂又清醒,又糊涂又不想清醒,只覺得腦子里亂成了一團麻,心卻跳成了月兌韁額野馬。
更神奇的是,被改造過的戒指,里面的設置絲毫沒有改變,暗刺還是可以彈出,連細絲都可以原樣放回!
戒指被截斷了,拉成長條,兩頭削尖,穿入她領口兩側,成了一個半裝飾的領花!
好眼熟。
眼前的東西,古銅色,瓖嵌貓眼石……長條狀。
她把東西取下來,看清楚之後,頓時瞪大眼楮,哭笑不得。
她神情怔怔的,伸手緩緩模上領口。領口不知何時,多了個夾子一樣的東西。
真的……是夢嗎?
她想了想,也不能確定這些氣流是剛出現的,因為她中毒之後,沒少接受高手們的內力洗滌和灌輸,體內亂七八糟有人家的護體真氣也正常。也正因為這些真氣存在,所以她也分辨不出,自己體內的丹藥磨礪痛感消失,到底是人家給的真氣發揮了作用化去,還是剛才那離奇一夢的結果。
但體內的毒還在,她練氣之後,能感覺到體內某處根深蒂固地盤踞著一團黑,現在那團黑還在,但是似乎小了點,而且有種緊實的感覺。在那團黑之外,她又發現自己體內有了兩種氣流,她沒有內視之能,看不出氣流形質,但能感覺到不同,一種浩蕩厚重,一種輕靈猛烈,另外隱約似乎還有第三種氣流,很少,近乎感覺不到,但似乎就是那第三種氣流,在微妙地幫助還沒有什麼內力根基的她,駕馭平衡著她體內有點雜亂氣息。
運氣時發現,昨晚服食丹藥之後,體內些微粗糙磨礪的感覺,現在已經消失,經脈有種特別平滑圓潤的感覺,她那點氣運行時,有種特別流暢的感受。
她試著運了運氣,最近她已經在和七殺學著打坐練氣,知道真氣修煉和運行的法門。雖然用七殺的話說,她學武太遲,在內力一道永遠都難攀高峰,但能強身健體也是好的,最起碼可以活久一點。
她坐起身,嗅了嗅,空氣也很平常,剛才的冷香、白影、氤氳動蕩的景象,輕柔細致的手勢,似乎真是一個夢。
自己還躺在地下,連地方都沒動過。一轉眼就看見掉在地下的細絲。
一室空寂。
她體內氣息漸漸平復,腦中漸漸清醒,從噩夢中掙扎出來,又蓄了蓄力,忽然猛地睜開眼楮!
她覺得有人存在,卻觸模不著,恍惚里覺得,那只是夢,只要一睜開眼,那夢就會化作霧氣散去。
她能感覺,卻不能看到,四周氣場奇異,像隔了帶霧鏡像,看見前生後世的模糊疊影。
景橫波始終處于一種奇異的感受之中。
那雙寧靜而微涼的手,微微盤桓,緩緩抬起,似要撫上她眉心,卻在半空中頓住。
她煩躁神情漸去,眉宇間紫氣白氣隱現,現幾分天地開闊,肌膚綻出晶瑩光輝。
她體內原有的蘊藏之力被喚醒,丹田之內,一抹紫氣,一抹白氣,盤旋呼應,蓬勃欲出。
一股清流忽然流入身體,一路經過她體內,填平經脈被猛力丹藥燒灼出的細微創口,拂去體內因不能容納朱砂藥性導致的粗糲感,滋潤、護養、療創、拓展,所經之處天地寬,生命渠道之內,一路生綠草茵茵,綻來年春發之芽。
冷香逼人,這香氣並不熟悉,她心中卻一陣一陣發緊,幾乎顧不上去研究領口的變化。
那只手取走了戒指,然後她听見了一點細微的聲音,听不出是在干什麼,但很快,她領口微微一動。似乎有人將什麼東西放了上去。
她有點不安,有點急,這東西畢竟是耶律祁的,她還想著以後用不著了還給他,就這樣被人模走了?
隨即她覺得戒指被取了下來。
那手指在經過她手背時,微微一頓,她感覺手指上什麼東西被盤弄了一下,心中模模糊糊地想,哦,是那戒指。
似真似幻里,那人似乎動作很輕,是春夜的風,不願吹破任何一朵含苞的花。
只一頓,她的手指便被握住,不容抗拒地緩緩放回身前,手指被搬弄著,結成了一個手印。
她的手揮舞得更加急切,想要從噩夢中掙扎出給來者一擊,手指卻忽然觸及微涼光滑的物體,一掠而過,她指尖似乎也有記憶,為這似熟悉似陌生的一觸所驚,半空中一頓。
她心中恐慌,直覺拒絕又不安,那片雲卻悠悠地到了近前,四周氣息氤氳,一片冷香。
似一個夢,在毫無預料時降臨。
半夢半醒之間,她覺得自己腦中好像開了天眼,隱約能看見一點室內景物,又或者不是看見,只是感覺,景物如罩白紗一般朦朧,朦朧中屏風後有人緩緩走來,雪色衣袂在青石地面逶迤,似一片無聲從雪山上飄下來的雲。
那些雪似乎忽然化成一束,鑽進了她的體內,順腕脈而入,直達奇經八脈,體內忽然起了灼熱,似乎還是昨夜那丹藥的感覺,有些粗糲有些膨脹,燃燒著她的經脈,她痛苦地揮手,一半精神在噩夢中掙扎,一半精神在和丹藥的狂猛之力對抗,手指在空中無力地抓撓,觸及一片冰冷的空氣。
依稀還是那夜的雪,橫飛倒飛逆飛箭一樣呼嘯的飛,拼湊出零亂的天地,一片是無盡的蒼白,一片是永恆的黑暗,在那幽深的黑洞里,忽然探出一張臉,流著血流著淚,向她呼號求救,那是翠姐……她剛要撲出去,翠姐身後忽然又露出一張臉,蒼白獰笑,伸出細長的手指,將翠姐狠狠扯進了黑洞中,那是靜筠……她狂撲而上,黑洞卻已經合攏,漫天的雪忽然凝結,化為那張熟悉又令她驚痛的臉,那臉上一張嘴在一開一合一開一合,她很久才看出那是四個冰冷的字︰為我證明……為我證明……為我證明……
天地在一片朦朧中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