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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淡白的微光里，每個人都輪廓清晰，而身影漸漸模糊。
她定定神，按下心中不知是酸是澀的情緒，轉頭看天際，晨曦已將起。
景橫波覺得自己真快成了一個神經病了。
為什麼等于二？
精神病是不知道一加一等于ˋ二，神經病是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但是始終想不通為什麼等于二。
精神病？神經病？
看一兩人像他那是可疑，看誰都像他那是病。
如果只有一兩次，她會懷疑乃至確定，可這樣奇怪感覺的次數多了，她反而開始懷疑自己。
是因為心中那人身影長在，如一朵雲，有意無意便飄來，和他人影像重疊，佔據她意識的天空？所以看誰都疑惑？看誰都迷茫？
是她自己一直疑神疑鬼？
耶律祁不動聲色很正常，裴樞可是性烈如火藏不住話，他沒覺得有問題？
景橫波窒了窒，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眼前的英白是英白，風神氣態，宛然如初，但又似乎不是。她回頭看看耶律祁和裴樞，這兩人神情如常。
「我好渴，」英白舉起酒壺灌了一大口。晃晃酒壺，扔掉，迫不及待地道，「趕緊找個酒鋪買酒去吧。」
「你……」
但不管怎樣，這道明顯很正常的紅痕，讓她稍稍恢復了活氣。她的腦子，終于能正常運轉了。
她心里一片空茫漸漸有了顏色，卻也是一片混沌迷茫的灰，巨大的懷疑和不安先前如磐石一般壓在心頭，此刻雖然挪開，卻崩裂為無數碎片，散落在心底各個角落，疑問沒有消解，反而越來越多。
先前……看錯了？
英白胸膛上是有一道紅痕，但是不是那種刀傷的傷口，看上去只是新鮮的擦痕。
不，不對。
然後她眼色漸漸變了。
她的神情執拗而不安，似乎非常想知道，又似乎不願知道，又似乎不知道如果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樣，該怎麼面對？
袍子落在景橫波身上，她看起來一大團，景橫波扒拉扒拉衣服，露出眼楮，盯著英白胸膛。
他的外袍前襟撕爛，露出一線胸膛。
英白怔了怔，看看她的兩件外袍，低頭看看自己，才恍然大悟般笑道，「他們兩件還不夠？要加我這件？還是你有眼光，我這件可是襄國醉花陰頭牌姑娘青青的贈與，最是輕柔軟滑……」一邊將外袍月兌下扔過來。
景橫波狗熊一般向前挪動兩步，向英白伸出了手。
英白在忙著喝酒。
裴樞看看她，看看英白，模了模下巴。
耶律祁的手頓了頓，也看了英白一眼，轉過了臉。
她只是看著英白。
景橫波木木的，不知道給，抱著那堆衣裳，披著兩件濕淋淋的袍子，看上去像一只臃腫的狗熊。
身邊耶律祁有點惋惜地嘆息一聲，也將自己外袍解下，披在她肩上，又接過她抱的衣裳，道︰「我給你烤干再穿。」
她只是直勾勾盯著英白。
她是現代人，現代那世在泳池邊向研究所展示身材不知多少次，根本不在意這種事，此刻心中模模糊糊，更加不在意。
景橫波打了個顫，這才發覺自己沒來得及穿衣服，還是泳池清涼裝扮，手臂大腿啥的，都給看光了。
景橫波剛剛站穩，就听見裴樞喝道︰「你看你還這麼衣衫不整！」嘩啦一甩，一件濕淋淋的外袍甩了過來，落在她肩上。
英白一落地，就在腰帶里模索，找出一個扁扁的小酒壺，趕緊喝一口。
景橫波死死盯著英白。
他剛剛落下，嗖嗖幾聲，裴樞帶著陰無心，以及英白都到了。
耶律祁帶著景橫波一直前行，穿城出城郊，才在黃葉原附近停下。
斬羽王宮的護衛高手也在追，但和這幾人實力有差距，大呼小叫追了一陣，就回頭救他們的王去了。
她木然，不知道回答，還在固執地扭頭，扭頭……遠遠看見裴樞穿出了煙塵，帶著陰無心和霏霏，再然後，英白也出來了，似一線青色的閃電，拋卻煙塵，跨越長空。
「你的手怎麼忽然這麼冷？發生什麼事了？」頭頂耶律祁問。
她心亂也如此刻碎石紛飛，呼嘯狂砸，砸得肺腑深處隱隱作痛。
景橫波腦子還在發木，半空中猶自扭頭看向英白，他在煙塵亂石中向上直飛，越過了所有碎石，隔得遠，灰塵山石遮蔽視線，她很快就看不到他了。
「怎麼不走！」一條黑影閃來，一把抓住她手臂，帶她離開亂石紛飛的地帶。
碎石如雨下，隔絕了她的視線，有些碎石已經飛濺到池邊，撲向她，她卻僵立不動。
景橫波渾身一僵，頓時什麼意識都沒了，腦子里渾渾噩噩，身體也忘記了動作。
驚鴻一瞥，隱約胸口一線紅。
英白正掩起胸前破爛衣衫。
景橫波放下心，剛要走，忽覺剛才眼角好像瞄到什麼要緊物事，她霍然回頭！
景橫波一驚，正要喊叫提醒，英白已經發覺，身子一讓，碎石擦他胸膛而過，帶破他胸前衣衫。
此時大塊大塊假山石轟然砸落，三人都縱身而起，景橫波眼看三人身法了得，料想不會有事，正打算瞬移離開池邊危險地帶，忽然眼角瞥到一塊大石正落向英白頭頂，英白身形剛剛閃讓，又有一塊尖利的碎石，擦向他胸膛。
景橫波在池邊將衣服一把抱走，跺腳大叫︰「姐會瞬移，管姐干嘛？走！」
英白耶律祁裴樞三人都撲向池中心景橫波，景橫波身影一閃不見，砰一下三人撞在一起。
此時眾人也顧不上他，也不想對他趕盡殺絕，都趕緊縱身而起。
震動劇烈，英白不得不松手，戰辛身子一滑，嘩一下鑽入池底。
他話音剛落，轟然一聲巨響，頭頂黑影一暗，眾人一抬頭，就看見緊靠池子的假山，轟然倒下！
「誰要你們放？誰要你們寬恕？」戰辛眼眸血紅，忽然腳底一蹬，惡狠狠地道，「都死吧！」
裴樞將怒氣發泄在了那群繼續試圖救援主子的高手身上……
「我拒絕你的理由只有一個，永遠不變！」景橫波惡狠狠地道，「灰撲撲的，太丑！」
「霸氣！」裴樞大叫，「娶你理由又多了一個！」
「那又怎樣？」景橫波哈哈大笑，「我敵人還少嗎？檔次比他高的都一大堆，還在乎多他一個？有種來啊，多一個就多練一次手，不是嗎？」。
「戰辛心胸狹窄，日後必定報復。」耶律祁不像是提醒，倒像是玩笑。
「多一萬個也不關我事。」景橫波理也不理他，指指戰辛道，「他再作惡，會有天來收。放了吧。」
裴樞終于肯從池子里抬起頭，認認真真瞅了景橫波一眼，忽然道︰「我覺得吧，我想娶你的理由，這回又多了一個。」
她縱歷經黑暗，飽受磋磨，也不曾失卻琉璃心境，碧玉心池中一株水蓮亭亭永立，不染煙塵。
這樣的女子，不算善良，不失手段，但卻能永守底線，把持本心，靈台清明，照得見人心翻覆。
兩人都沒，但眼底光芒流動，閃爍著喜悅和欣慰。
英白唇角微微一彎，耶律祁輕輕笑起來。
「我不殺。」景橫波道，「無論戰辛是個多糟糕的人。他並沒有對我做罪大惡極之事。相反，是我為了一己私利，侵入他的地盤，搶了他的東西。這樣做只能算我霸，如果我搶東西再殺人，那我就成了惡，那和逼奸後娘的戰辛有什麼區別？人心是天下最容易被黑暗浸染，最容易墮落的東西，開了一個壞頭，就會放縱自己，做更多惡事。我也許會做一個偶爾的壞人，但不想做個純粹的惡人，更不想變成我自己都憎惡的那種人。」
那三人並無失望之色，都有趣地望著她。
景橫波想了想，搖搖頭。
英白的眼色有點冷，淡淡道︰「斬草除根，遺患禍深。」
耶律祁笑容永遠那麼隨意，只道︰「你怎樣我都樂意的。」
景橫波看看池中三人，裴樞攤開長臂長腿，懶洋洋地泡池子，時不時給那些試圖前來援救他們大王的高手抽冷子一刀，看那神情，根本沒將戰辛的生死放心上。
「他如何處置？」英白問她。
戰辛臉色死灰。
很精妙的構思。倉促之間，還真很難找到。
她將外表光滑，和人皮膚幾乎一模一樣的「皮手套」翻過來，果然，里層密密麻麻都是字和圖樣。
「哈哈哈哈」景橫波揮舞著那軟軟的皮套，瑟大笑，「差點上你丫的當！注意力都在護腕上了！擦，那護腕明明只是為了卡住你的手腕，不讓這層皮被月兌下來！這層假皮，才是寶貝！」
女王陛下還是很聰明的。
英白眼色柔和贊賞，耶律祁唇角一彎。
戰辛臉色慘白。
「哧。」一聲，像月兌手套一般，戰辛手上，竟然齊肘拽下一層「皮」來！
戰辛臉色一變，掙扎要縮手，景橫波已經猛然用力，抓住他指尖，向自己面前狠狠一拽！
她忽然伸出雙手，抓住了戰辛的雙手。
拉……
她想著那一拉。
雖然不是護腕，但關鍵處還是在手臂。
護腕明明刀槍不入，戰辛為什麼還是不敢用護腕去接耶律祁的劍？哦他不是不敢，他是因為那里有太重要的東西，下意識保護。
……問題還在手臂。
剛才她雙手拉住戰辛手臂，戰辛忽然縮手。
在殿頂上看見耶律祁一劍刺向戰辛，戰辛曾伸手去擋，卻忽然將手放下。
腦海中忽然兩個畫面閃電般滑過。
景橫波一頓。
景橫波一路劃，一路觀察著他的反應，手指劃到他手臂時，戰辛忽然一顫，下意識要將眼光挪下去，卻又止住。
指甲所經之處，戰辛喉頭經不住地戰栗，泛起粒粒疙瘩。
她的手指，順著戰辛的頭顱，慢慢劃下來，堅硬的指甲，一路向下。
不說，那就自己找吧。
景橫波皺皺眉，松開手，她不喜歡刑訊逼供，戰辛雖然不是個好東西，逼奸後娘的事都干得出，傳聞里也一直說他暴虐好殺，剛愎自用。但她不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力審判他。
他好歹是男人，是一族之長。上位者心性多半堅實強硬，絕非緋羅那種貪生怕死的女人可比。
戰辛仰著頭，大口喘息，眉頭皺得緊緊，牙關格格直響，卻一言不發。
景橫波五指用力，戰辛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景橫波笑吟吟問︰「圖紙在哪？」
英白目光微微一閃，似是沒想到她會有這個動作，又似欣慰。
景橫波起身，行到戰辛身邊，五指成爪，猛然按住了他頭部的某個部位。
果然不是護腕。
雖然他見她回頭，迅速調開眼光，但她還是捕捉到了他這一刻的神情。
一眼正看見戰辛盯著她，眼底光芒隱隱不屑得意。
她忽然回頭。
這幾個男人，是想讓她自己找出答案呢。
她若有所悟。
英白也始終沒有，她不英白完全沒有辦法逼問戰辛得出真相，他制住戰辛卻沒有下一步動作，是在等她吧？
轉眼看看耶律祁，他在微笑，並不急躁，似乎心中已有計較。
景橫波掂著護腕，心中疑惑不解。護腕表面沒有畫圖紙，里頭沒夾層，難道，找錯了目標？
「大荒很多詭異沼澤里生存的獸，皮質都柔軟堅韌，刀槍不傷。」耶律祁道，「這是原始皮質糅制而成，里面不可能有夾層。」
「好堅韌。」景橫波驚嘆。
劍身透過護腕擊響石面聲音沉悶。護腕絲毫沒有變化，只留下一條印子，很快，連印子都慢慢彈回。恢復原樣。
耶律祁將自己的劍遞了過來，景橫波將護腕鋪在池邊，揮劍一砍。
「借把刀。」景橫波手一攤。
雖然護腕怎麼模都感覺沒有夾層，但圖紙也一定不在這護腕表面。
護腕上的圖案也風馬牛不相及，好像是將軍斬敵首圖。線條雖然精致，但整個護腕看起來，似乎不像是戰辛這種一族之長會用的東西。
景橫波將護腕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說實話，這護腕真看不出哪里像圖紙的，也不像個護腕，十分薄軟，更像個裝飾品。護腕兩頭有卡扣，將腕部扣得緊緊。她研究了下卡扣，沒有問題。
英白單手一撕，護腕撕了下來，他將護腕拋給景橫波，戰辛臉色大變，眼底光芒憤恨。
「他的護腕！」景橫波大聲提醒。
水面上似吹過一縷陰風……
她心情不錯，放松欣賞，全然沒注意裴樞用刀背在看她，耶律祁坐在她身邊坦然欣賞她，而英白，雖然背對這邊，還在不辭勞苦地扼住戰辛，但眼神冰冷。
以前現代時好像看過一個什麼明星跳水的節目，要是這三只去跳一跳，哦不都不用跳，跳台上做個動作，支持率就立馬爆表，姑娘們大片大片噴血倒。
所謂濕身誘惑就是這樣吧？三個男人，三個年輕健康美貌條子好的男人，穿著衣服看不出來，濕身之後，各種月復肌倒三角人魚線，溫潤有彈性的肌膚在透明的衣物下若隱若現，透著肌理的光澤和起伏，所謂透比露更誘人，果然是真理。
她心情放松，微微後仰，欣賞著大湯共泡的三美男。越看越覺得鼻子好癢——不行了血要奔出來了！
這貨有時候真萌。
景橫波噗地一笑。
「砰。」一聲，裴樞也落下來了，抓著個刀在水里拍水，大笑道，「你們都和她泡熱湯，我也要！」
耶律祁落在她身邊，轉頭對她一笑，悄悄道︰「當然，如果是你自己的東西送我，我可樂意得很。」
景橫波一笑——耶律祁自有他的尊貴和傲氣，是她隨意了。
耶律祁輕輕一笑，抬手一撥將臂環撥走，懶懶道︰「戰辛的這個臂環，不過是個小機關，還是免了吧。」
景橫波笑吟吟抬頭，把戰辛的臂環拋給他，「耶律祁，送個手鐲賞你大功！」
「嘩啦。」又是一聲響，一條人影自池中沖天而起，人在半空笑道，「啊，這地底池好臭。真是太不公平了。你們在這鴛鴦戲水，我就得在地底堵洞！」
戰辛狂笑了一陣，忽覺不對，一低頭臉色大變。
景橫波低頭看看水面，咦，還是很清澈啊，黑水呢？
英白冷冷地看著他。並沒有移動。
戰辛咳嗽，大笑，「我開啟了地基之下深渠，那里面可有黑水澤之黑水！現在黑水一定已經滲進來了，你們要出去已經來不及了……哈哈我可服過解藥了，你們有嗎？」。他斜眼睨著戰辛，「還不快放開我？跪求我給你們解藥？你難道不知道黑水澤黑水，爛人肌骨，足可讓人嚎叫三月才死嗎！」
英白微微一震，松開戰辛脖子，冷聲道︰「你想做什麼！」
地底隱隱震動，似有水流翻涌之聲。
戰辛忽然一跺腳。
英白一手扼住他咽喉，一手就去月兌他的護腕。
戰辛臉色死灰，他萬萬沒想到這幾人竟然都是絕世難出的高手。
他一刀如匹練，卷半個天。一刀迎上那十個從假山下落意圖救援的王宮供奉，狂風烈卷，將眾人逼退。
轟然一聲假山碎裂，裴樞從煙塵中闖出，手中也不知搶的誰的刀，哈哈大笑道︰「娘的小爺等了這麼久！吃爺爺一刀！」
英白另一只手一抬，景橫波給他扔到了藥澤的另一邊。
戰辛噴出一口血，想要大叫，一只手已經冷冷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如怒龍起，一瞬跨越千萬里，一線白浪激射在身後，裹著風濤撞向戰辛，兩人身形在池面劃出一條刀鋒般的溝壑，激起碎沫無數如飛花，下一瞬戰辛被他生生撞在池邊，轟然一聲連背後巨大假山都似在搖晃。
戰辛霍然抬頭，眼眸驚駭，他眼眸倒映著前來救援的王宮供奉身影，但英白身影，比所有人都快！
他似乎積壓了太多郁氣，一出現便聲勢驚人，整座藥澤的池水都似乎被他帶起，在空中翻騰呼嘯，恰如披在他身後飛舞的雪白大氅。
英白卻已經狂射而出。
幾乎立刻，假山之外便有騷動。
戰辛駭然回身，回身之前，手指一彈，一點星火射上天空。
在她大叫之前一霎，嘩啦一聲水響，池底人影暴起。
「喂！」她大叫。
此刻她完全可以閃身，卻不願放過那個護腕。
景橫波一抬頭，就看見戰辛冷笑的臉，難怪他有恃無恐，原來池中另有機關。
池子四周忽然一聲悶響，水流暴起，四道怒龍般水桶粗的水泉橫池噴射，頓時池中水流激涌，無數潛流如掌風，從四面八方狠狠拍向景橫波。
戰辛臉色一變，怒聲道︰「好啊果然你——」冷笑一聲手一拍。
她立即伸手去抓戰辛護腕！
護腕！
手臂上有什麼？
**都露了，卻要護手臂？
這**之前對她任何對他的身體接觸都十分樂意，怎麼忽然對拉手臂抗拒？
不對勁！
景橫波一怔。
戰辛忽然一縮手。
她拽住了戰辛的手臂。
「人家能做什麼嘛？人家連武功都沒有，人家只是好奇……」她一邊嗲著嗓子忍著惡心，一邊轉身，雙手拉住了戰辛的手臂，「來，陪我玩玩……」
露出猙獰面目她不怕，但是圖紙一事就功虧一簣了。
他本就沒有信任她，一族之主，怎麼可能這麼輕信。他說到底也不過在試探。這樣迂回的回合再多幾次，他就要露出猙獰面目了。
景橫波心中一跳——老**耐心用完了。
「別跑了。」他聲音有點冷，眉宇間有點不耐煩，「池子就這麼大，你這麼竄來竄去，到底要做什麼？」
戰辛有點焦躁了——我褲子都月兌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人家忽然抽筋了啦。」景橫波嬌聲埋怨，一個翻身揉著腿，正好再次避過戰辛想要握住她腳踝的手。
「怎麼回事？」戰辛又發覺不對，轉頭看水面，空空蕩蕩。
嘩啦一聲英白再再次給她踩進了水底……
景橫波看著他那眼神，心中一震，但思維絲毫不慢，立即一腳蹬了出去——殺毛！人家還沒搞清楚圖紙在哪呢！
景橫波身子一錯讓開，一抬頭，英白在戰辛身後出現，眼眸冰冷似有煞氣，單手舉起——
戰辛心火再次被撩起，湊近她，伸手去摟她的腰，「習慣就好，來，我帶你去一處好處……」
戰辛又似有所覺，要回頭，她腳尖一點，點住戰辛胸膛，嬌聲笑道︰「這水好熱……」
隨即英白滑入水底。
不是。
岸邊微微一響，景橫波回頭，就看見英白對她搖了搖手。
「啊什麼藥草？」景橫波一個大轉身，游向藥澤深處，戰辛的手，再次從她胸前錯過。
他伸手去抓藥草，似乎要拿給景橫波瞧個新鮮，手掌卻落向景橫波的胸。
戰辛急忙追，笑道︰「這是藥澤四角的藥渠，一些藥湯從藥渠流入，在藥澤中相互滲入流動，可以轉化成很多藥力，對很多疾病都有治療作用……哎呀看，有藥草流過來了！」
景橫波一扭身，已經月兌離了他的狼爪，忽然發現什麼一般指著池子角落，道︰「哎呀這是什麼？」
「這里啊……」他笑嘻嘻伸手去攬景橫波的腰。
戰辛願意醉死在這花心里。
「禁忌在哪啊，人家很怕呀，你專心點嘛……」景橫波紅唇撅起，一朵花的形狀。
池子畢竟太小，戰辛似有所覺，正要回身，一雙雪白藕臂，已經勾住了他的脖子。
戰辛游過來，轉為背對岸邊。他身後，英白無聲浮出水面，伸手去翻臂環戒指。
「大王……」她回想著以前看的狗血古裝劇，什麼妲己狐狸精之類的角色的姿態，對戰辛笑盈盈招手，「你說哪里有禁忌呀……」
這麼快褲子就月兌了！
一轉身臉色就一變——不知何時戰辛的長褲已經浮在水面，只穿了條短褲。
水底水流流動，她感覺到英白從自己腳底無聲滑了，一邊暗贊他水性也了得，一邊嬌笑轉身迎向戰辛。
景橫波一入水，就一腳狠狠踢在英白胸上——趕緊去池邊看看那臂環和戒指有啥貓膩！
戰辛見狀，眼楮一亮，立即道︰「哎呀！」也跟著滑了進來。
拍打得過于用力，她忽然哎喲一聲，滑入池內。
她坐在池邊，雙腳拍打著水面，故意拍打得水花四濺，以免池底那只露出行跡。
現在，要看戰辛下不下水，再做進一步判斷。
她將臂環和戒指都收下，放在池邊，一伸手就能拿到的位置。
換句話說，有可能圖紙還是在臂環和戒指中，戰辛只是因為可能要下水，順水推舟將臂環和戒指拿下，之後還會想法子拿回去。
圖紙圖紙，如果真的是紙質的話，那是不能下水的。
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下面還有什麼？沒有了，難道要她捧著他腰帶說啊這腰帶真特別真美真喜歡？戰辛一定會認為這是性暗示立刻解褲帶的，池子里那個一定認為她不要臉會立即詐尸的。
這個也不是？
景橫波也傻眼。
「也不算什麼稀罕東西，你喜歡，送你玩兒。」
他猶豫了一下，將戒指也抹下來了。
真是不要臉啊……
戰辛有點傻眼地看著景橫波，他遇見很多女子，變著花樣要東西的事兒也不少，但多少都顧及臉面，維持矜持，旁敲側擊，含蓄試探，哪有這麼直白貪婪的？
「真美，真特別……」景橫波又托著戒指，滿臉發散艷羨的光。
景橫波現在身上不戴任何首飾，連耶律祁給她的那個先戒指後領花的玩意，輕易也不戴，她身上沒有長期佩戴的飾物，戰辛這種人當然看得出。
「是碧璽。」戰辛的眼神里微微不屑又微微憐憫——一看就是村姑，沒見過什麼好東西，這麼大驚小怪的。
「多謝大王，大王真大方。」她笑吟吟接了，一轉眼又驚呼，「啊，這個戒指也真特別！這上面瓖的是貓眼石嗎？」。
不是這個。
「啊？」景橫波一傻，眼底光芒立即淡了。
「是嗎？喜歡嗎？」。戰辛一笑，褪下臂環，「那就送給你好了。」
「花色好特別，做工好精細，我好喜歡……」她滿嘴胡言亂語，手指在臂環上亂模，想要模到什麼暗扣。
「這傷不要緊，」她胡亂看了看傷口，笑道，「您好生調養便是。哎呀這臂環好特別，可以給我看看嗎？」。不等戰辛回答，便雙手托起臂環。嘖嘖贊嘆。
要麼捋下他臂環看看？
一半注意力在池底那貨身上，一半注意力在戰辛身上配件上。
她一腳踏住。
池底似有動靜。
景橫波好像完全沒察覺，現在戰辛側坐，她探身看他腰間傷口，姿勢便如投懷送抱。
「啊，我看看。」景橫波湊過頭去，戰辛攤開雙臂，轉側著腰身，順勢便將手掌輕輕擱在她背上。
「無妨，這藥澤本就有療傷功效。不過你說的對，本王倒忘記了這點小傷，剛剛受傷還是先別下水的好。」戰辛所謂下池指點禁忌本就是借口，此刻正中下懷，笑道，「太師姑是世外高人，或許可以幫本王看看，這腰間傷口可要緊？」
他在景橫波身邊坐下，景橫波目光落在他腰間傷口上，皺眉輕呼︰「哎呀，大王身上有傷，如此，只怕不能下池吧？」
戰辛下月復處有傷口，是先前耶律祁一劍挑傷的，用布條緊緊束著，還微微滲著血。真難為他帶傷還想上陣。或許正是因為傷在這要命地方，他才急于想試驗，想恢復雄風。
臂環寬大，上面花紋復雜，可能是中空的。戒指也未必沒有貓膩。護腕和護膝倒是看起來最不像，因為比較薄，不可能藏圖紙，而上面圖案清晰，看上去像什麼動物。
東西，到底在哪個配件里？
戰辛還不至于太不要臉，沒有月兌光，上身月兌了，**還算結實的肌肉，穿一條長褲，景橫波目光在他身上掠過，他手上有臂環，指上有戒指，還戴著似皮非皮的護膝護腕。
所謂的在身上，到底是怎樣的在身上？
外袍沒什麼異常，深衣內衣腰帶褲子靴子……看起來都沒什麼奇怪，從常理推斷，戰辛也不太可能將圖紙藏在這些隨時可以替換扔下的衣裳里。
景橫波此刻無心探究水底腳底那些事，她眼角瞥著戰辛一件件卸下的衣物。
他在水底，握住她的腳底，掌心里潤潤滑滑，心里卻浮浮沉沉……
他正要出手，戰辛忽然側轉身解腰帶，景橫波一腳又把英白給踩了下去……
英白凝視著戰辛背影，眼底殺機頻現。
景橫波腳一抬，還要踩下去，英白抬手一把抓住她腳踝，景橫波有點癢，想要笑，又拼命忍住。
池底無聲無息冒出人頭來。
「如此，失禮了。」他假惺惺地轉過身，開始月兌衣。
和她比起來，陰無心就像一塊在千年冰川里泡了一萬年的木頭！
戰辛心懷大暢——這女子冶艷風騷，是個好勾搭的！
「說不敬，我豈不是更不敬？」景橫波眨眨眼，「衣衫不整參見大王，多虧大王體諒我是山野之人，不和我計較。我哪里還能和大王計較呢？」
池底安靜了。
景橫波一腳踏下。
池底似乎有點動靜。
「只是一點似乎有點不敬……」戰辛為難地道，「下池子得卸了外衣……」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景橫波笑顏如花，一點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沒。
「太監宮人，不祥污濁殘缺之身，哪里配下這池子？這池中藥物，說價值連城也不為過。」戰辛猶豫了一下，試探地道，「要麼，就本王親自來示範一著？」
「哎呀，這可怎麼辦？」景橫波瞪大眼，輕輕掩住口，「這樣的賤役，可不敢讓大王親為，要麼，隨便找個太監來示範一下吧？」
「禁忌在池底，只是需要人親身下去示範……」
戰辛笑容更深，臉色卻似有些為難。
「這樣啊，老身多謝大王有心，那麼，那禁忌在何處呢？」
景橫波眨眨眼，笑了。
「我只是路經此地，想著這藥澤有些禁忌，想必沒有人和你說清楚，親自來給你說明一二。」戰辛保持著溫雅神態，在景橫波身前三尺處停住，眼神只凝注在她臉上，想要打消她的戒心。
池子里安靜了。
景橫波一腳踏下。
池子中似有動靜。
戰辛的目光都似快被燃著。
「啊大王你怎麼來了……」她慌亂想抓衣服掩飾，衣服卻在池子里，她只得將手臂攏在胸前，但遮住胸遮不住大腿，遮住大腿遮不住胸，倒是身體在這樣的擠壓之中，越發噴薄欲出。
他咳嗽一聲，將步聲放重，景橫波回頭，做驚訝狀。
尤物不可多得，錯過後悔終生。
這明明是少女般的體型，戰辛很難她真實的年齡有七十。但他依舊在這一刻決定，無論她是什麼身份，無論她是真七十還是假七十，他都絕不會放過這個女子。
她的身體收束如此美妙，似一段繩索，能束住天下所有男子的目光。
一縷風吹散她長發，幾瓣桃紅花葉，飄飄灑灑落在她鬢邊。
他的眸子，近乎貪饞地落在池邊女子的背影上——肩縴細精致，腰縴細如柳，雙臂修束如竹，而肌膚勝雪，烏發似緞。
呼吸急促。
戰辛一眼看見景橫波的背影，停住腳步。
景橫波背對著戰辛走來的方向，雙手後撐歡快地哼著歌，雙腳自在地拍著水面。
水池里的英白不動了。
此時戰辛已經轉過一道彎，走進了視線里。
景橫波月兌下剛穿上的衣裳，快速往池子中一拋，正正蓋在他頭頂。
水波涌動，他似乎要探頭而出。
「噗通」一聲，英白掉入水中。
英白這才滿意，轉身要走，景橫波忽然大腳一蹬。
景橫波怒氣沖沖將衣裳攏起。
腳步聲就在對面，轉過一個彎，戰辛就會出現。
英白不走——不穿起這曲線怎麼辦！
景橫波瞪起眼——管太多！穿起還怎麼展示身體曲線！
她做了好大讓步，英白卻根本不滿意，指了指她肩部衣服，做了個攏起的手勢，意思是她這樣披著毫無作用，應該穿起才對。
奈何這貨這回居然很執拗，直直地將衣裳遞在她身邊，耳听腳步越來越近，再不走就要被戰辛發現，景橫波只好無可奈何地接過衣服，將衣服披在肩上。
景橫波霍然抬頭，將英白向外推。英白松手，不是急著走，而是轉身去找景橫波的外衣，找到外衣遞給她示意她穿上，景橫波哭笑不得——做的就是色誘打算，穿衣洗澡誰見過？她穿衣洗澡，戰辛還肯月兌衣嗎？
誰能在這時候走來？
很輕，很控制力度，顯示這是躡足行走，這池子內外禁衛森嚴，等閑任何人不能踏進一步，這從那許多護衛明明看見英白進來，卻也無法追進甚至不敢聲張，就看的出來。
卻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池邊呼吸靜靜，熱氣浮沉。
他力持穩定地呼吸，一寸寸撫平她緊張的經脈，眼楮只往下堅決不往上，倒不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卻怕見了想念，從此更加難捱寂寥的長夜。
這個女子，從發絲到腳尖，都是潔淨的，美的，精雕細琢的，讓人驚艷，卻不敢褻瀆。
他的手指擱在她腿肚上，輕輕，指下肌膚柔軟滑膩而有彈性，似一塊活著的玉，似一捧有溫度的雪，似一幅有生命的軟緞，指尖上去便很自然地滑下來，滑到腳踝，又是一段精致縴細的弧度，她似乎有些緊張，腳背繃直，越發顯得肌膚薄而緊繃，透出些經脈的可愛的淡青色，而指甲上不知何時紅蔻丹已經沒有了，趾甲如珠貝，潔白干淨，透著點溫潤的粉紅色。
池水很熱，兩人都覺得這是好事，因為熱氣不斷蒸騰，遮沒了彼此的尷尬，也遮沒了探究的眼神。
景橫波偏著頭，看著池子那頭，心里說不出的復雜滋味。英白其實不熟，她知道自己該抗拒，但不知為什麼，總是做不出決絕的舉動，她用眼角偷偷瞧他，他神情專注，似乎別無雜念，頭發也半濕了，一縷散發垂在鬢邊，遮住了他的臉。
他並沒有立即放開，手指順著她小腿筋脈，一路輕輕按摩。
他將她放平，抓住她小腿，手掌一路捋下，幾乎立刻，她突突顫動的小腿肌肉便恢復了平靜。
這回他反應很快，手一抄又把她抄起，不顧她的掙扎，嘩啦一聲出水，移到池邊。
她卻忽然又哎喲一聲，靈動變成了僵硬，直直沉了下去——筋還沒捋直呢！
「放開我……」她的聲音傳來，微微低啞，他一驚，松開手掌，她立即一個翻身，似一條美人魚月兌離他的掌握，他看著她翻身靈動的姿態，眼眸里倒映這池水如月光。
她的足踏在他膝上，以至于膝上那一處肌膚忽然也變得分外敏感，銀色的水波底隱約一抹縴細的白，閃耀著珠貝般的晶光。
內衣是黑色，以前他對這顏色不以為然，黑色幾乎是他最討厭的顏色，尤其不喜歡女子著黑，覺得這是最遮沒女子美色的顏色，然而此刻才知，雪白的肌膚襯閃亮的黑，極致的對比才襯托出極致的完美，極致的完美成就極致的媚，人間天上，媚態難擬。
她的內衣很古怪，貼身，因此越發曲線鮮明誘惑，她向來是個不吝于展示自身美麗的女子，帝歌雪夜之後，似乎有將當初的張揚忘卻。如今再次看見這般裝扮，他有些詫異，又有些微喜。似乎看見擔心的傷口，在隱秘處悄然愈合，擔心的那個人，在行走中越漸強大。
她微微垂著頭，半身以下在水下，折射的水波隱隱約約，遮擋了許多神秘和曖昧。可看見雪白豐盈的長腿，似美人魚般在水中游蕩。
這一刻他目光專注近乎貪婪，因為心知這一霎千金難換，不應被任何意外打亂。
他不動，悠長呼吸，將體內沸騰沖突的氣流，一寸寸生生壓制。
她似有所覺，半轉了身來看他，眼皮向下垂，盯著水面。
他僵窒著不能動彈，體內寒氣熱流，交錯奔騰，似要隨時沖垮意志的堤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