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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頗有威嚴,這話一出,眾人都收聲,各自牽馬走開。那厲卻余怒未消,左右看看,只有景橫波似乎武力值最低,抬手指住她鼻子,厲聲道︰「你!去把馬牽了好好洗刷,務必洗上十遍,把你留下的骯髒味兒,都給我刷洗干淨!」
「都少說幾句。」那領頭人道,「說到底,這是我們門中的事兒,成了,大家都有好處,該齊心協力才是,相互拆台做什麼!」
「我等拭目以待。」有人冷笑接上。
「我何須和你們客氣?這也不用你操心,」那厲臉色鐵青,冷然道,「將來自有事實證明!」
也有人陰測測笑道︰「未來的王夫殿下,慎言,慎言。瞧你這模樣,看起來可真的不像傳說里那位大國師啊……你這樣兒,叫女王陛下怎麼看得上呢?」
這群江湖漢子,崇尚武力,最看不起這種靠臉吃飯的小白臉,見他還沒勾搭上女王,儼然就以王夫自居,眼神更加鄙棄。
有人低聲咕噥道︰「八字還沒一撇呢,說得好像都成了王夫了。」
「厲。」那領頭人眉頭微微一挑,冷笑道,「注意你的措辭,什麼陛下不陛下的?隔牆有耳!」
但這也不能阻止他的怒火,他雙眉一揚,指著那馬怒喝︰「這馬何等珍貴!是要留著我和陛下共乘的!怎麼可以給這麼惡心的山野女子先騎上了!」
鞭子當頭,景橫波身子一斜落馬,看起來就像是給鞭子抽下來的。其余人都冷笑看著,那出手的白衣少年倒怔了怔,他感覺到鞭子根本沒靠到這女子,怎麼她就下來了?
「這馬誰給她騎的?」他雙眉豎起,大步過來,伸手拿過身邊人的鞭子,兜頭就對景橫波抽下來,「這馬你敢騎?給我滾下來!」
院子中那滿身仙氣的白衣人,姿態十足地轉身之後,一眼看見景橫波胯下的馬,頓時臉色變了。
她眼中殺機未散,正想著如何給別人一個狠狠的懲戒,無論哪個組織想到這個主意,從上到下一個都逃不掉時,卻有人沖上來,要給她懲戒了。
她可以被人嘲笑侮辱,踐踏調戲,但她曾經有過的感情,曾經喜歡過的一切,不管結局怎樣,那是屬于她的,不容外人假想模仿,隨意嘗試挑戰。
景橫波原本半玩笑的心態,到此刻滿是騰騰殺機。
宮胤那麼好扮的嗎!
宮胤那麼好扮的嗎?
侮辱她,侮辱她的感情,也侮辱……他。
這是侮辱!
她睡過席夢思,以後沒得睡了,就代表弄堆爛報紙寫上席夢思三個字她就真當席夢思了?
還是以為她景橫波水性楊花,色欲燻心,隨便阿貓阿狗扮個人就能套牢她?
她那麼好上鉤的嗎?
不知道從哪听來的女王情史,竟然敢弄個像宮胤的人來,什麼意思?美男計?
這群地底陰溝里靠吃腐肉和蛆活下的爬蟲,竟然把腦筋動到了她的私事上來!
她知道怎麼回事了!
然後她眼底涌出狂怒之色。
她頓住,仔仔細細看了第三眼。
然而第二眼掃過,她將要落馬的身形堪堪停住。
第一眼,她又是一震,險些落下馬。
景橫波一瞬間心亂如麻,不知是該面對還是該躲避,然而脖子如此僵,在她下定決心之前,那人的臉容已經撲入她的眼簾。
院子中那人似擺足了架子,終于緩緩回頭。
她被那衣裳那模糊身影擊中,一時腦中空白,連身在何處都記不清,哪里顧得上辨認別人臉色。
景橫波沒有看見她身後眾人臉上的譏嘲之色。
院中那人,應該早早听見了喧囂,卻並沒有立即轉頭,仍然微微負手,似在看著遠方。
她僵硬地坐在馬上,走不掉,便只有面對,心中恍恍惚惚,覺得荒謬,似個夢。
她這馬卻因為神駿,很自然地跑在了前面,此時被後頭的人堵住,根本走不掉。
陽光太烈,辨不清具體輪廓,只那一眼,便看得她通體生涼,只覺得昏眩慌亂,忍不住撥馬要走。
再一眼看見那人背影,忍不住一個哆嗦。
景橫波一眼看見那衣裳和式樣,心一跳,下意識勒馬。
院子里一色青磚地,午後陽光里明淨如水,青磚上白袍委地,不染縴塵。
門下青磚縫里,幽幽開著幾朵明黃的野菊,有人來應門,吱嘎一聲推開門扇。
景橫波跟著那群人,轉過幾條幽深的巷道,看見一扇棗紅色的木門。
但這是古代,山明水秀無污染,哪來的霧霾?是不是和傳說中永遠散發著毒氣的黑水澤有關?
一進入玳瑁中心區域,景橫波就發現,這里的空氣有點問題,呈現一種淡淡的灰霾色,聞著也不大好聞,有點像現代那世傳說中的霧霾。
眾人將要在城內一座小院內休息,儲備食物,等待後援的到來。
這些人消息當真靈通,在路上,這批人就接到了上面的指令,表示將安排人員前來匯合,一定要追到女王,不能讓女王和十三太保先聯系上。
第七峰的山腳下,是玳瑁北部邊鎮關家川。一行人將在這里補給食物,稍事休整,然後分兵兩路,一部分攜帶人熊和消息回報,一部分人帶著景橫波,趁勢追尋女王蹤跡。
這真是一種奇特而糟糕的格局,神似大荒的縮影。除了玳瑁,別處全無。
據說玳瑁上元城,又是一種景象。內城之內,幾乎沒有任何百姓居住,只留王城官員和軍隊,玳瑁族長已經放棄了對玳瑁全境的掌控,所有軍力都用來掌控上元,王令只施行于上元城之內,軍隊只在上元城內,密密地守護著王宮,據說上元軍隊舉起的刀戟,密得蒼蠅都飛不進去。
由此可見,江湖勢力,在這玳瑁部,已經佔據了相當大的權力。王權在這里,被逼退縮至一角,苟延殘喘。
跟隨眾人一路前馳,景橫波注意到,幾乎每馳十里,領頭人都會停下來,路邊都有人接應消息。一路上行人很多江湖打扮,但屬于官府的士兵、衙役、司丁等等官家人,幾乎看不見。
這麼說她也不客氣,嫻熟地上馬,馬術早已練習得精熟,不會露怯。
「少說幾句。」那領頭人看她一眼,道,「反正也是暫時,稍後我向厲解釋便好了。」
景橫波眨眨眼——啥米?女王?有什麼八卦嗎?
眾人都笑,語氣中對那位「厲」,看似尊敬,實則鄙薄。
「他要留給女王坐呢,留著和女王陛下雙雙共乘,策馬奔騰呢。」立即有人陰陽怪氣地笑。
有人在壞笑,道︰「大哥,這不好吧。這馬是厲指名要的,都不願意給我們踫,想必不願意給這位坐。」
這樣的馬,給她騎?這麼大方?其余人的馬都沒這個好呢。
景橫波一看,那可真是一匹好馬,高大神駿,油光水滑,紅纓紫轡,銀鞍金蹬,還是最裝逼的通體白色,這種馬,一般都是帝歌哥兒最喜歡用的,用來裝逼耍帥泡妞踏青之必備法寶。藍天之下,碧草之上,白馬飛鬃,紅袍狂舞,馳向那群兩眼冒心心的傻妞兒,該是多麼的高大上。好比現代那世,高富帥必備拉風跑車,方便勾搭綠茶婊一樣。
一路下山,在山坳處取了馬,但沒人願意和她共乘,那領頭人便道︰「把給厲的馬,先讓她騎吧。回頭到了鎮上,再買一匹給她。」
不過也好,安全了。
景橫波模模臉,心想老不死只愁整人不狠,給她的東西,肯定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白癜風吧?」這句話一出口,所有人齊齊退後一步,她身邊留下安全距離。
原本對她很有興趣的男人們,頓時興致大減,長得再美,對著這樣惡心如蛇的皮膚,也沒了胃口。
更要命的是,這黃黃白白,似乎也延續到了身上,頸項上,也有這樣的痕跡。
說似乎,是因為,那張臉,如白癜風一般,一塊黃一塊白,斑駁似掉落的牆皮,那樣可怕近乎惡心的肌膚,讓人不敢多看一眼,誰還在意她眉眼如何?
這姑娘,要說眉目也似乎怪好看的,只是這皮膚怎麼……
景橫波早已跑到人群中去了,有好些人等著她的亮相,結果她老人家臉一抬,眾人頓時神情精彩。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啊!」那家伙一把捂住**,「好像有蛇咬我,哎喲!」
「對啊沒臉!這麼快就出來了,到底行不行啊?」景橫波笑。
「瞧這丫頭,有點傻啊。」跟在她身後的人笑道,「這蛇還有臉?」
「我最討厭蛇了。」景橫波一邊走一邊大罵,「狐媚臉,水蛇腰,不男不女,狡猾無恥,天底下最惡心的東西!」
「水蛇有什麼好怕的。大驚小怪。」監視她的人嘀咕,「走吧。」
那股準備踢她**的勁風,正順著水面翻翻滾滾一線而逝,看上去真如一條大水蛇一般。
「有水蛇。」景橫波顫聲指著水面。
「怎麼回事?」監視她的人被驚動,直起身子詢問。
「唰」一下,一股大力從**後面傳來,她早有準備,一個驢打滾翻到一邊。
景橫波毫不猶豫就將藥丸吞下肚,低聲道︰「喂,問個問題,剛才,你和詢如,誰把誰睡了?」
景橫波撈起蠟丸,捏碎,耳邊傳來紫微上人細細的聲音,「吃了,七天之內,你皮膚白天會發生變化,晚上回復正常。嘿嘿嘿嘿,解藥沒有,敢不敢吃?」
監視她的人,靠著樹談笑風生,對那陣風和此刻她面前的變化,毫無所覺。
頭頂忽然有風聲,風里有淡淡香氣,這香氣有點熟悉,她眼楮一亮。一垂頭,就看見面前淺淺的水流底部,忽然多了一個蠟丸。
她慢騰騰挪去洗臉,身後有人跟隨監視。她用眼神尋找,看有什麼工具,可以讓她快速改變一下容貌。但這小河邊只有落葉泥土,連塊石頭都找不到。
這也正是景橫波發愁的問題,臉上的血總是要洗掉的,這張臉太出眾,一定會惹禍。就是現在,隊伍中已經有幾個人,盯著她過于火爆的身材,眼神發邪了。她倒不怕他們發邪,卻不希望計劃失敗。這是個出其不意了解玳瑁勢力,並對其打擊的好機會,她不想失去。
走到快下山的地方,有水源,那群人催她去洗臉。
哦,還有三門之一,看樣子還佔主導地位。
一群人為分人熊吵嚷了半天,倒是那領頭的,神態超月兌不參與。面上始終帶著一種「這點小事有什麼好爭的,大頭還在後頭呢」的神情。景橫波听見他和他身邊幾人道︰「人熊咱們就不爭了,門主說賣給老華一個人情。但後頭女王的事情,他可搶不去。」
哦,原來不是一個組織的,是大小幾個組織聯手。
又有人表示,雖然這是你們幫主需要的東西,我們是從旁襄助,但畢竟是出了力,人熊心和皮肉拿去入了藥,其余部分是不是咱們也該分些。
哦,來自七幫之一的某個幫。
她跟隨著這些人下山。看得出來,這些人應該出身于玳瑁某個比較得意的勢力之內,他們臉上沒有被壓迫者慣有的不安和警惕,神情自如,步態放縱,高聲大氣,一開始還顧忌著領頭者的要求,放低聲音以免被她這外人听見,但這些人終究沒把她當回事,漸漸聲音又大了起來,她听見他們中有人熱切地討論,等人熊送回去,該如何向幫主討賞。
……
那邊紛紛夸贊領頭人的睿智,景橫波低頭,慢慢笑了笑。
「你們懂什麼?」那領頭人低聲呵斥,「听說景橫波心很軟,對百姓一向假仁假義,我們這種身份可能會引起她警惕。要想接近她,自然有個平民熟人比較好辦。」
有幾個人把那領頭人拉到一邊竊竊私語,她听出是在質疑,為什麼要帶著這個獵戶女兒?
景橫波低頭,笑而不語。她知道這些人不會真的去送銀子,八成是去查探一下真實情況,但只要這人真的到了主峰,沒可能不被整天竄來竄去的七殺發現。七個逗比也許猜不出什麼,但英白裴樞可是出名的牛人,他們很容易就能模出線索,跟過來的。
她的表情拿捏得恰到好處,那些人對她最後的懷疑也打消。她報上半山山居的地址,反正主峰那里,確實有散住一些獵戶。領頭人示意一個少年,「去給這姑娘家里送點銀子。」說著使了個眼色。
「那好吧。」景橫波答應得似乎還是不情不願,滿臉充滿對遠離家門的不安,但又滿是對眼前這些拿刀佩劍的人的畏懼。
「我們可以派人去你家,先送點銀子。」那人不耐煩地打斷她,心中倒是了這個「獵戶女兒」,她的所有猶豫和要求,都很符合常情。
「那……」她猶豫著道,「要和你們走很久吧?可我家里爹娘沒得吃……」
「這個無妨,我們可以給你酬勞。」那漢子道,「我們雖然是來找她的,但是之前沒有見過,怕她不信我們,所以帶上你,你和她熟,到時候打招呼方便些。」
可不能答應得太爽快,人家會起疑的。
「可我不知道她去哪了啊……」景橫波為難地道,「而且我還要采藥換錢……」
一直按住刀柄的人,將手慢慢收了回去,端詳著她,道︰「我們是你那位的,進山是來找她的,既然她已經走了,你能不能幫我們帶個路,追去找她?」
「熟,很熟。那位美人經常下山,還和我一起打過獵,有時候還住在我家,她很喜歡我呢。」
等待回答的人覺得似乎听見了磨牙聲,詫異地對景橫波看,卻迎上了景橫波的笑臉。
還解毒,毒早就解掉了吧?要麼就是始終沒解完,你丫的吊著這事要玩我!
還加分,姐早該滿了七十分了!
景橫波險些破口大罵——最後一道你妹啊!你丫的說最後一道說了多少遍了?
景橫波正要回答,忽听耳邊聲音細細地道︰「最後一道題目哦,好好玩玩這些玳瑁勢力,做得好給你加分,解毒!」
「你和那女人熟不熟?」當先問話的男子眼神閃動,問她。
「閉嘴。」當先問話的人暴烈地呵斥一句,其余人不再做聲。
果然那些人臉色更加凝重,有人冷哼一聲道︰「就知道她在七峰山停留那麼久,一定別有目的。還有十三太保……果然從來都不安分!」
景橫波不能確定這些人到底屬于哪家勢力,但她見過十三太保的衣裳標記,只能確定這些人不屬于十三太保組織。這樣可以避免穿幫,外加禍水東引。
「我住在半山,看他們下山,一邊走一邊講,說要找什麼十三太保……」
一群人都圍攏來,神情關注,有人問道︰「可知道去玳瑁找誰?」
「我出來之前,她就下山啦。」景橫波道,「帶著好多人,說要去玳瑁呢。」
「走了?」
「走了啊。」景橫波眨眨眼。
那漢子不耐煩地打斷了她對自己滔滔不絕的吹捧,「不用說這麼多,她現在在哪里?」
「有啊,」她天真無邪地道,「前陣子來了好多人,住在半山,還有一位好美的,哇,她可真是美貌絕倫,風采無雙,美得驚天動地,河水倒流……」
喲,是找她的。
景橫波埋下的臉,眼中光芒一閃。
「比如……一些很神奇的人,會飛來飛去,或者,最近你有沒有看見過一個女子,嗯,她應該很美。」
「什麼人?」景橫波一臉很配合的茫然。
那人又嗯了一聲,忽然道︰「你住在主峰,可曾遇見過什麼人?」
「我爹爹打獵摔斷了腿,家里快斷糧了,听說第七峰名貴草藥多,我帶了干糧,出來好多天了……」她低頭狀似抽噎,順手把粘在臉上的血胡亂擦擦,一張臉更加地讓人看不出本來面目。
「你一個單身女子,跑這麼遠?」那人手擱在刀柄上,眼神懷疑。
主峰是第三峰,離此地山路距離只怕還有二百里。
「我家住在主峰。」她低聲道。
景橫波看出那家伙探究的眼神,心中冷笑一聲,送回去?查出底細然後殺人滅口嗎?
她這麼識趣,那人眼中殺機微減,嗯了一聲道︰「你倒挺懂事……你住在哪里,要麼我們送你回去?」
「是啊……」她怯生生地道,「我是這附近的獵戶家的女兒,出來采藥不遇見了野人,多謝各位壯士相救……」
再說她也想知道,玳瑁本地勢力,一向和七峰山井水不犯河水,這次為什麼忽然闖進了第七峰,是不是有什麼別的打算。
景橫波思考了一秒,決定不現在發作,她現在好餓,體力不支,這群人足有二三十人,武功都不低,她不想輕舉妄動。
這時卻有人發現她了,一個高大漢子走過來,漫不經心看她一眼,道︰「你是這七峰山的人?」
她覺得牙很癢。
景橫波看看地上牛肉,已經被血染紅,不能吃了。
那群人還在歡呼,慶祝著追蹤野人三天,終于獵殺成功。
哪里來的阿貓阿狗,到七峰山來撒野?到她景大女王面前來撒野?
景橫波手撐著地,冷冷笑了一下。
這些人出箭圍殺野人,根本就沒顧忌到野人身前,還有個無辜的人,他們的眼里,只看得見野人,看不見別人的性命。
剛才如果不是她這段日子,被紫微上人操練,鍛煉出極佳的應變和反應能力,如果換成半年前的她,已經被射成刺蝟。
景橫波慢慢坐起身,低頭一看,月復部的衣裳已經被箭頭割裂。
四面響起歡呼之聲,無數人影從山林中躥出來,大多手持弓箭。這些人身法輕捷,武功都不低,他們奔向搖搖晃晃倒下的野人,沒有一個人多看景橫波一眼,有人從她頭頂躍過,有人踩著了她的胳膊,還有人罵一聲「礙事的東西!」將她踢了踢。
噗噗聲里,無數熱血濺出,灑了她一臉一身,腥氣令她空空的胃一陣痙攣,幾乎要吐出來。
「唰唰唰」,眼前數十道烏光,橫曳長空,擦著她肚月復掠過,她甚至感到肚子上一涼,隨即她便听見奪奪入肉悶聲連響,和野人響徹長空的狂號。
這聲音太熟悉,她暗叫不好,踢出的腳硬生生收回,啪地向地下一倒。
她可不願意被一只不知算人還是算獸的東西襲胸,身子後仰,正準備一腳踢上野人不安分的手,忽然听見頭頂風聲咻咻連響。
話說回來,似乎這樣也很正常……
她哭笑不得,難道野人也和人類一樣,也有這方面的需求?對女人特別感興趣?
景橫波一怔,她在這野人眼里,看見了以往一種很熟悉的眼神——。
誰知道那野人毛茸茸的手臂一擦,不知擦著她哪兒,驀然眼楮一亮,喉嚨里呼呼有聲,牛肉也不要了,劈手來抓她。
她原想騙野人低頭搶牛肉,順便一刀劈開它天靈,那是它要害之處,其中如果生成骨珍珠,更是煉藥的好東西。
听說這東西有人性,欺軟怕硬,她故作慌張,手一抖,牛肉落地。
是她運氣好,出谷後才踫到野人,當然,這野人運氣馬上就要不好了。
此刻想來,紫微上人是有心讓野人來考驗她的,但這東西狡猾多智,來去如風,連紫微上人也不能確定野人會不會出現。
之前她就听過這東西的惡名,是七峰山中最為難纏的幾種生物之一,有人的狡詐,也有獸的凶猛,她之前一直擔心在雪谷時,將會遭遇野人,如果遇上耶律祁傷勢未愈,她又能力不足的時候,這東西會很要命,這才稱得上雪谷的考驗。誰知道一直到她破陣,野人都沒出現。
她不驚反喜——這是第七峰才有的雪山野人!
她一怔,頭一抬正看見一張巨大的猙獰的臉,臉上依稀生著人的五官,卻鼻歪嘴斜,十分丑陋,還長滿白毛,齜著發黃的伸出唇外的獠牙,那東西眼神很惡,暮色中精光閃閃。
那東西手臂一長,格格一聲響,那生滿白毛的長臂竟然伸長一截,還轉了一個彎,探向她胸前。
她才不給,身子一轉,已經輕輕松松避過。
那東西沒撞著她,立即伸手來抓她手中牛肉。
借著這一退之勢,她向後稍閃,並不打算逃離,有心試試自己的本事,來擒下這東西。
那速度果然驚人,她竟然被對方沖來時卷起的風,卷得向後一退。
果然下一刻,一聲悶吼,一道白影一閃,猛地撞向她懷中。
牛肉拿出來,一股奇香,不知道這肉用什麼香料制的,味道特別濃郁。景橫波一怔,暗叫不好。
景橫波看了一會,覺得發暈,才想起自己很餓很餓,趕緊拿出耶律祁給的牛肉要啃,吃飽了才有力氣干活。
漸漸地,山林深處,又多了許多晃動的身影,從她所在的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只是都很遠,如果能力不夠,只會覺得那是穿過山林的風聲。
她站定,尋找到一個有利地形,準備和這玩意拼一拼。樹叢搖動越發厲害,深綠的灌木嘩啦啦搖曳出一片連綿的光影,光影里白色的影子如電飛閃,剛才還在遠處,忽然就到了近前,到了近前又一閃,忽然又去了左邊。那種速度看久了,讓人眼花,只覺得視野里一片片綠又一片片白,而暮色漸漸沉降,如混沌攪合在其中。
透過深綠的樹蔭,隱約可以看見白影一閃,白影很大,遠超人類,她眼神一閃,直覺這不是個好東西。
大山里迷路是很糟糕的事兒,但還有更糟糕的事兒。她听見旁邊樹叢里有窸窸窣窣的聲音。
所以,一不,她迷路了。
她這才想起,這里是第七峰,山腳已經靠近玳瑁中心上元城,離她居住的主峰已經有數百里路程,之前她從未來過,連七殺他們都因為路遠,很少來這里。
她一邊盤算一邊走,走了一陣忽然抬頭,才發覺眼前樹木重重疊疊,山勢連綿峻崖處處,但似乎已經找不到路。
玳瑁那批大佬應該等急了吧,也該大家見個面了,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幫耶律祁的忙。他的勢力既然在玳瑁,出了問題,自然和三門四盟七大幫之流有關。
景橫波一邊走一邊思考,覺得自己在七峰山呆了也夠久,考試卷做了一大堆,體內的毒已經好久沒發作,看樣子紫微上人已經給她解了,只是坑爹地不告訴她,想忽悠她繼續被他玩罷了。既然這樣,不如早點回去,整合英白裴樞那批人,一起下山玩去吧。
她注意了鮮于慶的衣裳馬匹,看得出來,雖然鮮于慶確實趕路很急,但並沒有太多風塵僕僕之色,說明他沒有跑太遠的路,換句話說,耶律祁的潛在勢力,就在玳瑁部附近。
耶律祁應該有自己的力量,她猜得出,只是如今看來怕是不大好,能讓耶律祁這樣從容的人,這麼急若星火地趕回去,必定不是小事。
景橫波只得嘆了口氣,看他怒龍般馳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他從來都是這樣,他沒謝過她在谷中的護持,但他給的,也從不奢望回報或感謝。
她的話聲淹沒在一片蹄聲里,她只看見他向後擺了擺手,給得自然,走得瀟灑。
景橫波下意識接在手里,又要拋還,急急道︰「我出了谷,什麼吃的沒有?倒是你馬上要趕路,趕緊先吃點不然支持不住……」
鮮于慶掏出干糧,看看耶律祁氣色,看出他處于饑餓狀態,想也不想便遞了過來,耶律祁接過,順手拋給了景橫波。
耶律祁上馬時忽然想起什麼,問鮮于慶︰「身上可有干糧?」
鮮于慶牽來馬,這里有一條道可以直通山下。
「走吧。」
他的目光綿長,轉身卻轉得干淨利落。
似是看出她的避讓,他不過微微一笑,從容轉身。
怎麼做似乎都不大對,他眼神牽念綿密,似秋日的雨,想要罩了她整個天地。她便縱將衣襟飛揚擋住目光,也不能阻止衣角沾了他的幽幽香氣。
她也知道,耶律祁對她語氣越來越自然親切,說起來,這也是因為一路相伴,相互扶持,已經可以算得上生死之交的緣故,她卻越來越覺得不安。
這誤會,不大好……
景橫波想讓,又沒快得過他,只得點頭,忽然又覺得這場景似乎有點不對,一眼瞟見鮮于慶表情奇怪,才想起來,這口氣,這場景,似乎像遠行的丈夫叮囑守家的妻……
「詢如在這里我很放心,回頭我會來接她,你照顧好自己就行了。」他抬手給她取下鬢邊一絲草屑,「你不要急著離開,先找紫微上人給你調養一下,這雪谷寒氣雖然有助于你練功,但其實很傷身體,你又整天在外面,體內可能積蓄了很多寒氣,記得先把寒氣拔除再下山。還有,要三門四盟七大幫的人,這里離他們勢力所在地近,難保不會把手伸過來。」
景橫波汗顏,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我也沒打算帶你去,」他從容地道,「事情有點麻煩,我希望你在七峰山好好修煉。或者紫微馬上就會趕你出山,那你也是和英白他們在一起比較安全。」
和太聰明的人打交道真是讓人尷尬啊尷尬。
景橫波只能繼續干笑。
半晌耶律祁溫柔地道︰「這麼怕我邀請你一起走麼?」
他的眼神太通透,所有的思都無所遁形。
她的笑聲,在耶律祁凝視下越笑越干,最後終于笑不出了。
景橫波立即道︰「啊那你去忙吧。詢如姐你帶走不?你要是來不及帶走,留在七峰山我也能幫你照顧好的,放心吧啊哈哈……呃。」
果然不一會兒,耶律祁過來道︰「我這邊出了點事兒……」
景橫波看似不在意,眼角卻瞄著那邊,看這樣子,耶律祁似乎有了麻煩。
和興是玳瑁部僅次于上元的大城,也是第二重要的堂口,那里出了問題,自然是大事。這個借口也足夠讓耶律祁立即回歸。回歸之後他免不了要回總壇,鮮于慶打得就是這個主意,既然那位假冒者不介意先生回歸,他當然要把正牌主子先請回去。免得鵲巢鳩佔久了,真變成了別人的。
鮮于慶自然不能和耶律祁說,穆先生被人搶著做了,只道和興城的堂口有麻煩,似乎出現了內奸。
耶律祁苦笑一聲,注意力只好轉回到鮮于慶身上,听鮮于慶說了幾句,臉色微微一沉。
景橫波立即哼著歌兒走開去,耶律祁想說一句「無妨」都沒來得及。
鮮于慶氣喘吁吁停住,一邊行禮一邊急聲道︰「先生,請速速回去,那邊……」他看了一眼景橫波,神色有點猶豫。
果然耶律祁問︰「鮮于,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看耶律祁的神色,是認識的。
耶律祁剛剛奔出幾步,就停下了腳步。臉色變得凝重,景橫波看見前方煙塵里,有幾人快步奔來,江湖人士打扮,神情急切。
命都不長了,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她詢如一定可以的。
最好凶猛、干脆、不打折扣地,睡了他。
並且覺得應該借這個事給紫微老不死一個教訓。
景橫波深以為然。
「走!」耶律祁一把攬起她向外奔,景橫波不住回頭,耶律祁很干脆地道,「不用擔心詢如,這世上沒有她搞不定的事兒!」
谷口陣破了。
頭頂雷聲真的轟隆隆不絕,景橫波轉頭一看,眼前景物大變,現出崎嶇的山路和不同的景物,一股溫暖的氣流,撲面而來。
兩個女人默不作聲,一個拖人一個堵門,身邊耶律祁的表情,已經言語難以形容……
景橫波真覺得似有雷劈了下來,她一邊忙著目瞪口呆,一邊還曉得手一揮,迅速搬過一旁的大石頭,準備幫詢如擋死雪屋,忽然雪屋里飛出一件內衣,她急忙凌空接住,遠遠地拋出千里之外,然後忙忙碌碌搬石頭堵住雪屋,連屋頂上都壓了一塊。
因為耶律詢如一邊狼撲紫微上人,一邊順腳踢過一塊石頭擋住了雪屋……
後面她就看不到了。
她看見紫微上人有點渾渾噩噩,好像想掙扎,耶律詢如一個狼撲,撲到他身上壓住了他……
她看見耶律詢如毫不客氣地把他撕破的袍子扔了。
她看見紫微上人被拖進去時,拖拖拽拽的袍子掛住一塊石頭上,哧啦一聲撕裂了。
景橫波也如被雷劈了——她目瞪口呆地看見耶律詢如,以一種她不能有蠻力,硬生生將發痴狀態的紫微上人,拖進了她的雪屋……
快滾!
耶律詢如一邊拖著紫微上人,一邊頭也不回對景橫波的方向揮手。
紫微上人如被雷劈一般怔住,竟然呆呆的不知反抗,被耶律詢如往雪地里拖。
她抱得如此用力,似要將這個男人,揉進自己的懷里。
耶律詢如反手一把抱住了他!
手伸到一半,看見耶律詢如的臉,似忽然驚醒,一頓。
上頭忽然紫影一閃,人影電射而下,「啪。」一聲,耶律詢如脖間刀被擊飛,那人影飛掠而來,伸手來抱她,淒聲道︰「平然!」
她和耶律祁雙雙沖,但此時都餓了太久,身虛腿軟,耶律詢如的位置和兩人又有距離,眼看就要援救不及。
景橫波大驚——玩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