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滴票票模出來……
掀起了你滴蓋頭來
……
------題外話------
各自感覺到對方心中,那個穿過今夜呼嘯冷風的,巨大空洞。
兩人在床邊默默坐著,各自揣著一懷難言的心事。
那些最簡單的幸福啊,不知何時已經離她越來越遠。
她有點羨慕。
景橫波忽然也覺得心里空空的,不由自主便想著虎子和二丫,想著這些最普通少年少女,因為愛而迸發的勇氣。
「好。」他答得簡單,似乎忽然失去了的興致。
「我讓他去引誘那些剩下的從屬。」她道,「剛才救走那首領的,似乎不是他的從屬,另有其人。所以那些天門弟子一定還散落在附近,繼續搜尋我們,我們不如以逸待勞,把他們騙來,解決干淨。」
然而片刻他就將目光收攏,垂下了眼,以至于她以為那是自己的錯覺。
他目光太潮濕,似含千言萬語,她有些失神。
滿月復愁緒的景橫波忍不住哈哈一笑,一轉身,卻看見穆先生微微晶瑩的目光。
情緒太激動,他忘記可以開門走,還是從窗戶笨拙地爬了出去。
「我會的。」他似對她發誓,也似對自己發誓,大步向外走。
她語氣深重,虎子怔怔地看著她,忽覺這個一直微笑的美貌女子,似乎心中也沉著一團沉甸甸的情緒,似乎她這一句話也是一個希望,希望他人幸福,活出她那一份,從而可堪安慰。
「答應我,將來一定要和二丫好好過日子,一定要給她信任,給她尊重,給她愛,給她幸福。」
景橫波忽然叫住他,拍拍他的肩。
這少年領受了失去愛情的苦果之後,便拋開了最初的優柔性子,變得果斷。
「先幫我辦件事。」她在他耳邊嘀咕幾句,虎子點點頭,轉身就走。
「好。」那少年答得毫不猶豫,「她在哪?」
「你幫我一個忙,我就告訴你二丫在哪里,給你銀子,你去和二丫找個不認識你們的地方,好好過一輩子。」
虎子一怔,松開手,抬手仔細辨認著她的臉。
「我不是二丫。」她道。
景橫波嘆息一聲,忽然不想演戲了。
室內一霎詭異寂靜,虎子不知道剛才那一刻,已經逃掉一小劫,猶自急急地拖著景橫波。
半晌,頹然垂下。
手指蜷縮,不敢抓握的姿態。
他的手僵僵地伸在半空,離她衣裳半寸距離,卻始終沒有再進一步。
她身後,穆先生原本似乎是打算拍倒虎子的,手伸到一半,听見她的嘆息,也怔住了。
二丫比她有福啊。
她心中充滿悵然的情緒——這輩子,她自己,應該是听不見這麼一句又裝逼又霸道又傻叉,卻最暖女人心的話了吧?
一時間心潮翻涌,種種般般,心頭滋味難以言喻,好半晌才怔然一聲長嘆,喃喃道︰「活得都不如這些鄉野小民……」
景橫波本想一掌拍他個早點睡覺的,听見最後一句,倒怔了。
「二丫,你跟我走,跟我走!」他被自己犧牲勇烈的情感所感動,激動得渾身亂顫滿臉是汗,連穆先生就坐在床邊也不在意,一個勁兒地向外拖景橫波,「我答應你了,我們私奔!這就走!我不嫌棄你已經失身,這輩子,你得是我的!」
他在外頭梭巡半夜,偏偏今晚听壁腳的小子們遲遲不走,他一直等到那些半大小子被趕走,又等了一會確定村中人都睡了,才跑了過來。
這家伙喜堂被拖走,心中卻認定自己懦弱,任喜歡的女子嫁給傻子,如今遭受報應,說明老天也看不下去他如此懦弱,他必得像個男人,奮起一回,一定要把二丫從火坑里救出來!
黑暗中那人仰起臉,滿面哀求,竟然是那個先前大鬧喜堂的虎子。
「二丫!二丫!」那人氣喘吁吁,渾身顫抖地道,「我等了好久,現在外面沒人了,你跟我走,現在就跟我走!」
景橫波怔住,穆先生也一愣,兩人都感覺到對方沒有武功。
那條人影卻已經撲了進來,也不管穆先生,一把抱住了她的腿。
她一怔,停住腳步,身後穆先生已經發覺,探手便將她拽進懷里。
她剛走出兩步,忽然窗戶 噠一響,一個人影鑽了進來。
那種從出帝歌就開始的熟悉感,和懷疑感,已經快把她折磨瘋了,她什麼都不想去思考!
「站住,我去睡好了!」她坐起身,爬下床,將他推了回去,決定再也不要和他共同呆在某一個狹小的空間。
氣氛太曖昧,怎麼做都不對。
他默了一默,當真要下床,她也默了默,忽然發覺這劇情發展,越來越像吵架的小夫妻了……
她霍然翻身,橫睡在床尾,道︰「你去睡椅子。」
下一刻她就听見他尷尬地道︰「我是想給你拉上衣服,你腰間的衣裳裂了……」
這動作,這對話,這語氣,怎麼這麼像小夫妻床頭吵架……
咆哮過後,她呆了呆,忽然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她怒道︰「說過要你把爪子拿開!」
身後那爪子,忽然又輕輕擱在她腰上。
她忽然也覺得情緒壓抑,似乎這一頓發作,並不僅僅是遷怒……
他拿開手,靜了半晌,她听見他呼吸細細,似乎在壓抑著什麼情緒。
「關你毛事,拿開你的爪!」
他默然半晌,伸手輕輕按住了她的肩,道︰「別生氣了……」
她怒氣沖沖翻一個身,面對著牆,似乎連話都懶得和他說了。
「想太多。」景橫波冷哼一聲,「選擇自己所愛的,愛自己所選擇的。既然跟了你,怎麼還會嫌棄你?你怎麼知道她覺得你是累贅?也許她因此更心疼你呢?也許她只想和你在一起呢?也許她根本就不在乎呢?你又不是她,你知道她想什麼?你憑什麼這麼論斷她?」她越說越氣,重重拍一下他的大腿,「你們男人怎麼都這樣,總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女人,自以為是,自作主張,自作聰明,自我找虐!」
「自然我是她的。」他拍拍腿示意。
黑暗中她眸子發亮,灼得他心間一痛。
「誰是誰的累贅?」她翻個身,手肘枕頭,問他。
他手一頓,半晌輕輕道︰「那也未必,或許是累贅。」
「將來誰如果做了你,可真有福氣……」她咕噥著躺了下去,留下和他之間的一尺距離。
這個男人的細心,有時候真是令人嘆為觀止。
換句話說,他對那人下手時,連這個都想到了。
他將帶血的被子扔掉,她才發現血都在被子上,床上還是干干淨淨的。
「這床上全是血怎麼睡……」她咕噥,覺得自己好了點,也許是剛才緊張,出了一身汗的緣故。
「你要不要睡會……」他只好岔開話題。
她斜著眼楮打量他,看得他渾身一陣不自在,心里明白這猥瑣的女人,又在動什麼不大好的念頭了。
不過穆先生下手可真狠,她還從沒見過一個男人,對這里下手的。這家伙不會有什麼古怪吧?
景橫波笑的卻是自己那一招——先前沒看清楚,如果真是那啥要緊部位,那可憐的家伙可真是前後夾擊了。
穆先生愕然看她,也許產生了什麼誤會,額角微微發紅。
景橫波好一會兒才明白這是啥玩意,一臉的震驚古怪,想了想,嘰嘰咕咕地笑起來。
他想想還不罷休,又射出火折子,點燃紅燭,把紅燭砸到那一團之上,燒了。
她的手啪地一下被打下,穆先生搶著伸手過來,手中一個帕子,裹住那一團,遠遠對屋角一扔。
景橫波忽然道︰「咦,這是什麼?」伸手要去拈那一團,從納木爾身上砍落的東西。
他的心也悠悠顫起,扶她睡下,雖然不,但動作憐惜。
他臂上承載著她的軀體,只覺得似扶住了一團雲,緋紅的,柔軟的,輕盈的,在心的蒼穹中擺蕩。
她疲憊之下,聲音慵懶沙啞,近乎撒嬌,而身軀軟軟,微微浸著汗意。
穆先生和景橫波都默了一默,然後景橫波忽然一倒,穆先生急忙伸手將她接住,景橫波在他臂彎氣喘吁吁地道︰「累死我了……」
只這麼一耽擱,納木爾已經在屋頂消失不見。
景橫波和穆先生雙雙撲起,那絲忽然分出兩端射向他們,兩人各自一接,便覺手上一粘,這絲竟然如蛛絲一般有粘性。
速度如電,以至于納木爾灑下的鮮血縱貫屋梁如血虹。
納木爾此時反應依舊極快,伸手抓住,那絲似有彈性,帶得他向上彈了出去。
一道柔白的細絲,閃電般向下一探。
正對著床頂的屋頂忽然開了一個洞。
納木爾已經發不出慘呼,身軀已經在往下掉,面對這樣兩人近距離的夾攻,沒有逃掉的理由。
「噗嗤。」一聲,她也不知道戳進了哪里,似乎是軀體的中段,她及時扭頭,避開了一蓬鮮血。
身後景橫波格格一笑,一抬手。
這念頭一閃而過,他心膽俱裂,用盡全身力氣撞破床頂,只求快快逃月兌。
那個女子在身後!
劇痛中他拼命向上拔身,忽然想起身後有人。
啪嗒一嘟嚕東西掉了下來,血糊糊落在被子上,納木爾淒厲的慘呼,被另一只襪子給堵住。
穆先生並沒有起身,他躺著,手中烏光一閃。
重傷之下他的應變並不慢,也準確,這是天門弟子在惡劣環境中,鍛煉出的耐力和本能。
他知道面前是誰,知道穆先生不能走路,而景橫波身形詭異,所以他選擇最近的,從屋頂出去的距離。
他手一松,納木爾拼命躍身而起,灑著血,撞向床頂。
納木爾仰頭要痛呼,穆先生眼疾手快,抓起床頭一雙襪子就塞進了他嘴里。
「嗤——」一長聲,景橫波的匕首在他背上一滑,一剖而下,險些將他的背剖成兩半!
這一夾如鐵鉗,納木爾立即跑不掉,他卻也不是弱者,緊急關頭,身子忽然詭異地一扭,生生將上半身扭出了床外,他扭得如此用力,整個人近乎畸形,以至于腰骨都發出似要斷裂的 嚓聲。
冷風襲體,納木爾立即警覺,縱身要起,躺著的穆先生忽然伸手,夾住了他的雙臂。
後心!
景橫波一刀就刺了!
簾子一掀,精壯的大腿一抬,他上床來,伸手就去撕穆先生的褲子。
里頭可以不要,外頭的面子永遠撐著。
他無聲無息迅速月兌了褲子,外頭長袍居然還穿著。
納木爾猙獰而滿意地笑一聲,手一抬,腰帶滑落。
納木爾站在床邊,黑暗的室內,隱約看見床上人黑發凌亂地披在臉上,緞子般閃著幽光,露半張雪白的臉,雖然看不清輪廓,卻能知道這臉頗美麗。
帳子撩開,伸進來一只蒼白的手,
穆先生也就不動了,他當然不情願自己做這個「被采花的」,但似乎更不情願景橫波「被采。」
床上需要一個女人,穆先生要坐起身,景橫波一**坐在他腿上,不讓他起身,做了個「你犧牲一下」的手勢。
他即將來享受自己看中的女人。
那人走來,以一種掌控一切的勝利者的姿態。
這不是有意培養的,九重天門的人自己可能都察覺不到,這完全是一個宗門,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森嚴等級制度和區分待遇造成的。
九重天門的人有種很特別的特征,就是不同身份的人姿態明顯不一樣,哪怕一個外人,也能很容易地從九重天門人的神態上,看出他們身份的區別,身份越高,神態越矜貴,姿態越驕傲,下巴和鼻孔越高。
屋中人向床邊走來,從身形姿態來看,景橫波和穆先生都確定是領頭的那男子。
他眸光悄然流轉,無奈中便多了幾分寵溺的意味。
黑暗里穆先生眼神無奈,景橫波捂住嘴奸笑,眼眸晶亮,滿是狡黠。
屋中人探路的衣袖此時也到了,「模了模」穆先生的臉,確定了床上有人,滿意地收了回去。
穆先生無聲倒在床上,黑發瀉了滿枕。
一瞬間穆先生似乎有些猶豫,景橫波這時候倒反應快捷,猛地將他一推。
他探的位置現在沒人,景橫波和穆先生都躲在床尾。
屋里那模糊的白影,算是謹慎,出手卷走尸首後,站在屋中,衣袖甩出長長的一截,向床上探來。
屋子里很黑,燭光已滅,光听聲音,這加了枕頭的被窩卷兒,還真有幾分像尸首。
哦對了,床上應該有尸體,這人要上床,自然要先把尸體卷走。
景橫波正納悶他做什麼,就見帳外那人手一揮,嘩啦一聲帳簾破開,那卷被子被卷了出去,重重落在牆角。
她要起身,穆先生又將她按住,對她微微一笑,做個「盡管休息」的手勢。隨即他將被子卷卷,塞進枕頭,用腰帶捆好,堆在床邊。
景橫波說過她最討厭白影!
頭頂上輕輕一響,一道白影,曼妙地飄下來。
穆先生的細致和江湖經驗的老到,讓她一直覺得,這是個真真正正的江湖人,不在江湖打滾多年,很難有這樣的敏銳和經驗。
她明白了,對方出手之後會下來,下來之後聞不到血腥味,就會知道沒得手,心存警惕。
穆先生漸漸平靜下來,忽然伸手取了她的匕首,在腕脈輕輕一按,一股鮮血流出,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法,景橫波頓時覺得滿屋都是血腥味,活像這屋子里死了幾個人一般。
她不明白為什麼會感覺到這樣的情緒,但這樣的情緒感染了她,她忽然也安靜下來,想到很多人很多事,想到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那件事。
景橫波感覺到他輕輕的顫抖,一開始以為是情動,她立即想要推開他,然而隨即她就感覺到了他的心情——濃濃喜歡,和淡淡寂寥,還有,淺淺憂傷。
他珍惜這寶貴的時光,和她相擁的時光,心里清晰地明白,這將是賜予的減法,一次少于一次,也因此,他又憎恨這樣的時光,奢侈而短暫,他更憎恨自己的明白——人生因太過通透而預知,因預知而不得歡喜。
他摟著她,摟住一懷軟玉溫香,心在此刻無比貪戀,想要猛力呼吸有她的空氣,卻又不敢太過用力,怕因此引爆了早已萌發的,他只得細細碎碎地呼吸,溫溫存存地體驗,手指輕輕按過她的肩窩,肩窩是一個美妙的凹陷,他的心也似凹了一個洞,滿載的都是思戀,近在咫尺也思戀,近在咫尺越思戀。
這叫天門?還九重天門?下次得賜個匾給他們,改名叫九幽地獄!
新婚夜殺死新郎,斷了新娘的腿,然後……
景橫波隱約猜出這人想要干什麼。
但此時也不能動,兩劍來勢如此,說明屋頂人耐不住已經出手,下面,他就會來享用他的勝利果實了。
這便宜佔大了,她想。
兩人滾在床里,近到臉貼著臉,他的唇軟軟溫溫擦在她頰邊,從他烏黑的發間望,大紅的被子高高地堆在腳邊,而身上的人比被子還熱,還氣息迫人,她忽然沒來由地想到「被翻紅浪」四個字……
夠狠。
景橫波揣摩這回劍勢,似乎是對著她,如果剛才那一劍將穆先生砍成兩半,那麼現在這一劍,正好穿過她的腿,將她釘在床上。
「嚓。」床頂到床板,出現一個扁扁的洞,一劍穿床。
穆先生霍然抱著她,往床里一滾。
還沒等她想清楚,頭頂又是一響,眼前一亮。
她隨即又一怔,感覺到他的灼熱,她臉色騰地紅了,頓時驚覺這姿勢太近太曖昧了……
景橫波被穆先生面對面摟在懷中,感覺到背後劍氣的寒冷,揣摩劍的來勢,竟然是對著穆先生的。
「嚓。」一聲,劍光閃過,床板裂成兩半。
穆先生忽然抱著景橫波向上一拉。
不是天光,是劍光,似雪生涼,似雪亮,一霎自天際生,下一霎抵達婚床。
果然,幾乎在外頭腳步聲剛剛消失,新郎家人回房睡覺那一刻,上頭瓦片忽然一響,漏下一片黯淡的天光。
那些半大小子一哄而散,景橫波心中暗叫一聲糟了。
听壁腳的人太興奮放肆,惹煩了新郎家里人,忍無可忍,出來趕人了。
忽然外頭有開門聲,又有重重腳步聲,一個老者大聲道︰「這是在做什麼?都散了!散了!」
一霎之後他抬頭,景橫波注意力正好回來,甚至都沒發現他偷香。
她的熱和香軟,暌違已久,趁此機會,再嘗。
景橫波注意力轉移到屋頂,就沒注意到,穆先生壓住她,雙手抱住了她的肩,將臉擱在她頸側,深深地吸了口氣。
上頭似乎有輕微裂瓦聲,那個人耐不住了。
他又按住她唇,「噓——」
肌膚的熱力逼來,攜著他清郁的香氣,她瞪大眼要反抗——有完沒完了都!
然而她笑容才展開一半,他忽然一個翻身,又壓住了她。
好想把他揉巴揉巴卷起來,做個面團兒。
景橫波也想笑,她覺得穆先生四仰八叉跌倒在被子上的模樣兒,很萌。
「明兒新娘子還能起得來麼?」
外頭听壁腳的人,嘻嘻哈哈一陣笑,有人興奮地低嚷︰「瞧不出傻子,好大力氣,只是太不懂愛惜新娘子啦。」
他正跪在床上,不防她動手動腳,向後撞在床板上,嘎吱一聲大響,讓人擔心這床要塌了。
景橫波這才明白他搞出那許多曖昧動靜的意思,深以為然,道︰「那咱們再搞一搞。」伸手將他一推。
床始終在吱吱嘎嘎地搖著,也不知道高手木匠怎麼打的,景橫波听著這聲音只覺得臉紅,穆先生卻趁著這聲音,輕聲和她道︰「里頭有聲音,外頭听壁腳的就不會走,上頭那個天門的要面子,就不會下來,再等一會,天亮了,天門的人很多手段就使不出,咱們勝算更大些。」
很香。
掌間落了一顆花生仁兒,他慢慢吃了。
他不想看見這些瓜子花生,在他們離開後,被那些舍不得浪費糧食的鄉人,再拿來分吃。
花生和瓜子沾著她的香氣,他一捧捧地捧到床角,想想,又揮掌壓碎,衣袖一拂,落了一地粉末。
床不大,帳子很密,還堆著很多被子,兩個人很擠,兩個人的呼吸氣息也似乎很擠,都在壓迫著彼此的空間,空氣中糾纏著曖昧的氣氛,她的馥郁甜蜜和他的清越柔和,分不出彼此,束縛著她和他。
這般親密,恍若當初……卻已是當初……
她也有點緊張,雖然她很疲倦,一會發冷一會發熱毫無力氣,但身下那只掏掏模模的手,讓她不能不把心吊著,把意識繃著,把身體緊著,她能感覺到那雙手很靈巧,飛快地掃過了那些潛伏在被子中的花生糖果銅錢硬物。背部癢癢的,肌膚和毛孔,都似因此微微發顫,感覺出一些不一樣的起伏來。有時候他無意的踫觸,令她只想逃開,卻因為頭頂那盤旋的陰影,只能選擇微微避讓,她身子一翻,身形漾出起伏的曲線,他半跪在她身後,抓著一把壓碎的瓜子花生,怔怔地忘記了下一步動作。
手臂忽然也似失了力氣,將她落下,他只好跪在床上,伸手在被子里撈花生瓜子,扔到床角,很多花生糖果都在她身下的被褥里,他又伸手去她身下模,雖然隔著被子,卻依舊感覺到她身軀的熱和軟,那般凸凸凹凹的起伏,肌膚的香膩近在咫尺,屬于她的濃而不艷的馥郁香氣,灌滿了此刻微微緊張的呼吸。
那似可蝕骨的香氣……
他的手臂卻在微微顫抖——她發著汗,身軀無力,掛在他手臂上軟軟的,似捧著了一汪春水。
他被她的眼神瞪醒,趕緊又把她抱過來,景橫波只恨自己在生病無力,不然早一個大腳丫子把他給蹬翻。
這人一臉聰明相,怎麼上了床就各種智商沒下限呢!
他想想,將她往床里挪挪,景橫波險些想將他掐死——有沒常識?床里的花生瓜子難道就會少些嗎?好歹外面的已經壓扁了,沒那麼咯人了,挪她到床里再給花生瓜子月兌一遍殼嗎?人肉月兌殼機月兌完殼,他就可以隨便撿起來吃了是嗎?
可憐她幾次要說,都被手指壓唇,郁悶得要爆炸。
他這才明白,被褥里藏了很多瓜子花生糖果子,寓意多子多生的彩頭,如今正硌著景橫波,硌得她渾身痛。
可惜她在病中,沒什麼力氣,幾個動作已經頭昏眼花,只好采取哀兵政策,扁著嘴,可憐兮兮拼命對他指身下。
這一抓正抓在她月復部,觸手溫暖柔軟,他又一呆,景橫波趁他這一呆,狠狠掐他的胳膊。
他一怔,伸手一抓,才發現這是一顆花生,已經被壓扁。
景橫波皺著眉,微微掙扎,他伸手按住,景橫波隱約明白他的用意,抬膝對他一頂,他一讓,景橫波從身下掏出一個東西,砸在他的臉上。
黑暗中兩雙眼楮對視,各自目光流動,映照對方柔和眉眼。
……
「再等等,傻子洞房多好玩啊,你听,一聲不吭,卻砸得 啪啪的,嘻嘻,新娘子不會在打傻子吧?」
「走吧,走吧,再呆下去,二大爺要罵了。」
窗口下听壁腳的聲音嘰嘰咕咕更響了,還能听見低低對話。
上頭忽然微微一響,他抬手,砸出一雙鞋子,咕咚一聲,桌上的紅燭被砸倒。
他一聲不吭任她擦,她看見他側臉,紅光下微微聚起的漂亮眉峰。她從來沒想到,清俊和誘惑這兩個不搭調的詞兒,竟然可以融合在同一人身上。
景橫波倒臉紅了,急忙抓過他的手,對著褥子狠狠地擦了擦。
他卻有些怔怔的,拿出手指後還抬手看了看,手指上一星閃亮的液體,他也不曉得擦。
景橫波忙不迭地將他手指往外吐,一邊吐一邊怒瞪他——好多細菌!
兩人都一怔。
郁悶之下,她很想一口咬斷這手指,這麼想的時候嘴便一張,他正抬頭看屋頂,一不注意,手指便滑進了她口中。
景橫波身上當然還有自己的衣服,但被人壓著這麼月兌衣服終究不是很爽的事,想要抗議,嘴還是被壓著,他似乎壓上了癮,眼楮始終看著外面。
窗戶下又是一陣嘰嘰嘎嘎的低微笑聲。
他比她想象得還不客氣,一邊按住她嘴唇,一邊手一揮,她的新娘裙子忽然就離了體,飛出了帳子外。
她瞪著他的手指——還給不給她了!
景橫波被他壓住,好不容易聚起來的一點力氣都散了,她喘了兩口,掙扎兩下,似乎很難受,又想開口,他又伸指按住了她的唇。
頭頂上是誰?
窗下的是村人,听新人壁腳是好玩;屋外的是新郎家人,生怕新郎不開竅,如今放了心。
窗子下似乎有人在听壁腳,發出嘰嘰嘎嘎的笑聲,屋門外似乎也有人在偷听,隱約有吁出的長氣。
她後背撞在床褥上,整張床驚人地吱嘎一聲。
他忽然抱住她,一翻身將她壓倒。
頭頂風聲一緊。
「你……」景橫波又想。
依舊如此的溫軟飽滿潤澤,似初春清晨初綻的花瓣……
感覺到她的繃緊,他一笑,放開手指,卻又忍不住盯了一眼她的紅唇。
有人!
然後她听見頭頂的風聲。
景橫波眼珠滴溜溜地看他,沒想到這家伙沒有藏身山洞,竟然也跑到這里,和她心有靈犀一般,一個扮新娘,一個扮新郎,湊在了一起,不過他這麼緊張兮兮做什麼?
他卻飛快伸指按住了她的唇。
頭一低,終于看清了他的臉,她怔一怔,低呼︰「穆……」
一瞬間她啼笑皆非——這難道真是新郎官,所以惦記著要挑新娘的蓋頭?
蓋頭落地,她怔了怔,這才看清面前是半截秤桿——用來挑蓋頭的那種。
那細長東西斷落一截,依舊向前,一挑。
「當!」寒光一閃,匕首飛起。
景橫波匕首立即滑出,直刺他咽喉!
帳子里的人忽然抬手,手中一柄細細長長的東西,直挑她的面門!
渾身冒著冷汗,她虛弱得手指發抖,看人也有些模糊,她咬牙站穩。
她走到床前,伸手去掀紅帳。
匕首滑貼腕部,一抖便可刺出。
隨即她笑了笑,慢步走了——新娘子召喚啦,新郎官好歹要掀個蓋頭是不是?
景橫波一怔。
她正在考量著危險性,好決定逃走還是出手,那床上的人,忽然對她招了招手。
氣質天生,一個鄉村青年如果也有這樣的氣質,那姑娘也不用逃婚了。
不過她也覺得,這新郎官更不像真正的新郎官,雖然看不清楚,但那人靜靜坐在紅帳里,從她的角度,可以隱約看見他流水般的黑發,感覺到他身材緊致頎長,朦朧紅光里,那人似乎天生散發一種神秘而誘惑,引人追索和走近的氣韻。
景橫波覺得他不太像那些天門的人,天門的人太驕傲,自我感覺太好,似乎不大可能改裝,穿上這鄉村新郎官的俗艷紅袍。
透過薄薄的紅蓋頭,她盯著新郎官,他的身形掩在帳子後,看不出端倪,一聲不出,也感覺不到殺氣。
景橫波捏了捏手指,匕首就在掌心,冰涼,她掌心都是虛汗,濕滑得幾乎握不住。
這叫哪門事兒?新娘子陪完客人進洞房,新郎官在房內等掀蓋頭?
景橫波背靠著門,忽然想笑。
帳子是放下來的,半掩著深紅的袍角,床上坐著新郎官。
屋內陳設很簡單,這畢竟是貧苦鄉村,所謂境況尚好,也不過就是家具還算齊全,最顯眼的是雕花大床,垂著深紅的布帳,帳上繡著俗艷的喜慶圖案,紅彤彤的脹眼。
屋子里很暗。只有桌上點著一對紅燭,紅燭下放著幾盤點心。一扇小小的窗戶,透不進黎明的天色。
這陣仗,搞得她像個被拐賣的。
有人嘻嘻哈哈笑著,在景橫波身後推了一把,她向前一沖沖進室內,身後簾子唰地拉上,門砰一聲關了。隱約還能听見鐵鎖踫撞的聲音,干脆鎖上了。
「新娘子進洞房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