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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就算你現在不想要她,也不能隨意拋開她。作為一個藥盅,你該明白她吃過多少苦,她要從三歲開始洗筋伐髓,從五歲開始嘗遍天下之毒,將身體生生培養成藥物和毒物的熔爐,更不要提作為頂級護衛的各種嚴酷訓練,永遠呆在最惡劣的環境,永遠接受最殘酷的挑戰。為了你,她必須完美強大,不懼傷毒,周身上下,沒有任何缺點。但世上~一切的完美都有代價,經過這樣的訓練,她的身體會留下致命隱患,只有和你在一起,你和她才會得救並完滿,你才能好好活下去。」他聲音漸漸森然,「而她,等到今天,犧牲了一切,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和龍應世家,都將對她,永遠虧欠。」
龍翟卻不肯放棄。
他笑而不語。
龍翟停了手,凝目看他,「明珠是你的藥盅,二十多年培養都只是為你。你現在狀況這麼糟糕,正是用她的要緊時候,她在你身邊,才是最重要的事。」
他微微一笑,「她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當初許平然下雪山,要提一個龍家子弟為人質,我怕她是為了要對付你,使了計讓明珠去,就是希望萬一真的遇上,明珠可以以死保你性命。沒想到這孩子命大,竟然安然無恙,你既然看見,為何不讓她回來?」
他的親生父母,早早去世,他一生不懂親情,救全族也不過是為了解身上的毒,然而到如今,他終于明白,親族存在的溫暖意義。
「是。」他語氣三分尊敬。這是他的伯父,龍應世家上一代碩果僅存的長輩,多年中毒幽禁歲月里,親人的不斷死亡和壓抑黑暗的環境,幾度給龍家帶來滅頂危機,多虧了龍翟沉穩冷靜,安撫子弟,和許平然不斷周旋,甚至找到機會向外傳遞信息,給了他蛛絲馬跡的線索,他才能在最後將全族救出,可以說是這個老人支撐了整個龍家的精神,終于熬到了自由的這一日。他將全族救出後瀕臨死亡,又是這位伯父,全力救他回陽,在他稍稍恢復後,又將全族事務托付——並不是甩手不管,只是希望給他壓上家族責任,鼓勵他為了家族堅持求生罷了。
黑發老者忽然看了他一眼,黑子啪地一落,「先前我看見明珠了。」
他心中微微一痛,臉色一白。
那是他心中最明媚光艷的女子,是整個大荒的繁花爛漫,雲霞滿天,可那一刻,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孤獨和寂寞吞噬,天地洪流,不過是黑洞一般的背景。
她在人群中,將背影站成了煢煢孑立那一條。
那一霎他對著熱氣騰騰的湯鍋,明明背對著她,也能感覺到身後是一座人流中的孤島。
景橫波會看見血絲的游動,但那游動並無方向指示,那是因為,其實他還是沒有動,動的只是周身血氣——他本就是重傷重病的人,氣血反應和別人不一樣。
她手中辨珠,在剛接近他那一刻便已經被他發覺,辨珠的血引是已經滲入血液的東西,無法清除,但他卻可以控制全身氣血,令氣血發生波動,從而引起辨珠的動靜。
她在攤位中失魂落魄,他在她背後下抄手。
剛才她在攤位上瘋狂尋找,他在攤位後將她凝望。
他的手指,在白子上輕輕敲擊——一年又一個月零十天,他和她分開已經一年又一個月零十天了,其中一年又一個月,他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最近十天,他才開始恢復手指機能,現在能做的,也不過是下下棋,將笊籬在湯鍋里稍微傾斜,撈起餛飩。
當他稍稍月兌離危險,才注意到自己的族人,因為天生性格武功限制,和長年地底幽禁,快成了一群瘋子,從那一刻起,他力排眾議,帶著族人輾轉大荒,尋找機會救自己,也救回族人。
他可以不再助她強大,但也絕不能成為她的弱點,和她相遇至今,都在為她的強大鋪路,怎可在最為接近目標那一刻,因自己令她竭蹶?
她若見他那個樣子,她若見他朝不保夕,便會再也無心戰事,無心帝歌,而在那樣的情形下,分心很可能帶來的就是她和無數無辜士兵的死亡。
那是一段日夜在生死線上掙扎的日子,他知道自己隨時會死去,偶爾清醒的間歇,會听說她一路轟轟烈烈攻帝歌的消息,這令他欣慰又擔心,有時候昏迷中,他會喃喃著到她那兒去,和以前一樣,陪她一起,看遍大荒詭譎和朝爭,然而當天光從眼前清晰亮起,他便知道,不可以。
上雪山時,他已經是強弩之末,心口那根針,雖然借助慕容箴的暗殺碎去,卻沒有能完全破體而出,而是瞬間游走了全身,之後雖說釣宗主救親人並沒有出手純以智計取勝,但前後所耗心力,已經令他再也壓不住傷勢和毒勢,帶著全族離開雪山時,那些碎片堵塞了全身經脈,他一度以為自己會死去,之後全族施救,用盡辦法,才搶回一線生機,但當時,也已經全身不能動彈,幾乎成了廢人。
這世間多少身不由己,又多少無可奈何。
由紫微的態度又想到自己,他不禁輕輕一嘆。
想到紫微他就想到耶律詢如,然而他卻沒在紫微身邊見到她,老家伙提到她的神情也很古怪,不肯說明耶律詢如現在怎樣,也不肯回到景橫波身邊,顯然是有難言之隱。
白發男子看了看那群男子,眼底微露笑意,本來這群家伙還變不成這樣子,只是在經過蒙國時,遇見了紫微上人,老家伙對這群木訥的龍應世家子弟很感興趣,跳出來教了他們幾天,之後便顯得不可收拾——人總是會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而在一路的行走中,這群人也一直在尋找各地的著名藥用沼澤進行治療——龍應世家的血脈之毒,是無解的命題,當初世家的駐地有專門的藥物抑制,但已經被許平然毀去,現在想要世代承續,也需要更多的辦法。
接觸喧囂,接觸人群,接觸人間光怪陸離事務,才能漸漸將那些被雪山凍麻木的心,漸漸燻熱,找回屬于人的活氣來。
換成常人也許會好點,但龍家世家對子弟的教育本就是清心寡欲,冷漠自持,個性和環境的雙重壓抑,導致了這一代子弟潛在的性格危險,直到他們被救出,有人目光清醒地指出,龍應世家必須改變,才有了後來的紅塵行走。
然而當時回頭看看那些子弟——哪里還有一分龍應世家子弟風采?經過多年地底幽禁,不見外人,不通世情,很多人木訥少語,思維緩慢,目光呆滯,連基本的溝通之能都將喪失,人與人之間情感變得漠然,更因為多年壓抑生活,一時無法適應忽然緩和自由的氛圍,子弟們精神緊繃,互相排斥,因為很小的沖突就可能爆發流血事件,甚至險些釀出人命事故。
原先從雪山湖底剛出來的時候,听說要游走大荒歷練,所有人都是反對的,龍應世家世代隱居,不涉紅塵,怎屑與凡人為伍,怎能沾染人間煙火?
那群年輕伙計听著兩人對話,無動于衷模樣,幾個略微年長一些的,眼底卻露出唏噓之色。
白發男子微微莞爾。
老者怔了怔,半晌輕輕嘆息,「也是。經過這麼多年,早已不是當年龍家。相比于剛出來時,這群人半瘋半傻,現在算是好多了——雖然還是有點傻。」
「咱們家的人,該是什麼樣子?」白發男子隨意下了一子。
「也該換了。他們都膩了。」老者又下一子,抬眼看看那群神態自如的男女老少,「看上去正常多了,可也越來越不像咱們家的人了。」
白發男子還是無喜無怒模樣,道,「大抵要換個地方了。」
「整整一年了,終于能動彈了,雖然只是手指。」老者神情微喟,「自明日始,可以進行恢復訓練。」
白發男子淡淡一笑。
子弟們拎著人走了,黑發老者神情愉悅地道︰「你今日有進步。」
白發男子始終沒,神情淺淡,日光耀在他鼻尖上,也似冰霜一樣閃著光。而他眸子烏黑幽沉,是星光盡頭的黑夜。
那口氣,好像在吩咐等抄手解凍了再下鍋。
那邊下棋的兩個人還在下棋,黑發老者看也不看地吩咐︰「等冰凍解除了再送去帝歌押送隊伍的營地里去。」
那群哥兒已經滾成一團雪白的抄手,連衣裳都被冰霜粘結在一起,那群高高大大的伙計們,一臉嫌棄地用手指拎著他們的衣領,在手上甩啊甩,偶爾撞在一起,冰棍一樣邦邦作響。
霧氣漸漸消散,冰霜在日光下迅速褪去,翠綠草葉和青青柳枝重新涂抹顏色,天地似在剎那回春。
……
他漸漸無法思考了,寒冷凍住了全部的意識,最後的清醒時間,他感覺到有人走過來,隨隨便便拎起他一扔,笑道︰「好大一碗抄手!」
這一刻寒意從心底遍及全身——這樣的寒冷,不就是九重天門的風格麼?他見過家族驕傲三出手,也是這樣晴日飛雪,寒氣滲骨,不,不,三的出手,遠遠沒有這樣的威勢,可九重天門和耶律家一向交好,為什麼會突然對他們出手……
他從咽喉里啊啊地發出聲音,熱氣呵在眼前模糊了眼楮。
很快身後就靜了,他不敢回頭拼命狂奔,只望能逃出寒冷霧氣的範圍,然而腳下一滑,什麼東西骨碌碌滾過,他砰然跌倒在地,竟然被那骨碌碌的東西帶滑出老遠,眼前忽然一亮,似乎破霧而出,他心中大喜,以為自己運氣好,跑得遠,終于逃月兌險境,然而勉力睜開被冰霜凝住的眼楮,卻看見剛才那個離自己不過幾步遠的小山坡,翠綠的山坡已經整個變成了銀白了,連同周圍楊柳繁花,忽然都一片霜白,柳枝上垂掛下沉甸甸的銀條,和地面霜草凍在了一起,沒有草的地方,露出凍得黧黑的地面,人間繁華四月天,一轉眼竟然成了一幅冰霜水墨。
聲音未落,嗖嗖一陣急響,四面寒氣大作,似冰窟忽然砸在了頭頂上,冷得周身血液都要在剎那結冰,耶律哲听見身後撲通撲通,人體倒地之聲不絕,听起來真像一個個往鍋里下餛飩,那聲音響起速度極快,分明沒有遇見任何抵抗,沒有驚叫沒有慘呼,只有無邊無際蔓延的寒氣,周身的景物頭頂的陽光都已經看不清,因為冷熱的相激,泛起一陣茫茫的白色霧氣,在這樣徹骨的寒冷霧氣里听著那不絕的撲通之聲,真讓人感覺自己就是水汽騰騰鍋中一顆餛飩,耶律哲從來不知道,沒有慘叫的戰斗也如此可怖,天地好像忽然換了個空間,影影綽綽一片蒼白,而他不知身在何處。
隨即他就听見有人懶懶道,「好呀,吃餛飩。」
但已經遲了。
耶律哲臉色忽然變了,比先前更慘淡,猛地撒手,連這些身份金貴的少爺也顧不上保護了,閃身就走。
「至于嘛,不就是幾個偽裝良民的小毛賊?瞧你嚇得這樣?」被他抓住的人猶自不以為然,甩開耶律哲,指著一個少年鼻子笑道,「喂,攔路搶劫也不長長眼楮,不打听打听爺們名號?也罷,剛落草吧?來,爺爺數三聲,給爺爺下碗抄手,爺就饒過你……咦,怎麼有點冷……」他愕然住口,看見陽光下,剛才還翠綠的灌木叢,不知何時,泛上一層雪白閃亮的光澤。而四面已經有人搓搓胳膊,哆嗦著看看天,不明白這陽光燦爛四月天,怎麼忽然冷如寒冬?
「走!」耶律哲顧不得駁斥他們,一手抓一個向後便拖。
被他拉住的人卻沒他這份敏銳,猶自大聲笑,「哈,這群人怎麼瞧著眼熟,不是先前九吼街上擺攤的嗎?怎麼,想在這里擺,要爺們賞錢嗎哈哈哈……」
今日在場的大多是臨州豪門子弟,還有來自禹國首府大都的貴族後代,他耶律氏是當地地主,有保護之責,萬萬閃失不得。
「退,立即退!」他猛地拉住身邊兩個青年便向後拽。
直覺的寒意,告訴他這批人來者不善,而且,自己這群人,很可能不是對手。
耶律哲心中一震,一瞥那些高高矮矮的男女老少,那些人還是那種漠然中帶著些微興奮的表情,個個眼眸清冷見底,倒映不了這紅塵喧囂。
白發男子輕描淡寫地道,「送去給帝歌押送流放犯的隊伍吧。」
隨即他听見那黑發老者道︰「如何處理?」
這一眼如盛夏飛雪,冰泉天瀉,他只覺渾身一冷,周身竟感覺如冰錐相刺。
他正凝神相望,那白發男子,忽然眼眸一轉,淡淡瞧了他一眼。
武人講究周身協調,氣機流轉,一個動作引動全身才正常,這樣的姿態,說不出的古怪。
看了好半天他才發覺,這人渾身顯得有些僵硬,從忽然出現在這里到現在,全身上下,始終沒有任何牽扯肌肉的動作,連落子時,也是整只手不動,甚至手指也不動,只指尖輕輕一推,需要落較遠的子的時候,便輕彈指尖。
耶律哲不由自主地便盯住了他的動作,總覺得他的動作看起來有點奇怪。
所有人都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銀白的發絲披在肩頭,露出的半面輪廓精致如玉雕,長長睫毛一彎如烏月,靜謐安詳,卻又令人覺得高遠。
他微微垂著眼,似乎在潛心棋局,指間白子光澤瑩潤,襯得指甲毫無血色。
他穿一身普通白麻布衣,看上去和那群伙計打扮的人差不多,袖口也染微微油漬,但不知怎的,讓人瞧著,便覺得這身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好看的,而且是最好看的。
那群人最後,兩個人在下棋,其中一人看不出是老者還是中年人,面容蒼老,頭發卻烏黑。另一人則看不出是青年人還是老年人,側面清俊,一頭長發卻呈銀白色,在日光下流動雪月之光。
所有人都站著,唯有人群最後兩個人坐著,但耶律哲自己明白,這不是他注意到對方的原因,真正吸引他第一眼就注目的,是那人與眾不同的動作和氣質。和他一樣,其余所有臨州貴族,第一眼看見的也是那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