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第二塊偽造的「血字牆」,掠向了公主府的方向。
澄清一個所謂「冤情」,在他看來只是順帶的小事。景橫波怎麼能隨隨便便被人陷害冤枉?自然讓整個落雲都付出代價,才是正經事。
他是一國國師,掌大荒權柄,天下刑獄,都要由他批決。論起這些人心揣摩,他未必比那些積年老吏差。
澄清冤情這種事,被懷疑這一方舉再多實證,也不如被害人自己人這一方,自己「發現」的證據有力,更令被害人。
柳元點齊人馬,直奔王宮,要向葛深匯報這個重大發現,以免一場不必要的禍患發生時,宮胤的身影,已經飄過了東宮的高牆。
……
「備馬!點齊衙役!帶著這面牆!我要立即面見大王!」
片刻後,院子中傳來刑司司首柳元大聲的命令。
他霍然站起。
「……這里!這里先前為何沒有發現!」
驀然他渾身一顫,驚呼出聲,手中銅燈險些落地。
他蹲在那面早已看過無數遍的牆面前,舉著燈,再次將那牆面,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柳元若有所悟,趕緊出殿,直奔東廂房,令人開了鎖,點了燈,走到那血字牆面前。
他看見了東廂房緊鎖的房門。
柳元抹一把汗,心跳腿軟,好半晌才勉強掙扎爬起,不敢靠近金棺,側頭向東面看去。
這次的風比先前暖和許多,隨即長明燈亮起,光明復見,殿內光線淡黃柔和,葛蘅依舊平靜地躺在棺內。
一陣風過。
那尸首定定瞅他半晌,「砰」一聲又倒下去。
柳元看得又驚又怕,顫聲道︰「殿下……您這是有冤情了……下官一定拼死為您雪冤……您請千萬安息!」
再轉回來時,他的眼角嘴角,緩緩流出黑血來。
好在那尸首並沒有更多動作,只是緩緩扭頭,向東邊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柳元驚得向後一退,踩著自己袍角,險些栽倒,一時之間便是膽大包天,不信鬼神,也不禁腿軟。
話音未落,那尸首「砰」一下坐起來!
柳大人定定神,退後一步,厲聲道︰「殿下!你若真英靈不遠,含冤未白,請對柳元明言!」
金棺之內的死人隱約可見臉容,慘白如一張紙,一陣風過,鬢發慢悠悠揚起來,整個人似乎也要飄起。
此時殿內白幔無聲飄飛,朱欄穹頂,都籠罩在一片淒淒的暗色之中,暗色中隱約嘈嘈切切細微之聲,辨不出是什麼聲音,卻讓人覺得這絕不是人聲,幽遠、淒切、蒼涼而空寂。
這樣異常的冷,讓柳大人也變了臉色,他緩緩回頭。
不僅燈滅,而且四周寒意愈甚,那種冷,絕非一陣冷風,或者氣溫忽降的冷,似冰雪忽然塞進了血液,冷月充塞了胸膛,周身上下徹骨之寒,骨頭都似要在瞬間凍裂,發出嘎吱脆聲。
柳大人一怔,拿起香頭,湊近長明燈去點,「撲」又一聲,長明燈也滅了。
那家人巴不得這一聲,急忙屁滾尿流地爬出去,柳大人面不改色,繼續點香,香頭剛剛點燃,忽一陣風過,「撲」地滅了。
「胡說!」柳大人掌落雲刑獄司法,見慣凶煞死人,自認為一身正氣,兩肩陽罡,哪里願意听這些怪力亂神的說法,豎眉呵斥,「朗朗乾坤,浩浩天地,哪有鬼魂存身之處!休在此胡言亂語,滾出去!」
那陣寒意如此人砭骨,他身後家人激靈靈打個寒戰,臉色蒼白地注視著飄飛的雪白帳幔,失聲道︰「鬼鬼鬼……鬼來了……」
片刻後,王世子停靈之所,落雲刑司司相柳大人,正虔誠焚香三柱,準備禱告王世子在天冤魂時,忽覺一陣涼風掠過,隨即身周一陣寒意泛起。
窗紙上人影斜斜消失,宮胤眉頭微微一挑,拿出自己先前偽造的牆磚,換掉這屋子里存放的這個,閃身出了東廂。
那男子搖頭道︰「我覺得這案子,總還有些蹊蹺。別的不說,女王殺王世子,似乎實在無此必要……如若凶手不是女王,那暗處凶手敢殺王世子,又是何等心思心性?到時候我落雲外有女王報復,內有心懷叵測奪權者,又該是何等糟糕的局勢……也罷,先去拜祭世子,願他英靈不遠,予我指點……」
後頭那人道︰「共主又如何?不過是名義共主。六國八部早已自成氣候,還怕誰來。難道帝歌或者玳瑁,還能隔著好幾部來攻打落雲?再說只要咱們處理得隱秘,也未見得就起大波瀾……」
那男子沉聲道︰「你懂什麼?此案凶手雖清晰,但卻身份太驚人。如今大王心傷愛子之死,不惜和那女子對上。對方可是我諸部共主,麾下大軍就駐扎在我落雲城外,這一鬧將起來,我落雲城,乃至我整個落雲,都有可能遭受不測之禍患啊……」說完不住嘆息。
一個人跟在他身後,道︰「老爺何故憂心如此?王世子被殺雖是大案,但凶手清晰。咱們刑司這次可沒有什麼干系,只需要在此例行勘查便罷,算是運氣不錯了。」
屋外忽然有人影經過,宮胤閃身一側,看見窗紙上一條黑影,踱著官員慣有的方步,慢悠悠地了,隱約還似乎听見這人憂心忡忡的嘆息。
而且如他所料,在牆面的右下方,確實有痕跡,葛蘅臨死前果然試圖在牆面上留下線索,但他當時已經衰弱太多,一番擦劃,只留下了模糊的痕跡,經過截牆搬運這些動作,根本無法辨識。
他閃身進入,比了比,滿意地發現這截牆面和他制作得,差不多。
宮胤沒有看正殿,目光落在東廂一間上鎖的屋子,掠一看,那截取的一截血字牆,果然在其中。
宮胤直掠而去,居高臨下一看,果然是王世子停放尸首處。世子被殺消息還沒泄露,暫時必定停靈在宮內。
宮胤一手拎一截牆面,躍上殿頂,掃視黑沉沉的東宮,最後確定了一處燈火密集之處,那里白燭慘慘,冷月下微光飄搖。
這里本就是寢殿偏僻處,很少有人來,他做事又如此細致,短期內不會有人發現這牆被截了兩塊,發現了也想不起來為什麼。
截完後不忘將護衛尸首綁石沉湖,順便截斷樹枝,令濃蔭垂落,遮住那截去的牆面的牆。
做完這一切,他凝冰為劍,將這兩截牆面,完完整整截了下來。
然後他又去了另一側窗台,如法炮制,也做了一份一模一樣的「血字絕筆牆」。
刻痕先重後輕,最後幾乎看不見,線條浮弱凌亂,似將死之人手筆。
寫完字,宮胤揣摩了一下那尸首的姿態,在窗台的右下方,不起眼的地方,用指甲刻了一朵蓮花,又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草字頭。
這說起來似乎不可能,但有種人記憶力超群,且善于分析。看了葛蘅字跡就會模仿,通過地面留下的帶血的腳印,就能判斷代寫血字者的身高體重和所站方位,根據這人當時的體位,可以確定他大概會寫多大的字。
他明明沒有見過那面寫了血字的牆,卻將「女王殺我」四字寫得和葛蘅留下的血字一模一樣,甚至連筆劃方向,字體大小,鮮血垂掛的痕跡,都差不多。
他寫得很快很自然,但如果此時葛深或那些凶手在,大抵要驚得目瞪口呆。
然後他將東西放回原處,出了殿,行到寢殿另一側一處,有濃蔭遮蔽的窗台下,順手殺了兩個發現他的守衛,將守衛尸首往窗台上一放,觀察了一會方位後,蘸著守衛的手,寫了「女王殺我」四個字。
他從容走到書架邊,書架已經燒毀半邊,他在完好的那半邊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一批公文,隨便打開幾份,看了看王世子葛蘅的親筆批示。
殿內自然沒人,已經被燒得一片焦黑,隱隱殘留著一股焦尸的惡濁氣味,宮胤的姿態,卻依舊如當年他巡視靜庭。
宮胤並不急躁,遙遙看了看那面牆的牆面,趁守衛換班的間歇,又到那窗台前,低頭看了看那些腳印,隨即閃進殿內。
現在那面牆沒有了,自然是被葛深整面截下,留作指控女王的證據,以免女王派人來毀證。
王世子掛身窗邊而死,垂下的手指,如果寫了什麼,是很難被發現的。
宮胤微微皺皺眉,他直奔此處,就為這面牆。
一刻鐘後他立在對面殿頂,遙遙看對面寢殿牆下,傳說中王世子半身掛死之處的窗下,現在那里寫著「女王殺我」的半截牆,已經不見了。
他直奔東宮王世子寢殿,那里自然守衛極其嚴密,但是想要擋住他,還是不可能的。
這才是剛開始而已。
因為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所以沒有人敢出門探听,宮胤一路從各家府邸牆頭過,看一眼底下紛亂,唇角神情淡淡。
東宮忽然換防,封鎖,大批軍隊開入,等于告訴豪門貴族,王室出事了。
東宮附近幾個坊,都是朝中大臣居住的地段,此時家家門戶緊閉,看上去比東宮還要死氣沉沉,但里頭四處探听消息的忙亂,各種猜測的惴惴不安,只有這些高牆內的人家自己知道。
東宮戒備森嚴,剛剛發生的凶案被嚴密封鎖,不允許泄露一絲一毫。東宮護衛已經被全部撤換,換了大王近衛,老遠就看見鐵甲軍密密麻麻站出了半條街。
正常人這個時候,都會選擇先抓住葛氏,他卻反道而行,直奔東宮。
他沒有從擂台旁邊的街道走,而是反方向穿過軍陣,遠離葛氏所在的酒樓方向。
時辰回到宮胤剛剛掠出街道的時候。
……
姬玟正想著是不是拼死跳馬車逃跑,忽然馬車一聲大震,停了下來。
以這兩個女人的心性,殺人滅口是必須的。
黑暗中呼吸細細密密,眼神閃閃爍爍,那是近在咫尺的殺機。
她要做的事情已經成功了,一半的心放了下來,另一半的心卻提了起來。
只要她們敢動手,落雲必定大亂,姬玟,女王一定能從中找到機會。
狐性天生貪婪,近在眼前的誘惑,怎舍得放棄?
不枉她冒險將寶函拿出手。
葛蓮已經心動了。
當年,謀反事敗被凌遲的她的二姐,在動手的前一晚,也是這樣的表情。
這表情很熟悉。
姬玟的臉也隱藏在黑暗里,悄悄觀察著葛蓮的神情。漸漸唇角掠過一抹森然的冷笑。
葛芍有點詫異地看著這個,她一直以為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此刻葛蓮的神情讓她也緊張起來,悄悄在車板壁上抹去了滿掌心的汗水。
馬車內光影黯淡,她的面容沉在一片灰黑之色里,只鼻尖隱隱一點白亮,那點白亮漸漸開始滾動,竟然是滲出了汗珠。
葛蓮袖中飛快地轉動著寶函,心念電轉——王世子極其受大王寵愛,可調動落雲城內除宮衛外其余人馬兩萬人,只要持世子寶印便可。目前王世子被殺一事,暫時被大王封鎖,消息還沒傳出去,自己如果真的要行動,就得速戰速決……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葛蓮幾乎要放聲大笑——老天護佑!竟然讓她誤打誤撞踫上了!這不是上天的意旨,又是什麼?
葛蓮長長「哦」了一聲,自以為猜到了王妃的計策——故布疑陣,讓幾批人帶著假寶函出發,卻讓一個看起來最沒有用的小宮女,帶著真正的寶函,算定就算有人注意到,也想不到她如此大膽。
「有三隊護衛大哥,和奴婢分頭出城的,只是奴婢不知道他們帶著的是什麼。」
「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你一人送出城?」葛蓮眼光一閃。
「奴婢不知道這是什麼……」姬玟顫聲道,「是王妃飛鴿傳書,命奴婢速速去東宮殿內某處,將這盒子拿出來,秘密出城送給她……」
葛芍在一邊貪饞地看著那盒子,看葛蓮藏在袖子里,連看都不舍得給她看一眼,臉色微微一變。
「你為什麼會有這個東西……」葛蓮緊緊地握著盒子,呼吸急促。
至于將自己的世女印拿出來會有什麼後果,她已經顧不得這麼多,身在異國,和耶律祁一路相依為命,此刻沒有什麼,比耶律祁的安危更重要。
所以她不怕被發現。
寶函里的印當然和落雲世子印不一樣,可寶函的開啟有技巧,她敢打賭這倆不知道。事實上,這種寶函上的寶石,是由開國女皇陛下統一安排制作發放六國八部的,采用的寶石都是同一原石內的寶石,每個尺寸都有講究,根本仿造不來,也無人敢于仿造。
從商國回去後,因為在商國表現佳,她已經被姬國女王內定為王世女。因為諸女爭位,而女王久病衰弱,為免發生意外,女王提前將世女印給了她,她這次邊境巡察,有調動邊軍可能,便將世女印帶在了身上,誰知道竟然在此時派上用場。
寶函當然不是葛蘅的,是她的。
只有這寶函是真的,不然不足以騙過這兩個奸詐的女人。
所有都是戲。
姬玟垂下的眼底,掠過一絲詭譎的笑意。
所以她們震驚到不能發聲。
所以葛氏一看就知道真假。
這是六國八部所有王族子弟,自幼啟蒙便必須知道的常識,在那些王族律典里,關于寶函的形狀制式,圖樣也清清楚楚。雖然只有一人擁有,但所有王族子弟都認識。
寶盒外圓內方,象征天圓地方之意,外圈黃寶石,以示大荒煌煌厚土沼澤,內圈六角形瓖嵌六顆紅寶石,以示六國光耀大地,最里面八角稜瓖嵌八顆綠寶石,以示八部勃然生機。最中心是帝歌地形圖,瓖嵌一顆碩大的黑曜石,以示女王如蒼天,光澤四方。
開國女皇拓元三年,立長子為皇太子,當時以紫金為盒,瓖嵌九色寶石,重錦為里,內存羊脂玉太子印。玉照殿前太子玉冕袞服,紋章九飾,三跪九叩後從女皇手中接印。自此大荒六國八部,都依此制作繼承人存印寶盒。
「繼宗寶函」,顧名思義,是存放足可繼承大寶之位的璽印的寶函,在大荒,一般指的是存放王世子寶印的專用盒子。
姬玟低下頭去。
葛芍直接忘記殺人滅口的事,直勾勾瞪著那盒子,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一聲再不復她平日永遠鎮定微笑,連聲音都微微變調。
葛蓮一句話把殺人的活兒丟給了葛芍,自己撿起了盒子,拿在手里便一呆,失聲道︰「繼宗寶函」?
姬玟心中一涼,默默咬住嘴唇。
葛芍本倒不在意,此刻不禁看一眼姬玟,眼底妒色和殺氣,一閃而過。
「啪嗒」一聲,一個小盒子滾落在地,落地時華光一閃,姬玟啊呀一聲撲欲搶,葛芍一個巴掌便將她打了回去,葛蓮一抬腳,將東西踩住,款款笑道︰「仔細劃傷了美人的臉。」
姬玟一驚,立即伸手去掏衣襟,葛芍忽然身子一傾,劈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向外一拉,笑道︰「藏得什麼好東西,給本宮也瞧瞧。」
姬玟戰戰兢兢起身,葛蓮又賜坐,姬玟地挨了半個**坐了,還沒坐穩,忽听葛蓮道︰「你衣襟松了。」
葛蓮微微一笑,示意葛芍放開腳,溫和地道︰「我們和你家王妃是閨中密友,怎麼會難為你,起來。」
「啊是是……」姬玟下意識答,隨即神色一醒急忙改口,「啊不是……」
這一變正好看在葛蓮眼里,更加驗證心中猜測,慢悠悠道︰「瞧你行路方向,似乎是要出城,是出城給王妃送東西嗎?」。
葛蓮目光冷冷瞟,葛芍驚覺失言,扭頭不語。姬玟的臉色,恰到好處地變了變。
葛芍冷笑一聲,「東宮人都死了一堆了,還有心思采買!」
姬玟張嘴欲答,忽然一臉警覺低下頭去,吶吶道︰「奴婢奉命出來采買……」
那兩人不答,葛芍的鞋子壓在姬玟膝上,壓得她起不了身,悠悠道︰「阿文是吧,你不去伺候你家王妃,在這里鬼鬼祟祟做什麼呢?」
姬玟驚恐地睜大眼楮,辨認了半天,才猶猶豫豫地道︰「蓮公主?芍公主?」
馬車車窗暗門猛地拉了下來,啪一聲脆響,隨即車子飛馳,黑暗中有人輕輕一笑,道︰「別喊了,留著點力氣等問話吧。」
姬玟猝不及防,發出一聲驚叫,剛張開口,嘴就被一雙冰涼的手捂住。
車夫猛地伸臂,一把將走在車下的姬玟擄住,飛快往車廂里一扔。
兩女匆匆下樓,坐上馬車,放下簾子,一路慢行跟著姬玟,葛蓮不斷掀簾觀察姬玟神情,示意外頭車夫做好準備。待到姬玟走到一處窄巷邊,此時葛蓮的馬車行駛在她身側,擋住了外面街道行人的視線,巷子里也沒人,葛蓮喝道︰「上!」
葛蓮立即道︰「跟上去。」
兩女默不作聲凝視著她,看她走了一截,發現前方全是士兵,無法前進,終于唏噓一聲,滿臉失望之色,慢慢按了按懷中什麼東西,往回走。
此時兩人看見姬玟,正在對面樓下街道上躲躲藏藏行走,因為此時士兵鎖街,街上幾乎沒有人行走,姬玟神色慌張,似乎沒有想到這邊有這麼多士兵,一路上掩藏行蹤,不斷從樓下店家的廊檐下,招牌下躲躲閃閃穿過。
兩人探望王世子時,姬玟曾經以王妃侍女的身份,送兩人至二門。姬玟這種人,哪怕布裙荊釵,都會被人仔仔細細看在眼里,尤其女子,對美麗女子更有種天生的敏感和記憶。
葛芍也認了出來,道︰「是那個阿文。」
葛蓮剛剛要走,視線一轉,忽然「咦」了一聲,道︰「這不是東宮那邊的侍女?這時候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里?」
但只要多想點法子,火頭總會燃起來的。
葛深心思深沉,女王也並不是魯莽蠢笨的性子,這一場殺戮,果然沒進行得成。
雖然很希望女王和葛深引發火拼,最好一個被亂軍射死,一個被女王身邊高手殺死,兩敗俱傷,便宜她們來撿。但自幼在宮廷和豪門中博弈生存的兩位公主,都很明白,越是王者,對于流血廝殺越避忌。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相比于殺人,他們更喜歡用計。
擂台邊的高樓上,葛氏看著底下的談判成功,並沒有顯出失望之色,只是冷笑一聲,將斗篷的高領豎起,擋住了臉,準備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