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酸,更少些莫怪。
……
------題外話------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正好,她也打算晚上干活。
景橫波看看天色,時辰還早,干脆下令眾人都睡覺,曹智不會現在動手的,殺人滅口這種事,一般都要到晚上干才方便。
浮水王城里,還有事端?
這些人連天羅軍的準確駐地都還沒模準,真的能令浮水王城有現在這般緊張警惕?
不過景橫波心中也有些小小疑惑,她見過東遲的那些舊部屬,確實是忠心彪悍的漢子,但是武力未必能高哪去,人數也不能算多,這些年因為是東遲手下,很受排擠,自然從屬也不算多,這樣一小撥人,保護一兩個人沒問題,要想在這王城之內搞出人人自危的氣氛,似乎還差一些火候。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浮水王城有些詭異的氛圍,也和這些人有關。東遲按照她的要求,給他們下了命令,不管用什麼辦法,要在王城制造騷亂,只有亂,景橫波才好開始後續一步計劃,才有渾水模魚可能。
但東遲尚有一批忠心屬下,當初他出事後,這些人就離開了王城,東遲進入浮水之後,一路留下了標記,在路上,這些人逐漸被召齊。隨即景橫波給他們布置了任務,這些人,現在就在王城里。
這事兒在路上就已經研究過,東遲和昀貴妃已經離開浮水四年,所掌握的信息自然不是十分準確,昀貴妃表示宮中人事浮沉更快,人心不可靠,她也不知道當初的忠心侍女現在落在了哪里,只能等進宮後走一步看一步。
景橫波攤開白紙,請東遲和昀貴妃過來,將浮水王城內外的重要路線,重臣居住地,王宮所在,各地要害,以及各家大臣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一一標明。
「天羅軍要麼就地殺人,帶走就是有不殺的理由,一般都會回到王城之後由李樂樂處置,或者由浮水大王親自處置。」
「有無抓到人立即殺人的可能。」景橫波有點艱難地問。
「沒有,」天棄翹著蘭花指道,「打听到了天羅軍駐地就在王城之西內府司,但天羅軍執行完任務,會有一套自己的流程,所俘虜或者關押的人,由宮中大太監李樂樂處理。天羅軍駐地是不留任何外人的,所以想要知道他們的消息,還是得先進宮。」
景橫波听著院子外頭的風聲,冷笑一聲,問天棄︰「怎麼樣,從他嘴里探听出來什麼沒有?」
他跑得很快,殺人的時候,總是要避嫌的。
曹智命管家給他們安排了院子,便說要去禮司將此事通報一聲,如有可能還要向大王上稟,請客人自行休息,便匆匆出門去了。
車子最後進了曹府,停在府門口,眾人下車時,景橫波注意到府邸巷口兩側都有人把守,擋住了所有可能投向曹府的視線。
景橫波輕輕地笑了笑。
果然他對葛蓮很有興趣,為此不惜將景橫波這支隊伍,徹底湮沒在浮水。
他越隱藏隊伍,說明想殺眾人滅口的心越濃。
景橫波注意到這車隊可能繞了路,一路穿街走巷,七拐八彎,侯府不可能住在陋巷,很明顯,曹智下令走了人少的小道,盡量避免被人看見。
她對坐在自己對面的東遲看了一眼,對方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清晨的王城很安靜,但是每次經過大路的時候,總能看見步伐匆匆神色緊張的巡邏兵丁,整個城池,似乎籠罩在一股陰冷緊張的氛圍之中。
曹智的護衛牢牢守住了三輛車,連簾子都不許眾人掀開,此時天色尚早,集市未上,只有一些零星路人在街面上走動,看見侯府車隊,都遠遠避開,也沒什麼人在意。
車隊在進城後,果然再也沒有停留,也沒有開過車門。
浮水的城門看守得很嚴格,曹智重新進城的時候,守門兵丁並沒有因為快要接近開城時間就干脆開放城門,而是不怕麻煩地將城門再次關閉,上了三道絞索,景橫波注意到城頭的巡邏兵數量也是普通王城的一倍以上。
……
這撲面的塵,遲早會卷過這高牆厚門,越過玉階丹墀,染一天血色,葬金殿王城。
城門隆隆開啟那一霎,景橫波掀開大車簾子,看著來路上煙塵彌漫的黃土,微微地笑了笑。
車隊回程,剛剛給開了門的守門兵丁自然有些訝異,侯府護衛上前解釋說侯爺忽然身體不適,改日再上山,兵丁也不會多問,當即開了城門。
人一旦上了車,也就不怕人看見。曹智心中歡喜,邀請天棄上車同坐,一路回城。天棄很有歉意地看了景橫波一眼,對她需要和一群臭漢子擠大車很過意不去。景橫波笑著沖他眨眨眼,先上了車,裴樞和伊柒,一左一右早搶好了她身邊位置。
曹智一听,頓時心中一喜,急忙命人清理出三輛大車,他出城去麓山養生,都會帶上大車,車內有桶,回城時將麓山一口名泉的水帶上,專用于日常飲用,此時便命屬下將桶搬出,讓天棄這批人上車休整。
此時正好天棄一臉倦色地道,一路追殺,殺盡了葛蓮身邊的侍衛,自己人也精疲力盡,有人還有傷,還請侯爺幫忙給個方便。
曹智心中一動,忽然想起以前听說的一些關于落雲浮水合作的傳說。想到了這個女子竟然能干出謀逆刺王的大事,想必手段非凡,留著或許有用。
想來想去覺得不值得,正要放棄,忽見葛蓮悄悄對他使了個眼色。
曹智神情顯然有些猶豫,一旦進入王城,人多眼雜,到時候再為一個女人,殺掉這麼一群人,難免落入有心人眼中,一旦被發現,就是驚動兩國的大事,自己也擔待不起。
按照她的事先囑咐,天棄婉謝了曹智關于別院休息的邀請,只表示追殺葛蓮有期限,耽擱不得,必須立即進城,見過大王之後便要返回落雲了。
景橫波暗暗冷笑,這是要殺人滅口了,此刻沒人看見曹智曾和這群人在一起,把人帶到自己別院,在深山里就地解決,神鬼不知,剩下一個葛蓮,就是他囊中物,只要好好藏住,這世上誰知道曾有這麼一群人出現過?
「諸位遠途奔波,一路辛苦,滿身征塵,正當在麓山清泉好好洗濯,休養身心,以清爽面貌才宜見我主。」曹智的神情很是誠懇,悄悄告訴天棄他們大王是個極其有潔癖的人,最厭人衣衫不潔。
果然說不了幾句,當天棄表示要帶葛蓮進城,尋找地方關押,再去覲見大王時,曹智一口答應,卻並不立即帶他們進城,反而盛情邀請眾人一同去麓山,去他的別院品茗賞泉。
听說這位國舅,仗著寵愛,膽子可向來大得很。
景橫波一看這神情,就知道魚兒上鉤了。
說了幾句,曹智便有意無意問天棄,進入浮水的追殺隊伍共多少人,可曾全員在此。听天棄說所有人都在這里,眼底掠過一抹滿意神情。
天棄笑得開心,立即上前見禮攀談,卻並不介紹其余人。景橫波等人也一副泥塑木雕狀,站在一邊不吭聲。這種做派看在曹智這種王室外戚眼里,自然也有合理解釋。歷來王室高手死士,只忠于各國王室,規矩嚴性子怪,不和他國官員兜搭也是正常。
「我乃浮水順平侯曹智,領禮司侍郎職,你等想要覲見大王,正在我司職權之內。」曹智笑得極為可親,眼神卻不住往葛蓮身上溜,葛蓮卻沒有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低著頭,散亂長發間半張臉輪廓秀致,眼神卻倔強。
天棄自從跟在景橫波身邊,對于性別錯位就沒了什麼自我約束,又經常接觸景橫波的女子商場,時日久了,免不了有些女里女氣。景橫波這次特意讓他打頭陣,因為她听說,落雲浮水,都有以太監管理宮中禁衛高手的慣例,大王的貼身太監也多有高手,常代大王執行涉及王室的秘密任務,如今天棄細聲細氣,半男半女,正符合他們捏造出來的身份,果然那位國舅,順理成章地便認為天棄是領頭太監。
天棄扭扭捏捏地笑道︰「不敢,不敢。請問您是……」
那位風流人物,一眼看定四周無人,眼神一閃,隨即目光掃過景橫波等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才對故意站在領頭位置的天棄笑道︰「這位想必就是落雲高手了。」
景橫波特意選擇了路的一個拐角,避免了遠遠被人看見影子。
他下車後,第一眼看了看大路,此時城門還有近一個時辰才開啟,路上自然空蕩蕩一個人影也沒有。
說著一人便下了車,倒也是個人物,三十余歲,面容俊秀,大概是注重養生的緣故,臉上皮膚晶瑩若有光,令人一見心生好感。
馬車簾子動了動,一個家丁過來接去了那些文書,片刻,馬車里的人笑道︰「原來是落雲王室精軍,那這位就是那以女子之身,殺群臣侵京城奪王位的葛蓮公主了!」
「您既然知道,想必定是浮水重臣。」天棄展眉笑道,「既然如此,倒也不必對您隱瞞。」說著從懷中取出那一系列備好的文書印鑒,道,「我等擒得叛賊首逆,按說就該回國。只是既然已經一路追到浮水首府,少不得要和首府府尹備個案,取回國通關路引。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希望能覲見大王,敝國大王有密信命我等奉上。如今路遇大人,不知大人職司何處,是否能代為上稟。」
天棄等人都神秘笑笑不語,一臉這是我國機密不能透露的神情,那人等了等,似乎終于按捺不住好奇心,道︰「我听說落雲部公主叛亂,潛入我國國境,正在被落雲精銳軍隊追殺,已經和我國大王發了通關文書,難道便是眼前這位?」
馬車里的人聲音多了幾份詫異,「果真?如此嬌弱女子,怎麼可能掀動一國風雲?」
「自然是有取死之道,」裴樞冷冷道,「謀權篡位,濫殺大臣、作亂京畿、謀刺大王。這樣的罪名,想必在浮水,也容不得多活一日吧。」
馬車中的人「呵呵」一聲,笑道︰「我是听見那一聲公主殿下,很是好奇。堂堂公主,如何會淪落至此。」
等的就是這一句,天棄卻沒有住手,轉頭對那馬車笑道︰「這位,咱們這是在執行自家國務公務,容你在一邊看了這許久,算是對你浮水地主的尊敬,至于別的話兒,還是少說幾句的好。」
忽有人道︰「且慢。」
他手中鞭子靈活一卷,便勒住了葛蓮脖子,葛蓮抬起臉,露出幾分恰到好處令人憐惜的痛苦之色。晨霧里臉色蒼白,似一朵霜打透的梨花。
天棄眼看著那群車隊已經快到了近前,策馬飛馳兩步,長鞭靈活地一挑,挑起葛蓮下巴,將她的臉正對著那馬車的方向,笑道︰「公主殿下,事已至此,何必徒勞掙扎,還請速速和我等歸國吧!」
薄薄的晨霧中,一輛馬車悄然駛來,馬車的簾子微微晃動,隱約有好奇的目光掠來。
景橫波這一群人,則策馬緩緩包抄上來,一臉獰笑,七殺扮演得尤為積極,怪笑道︰「跑啊!跑啊!這都到浮水王城了,你還能跑哪去?」
女子淒婉的呼救聲在清晨土路上傳得很遠,幽幽細細,听起來還有幾分蕩魂攝魄的意味。
景橫波笑吟吟地在後面看著,她也不擔心葛蓮發揮不好,和聰明的惡人合作比和愚蠢的好人合作更容易,因為聰明的惡人更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不要逞一時意氣。
景橫波要求她演好,她就必須演好,這時候不能和景橫波作對,事關景橫波能不能成功,也關系她能不能獲救,只要能先獲救,有的是機會報復身後那群殘虐自己的人。
葛蓮在黃沙地上爬行,她必須爬得很快,好迎上浮水國舅的儀仗,還不能傷了自己的臉,這張臉必須染了淚水,卻不能顯得骯髒,抬起臉來的時候必須楚楚可憐,但不能鼻涕沾了貴人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