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最後一天,也是女帝連載最後一天,按照慣例我會要月票,因為這是女帝最後一次需要票,因為後頭你們想看我要,很長時間內都看不到了,但我想,有人看見了我的努力,有人在為我努力,這就夠了。
本來還有些猶豫,因為我並沒太理清楚後頭還有多少情節,估算著少少連載的話得半個來月,請假積攢的話一兩次大章?九月直接請假結局的主要原因是我無法再堅持連載,身體不允許,剛剛還推掉了一個會議邀請,並且過陣子準備請產假。而在請產假之前,我得完結這本書,還想把女帝第二卷出版稿改好交掉,女帝被耽擱得厲害,每一天我都心急如焚。
這是我早就定好的計劃,只是沒早早說而已。
如之前所說,今天會是女帝連載的最後一日,稍後會出結局請假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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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和主上費好大力氣撮合了我和我娘子。」蒙虎眼底閃著激越的光,「投桃報李,今晚,我也想撮合他們。」
「什麼?」
蒙虎忽然心中一動,看著後院方向,道︰「天棄,今晚幫我一個忙。」
主上和女王,明明情深,卻總波折無數,什麼時候能修成正果?
蒙虎和天棄同時心有所感,忍不住唏噓一聲。
冠蓋滿目,斯人獨立。
只是這樣的通透潔白,太過清高獨立,四周人有意無意,或者自慚形穢,都離他遠遠,因此更顯得那孤竹下的身影,皎然孤涼如冷月。
此時蒙虎歡天喜地地將新娘迎進門,正要到通閣敬酒,一眼看見自家主上,獨立在廊下,注視著後院方向,夜風徐來,風動衣袂,他整個人立于星月琉璃燈下,卻似自生瑩然光彩,如玉通透,如水潔白。
此時在副相府小樓內的許平然,無視隔壁吵吵嚷嚷找凶手之聲,一直在閉目養神,忽然鼻翼一動,猛地睜開眼楮,目光灼灼,看向夜空,隨即霍然起身。
此時斗篷人的黑影,扛著吉祥兒,趁著夜色,越過蒙城城牆,特意繞了一圈道路,從副相府附近經過,再奔向蒙府方向。
……
「我怕狗!我怕狗!」高個子抱頭鼠竄,眨眼就躥進人群中消失……
「別跑!」矮個子抬腳就追,「今兒有正事呢老不死……」
「哎呀好怕!」高個子立即一把甩開矮個子的手,拔腿就跑。
與此同時管家大叫,「關門!放狗!」一堆人轟隆隆奔來關門,幾個家丁牽著幾只雄壯獵犬,從院子里頭猛沖出來。
高個子唰地停下腳步。
「怕啥呢,進去瞧瞧新娘子又不少塊肉。」矮個子長驅直入,「觀摩一下哈觀摩一下,哎,我說,老不死,」矮個子探頭瞧了瞧里頭布置,忽然回頭,甜蜜蜜地拉起高個子的手,「你說這家要是喜宴辦得好,趁著人齊全,咱倆干脆借一桌酒席,把咱倆的事也順便辦了?」
「哎哎哎你這人干嘛呢?」管事急忙帶著家丁去攔,「不能進去!」
怕什麼來什麼,乞丐斷袖吃完糖,抹抹嘴,高個子看看天色,嗅嗅空氣中的氣息,忽然舉步便往府里走去,矮個子亦步亦趨跟著。
家丁露出被雷劈了的表情,抱著籃子默默走開去。眼角卻覷著兩人,覺得這一對乞丐斷袖,看起來神經兮兮的,可不要等會鬧什麼事,攪合了少爺的喜事。
高個子低頭猛吃糖,就當听不見。
想了想又笑道︰「還不如先讓小祁吃咱們兩個的喜糖更好,你說對吧老不死?」
矮個子眯著眼,似乎眼神不大好,盯著手中紅包和糖果看了半天,嘆了口氣,喃喃道︰「什麼時候,能吃到小祁的喜糖呢?」
家丁不過一笑了之,今兒是少爺喜事,犯不著和這種人計較。
高個子披著一件式樣不男不女的紫袍,仔細看紫袍質料不凡,可惜早已破得不成模樣,東垂一塊西掛一塊,露出里頭潔白如玉的肌膚,比乞丐還乞丐,他拿了紅包還不罷休,又伸手進家丁籃子里翻翻找找,找到一袋飴糖,眉開眼笑地道︰「這個好。」順手又模了一包,給身邊一個同樣衣裳破破爛爛的矮個子。
新人花轎,吹吹打打抬進門,四周看熱鬧的百姓不少,蒙府的下人微笑著給周邊百姓鄰居發紅包糖封。包括叫花子都人手一份,尤其是看見一個衣裳快破成布條的高個子家伙,善心的老管家還特意又多給了一份。
……
前院忽然鞭炮聲大作,禮樂悠揚,夾雜著大片大片賀喜之聲,新人進門了,蒙家女眷聯袂而來,恭敬地請景橫波花園赴宴,景橫波壓下心中不安,微笑站起身來。
但她心里還是覺得不安。
雖然這麻煩她一時還想不明白,因為就算吉出現在蒙府,指控蒙府殺人也沒用,昨晚老王為了表示對蒙國公的感謝,親自帶領小王子前來賀喜,吃了暖房酒,因為有點醉了,在蒙府歇了一夜才走,蒙府全府上下都伺候,有蒙國大王親自做不在場證明,吉家又已經失勢,吉就算指控什麼,也沒有用。
不知怎的,總覺得,那個失蹤的吉,很有可能忽然出現在蒙府,很有可能因此帶來一場大麻煩。
她有點擔心那個失蹤的吉。
她剛才命蒙老將此事通知宮胤等人,又讓蒙老通知老國公,派人暗中徹查整座府邸,務必細細查找,發現任何可疑之處,都要及時匯報。
景橫波也點點頭,稍稍放了心。
景橫波坐在廳堂內,等著蒙虎接親回來拜堂,蒙老從外頭匆匆進來,景橫波看了她一眼,蒙老點點頭。
……
一行黑影,自蒼山逶迤而下,投入蒙城的暮色中,似一群在風中低飛的吸血蝙蝠。
「走吧。」他道,「要在晚宴前趕到,還得先繞副相府走一圈,給那位嗅嗅味道。咱們得抓緊時間。」
斗篷人滿意地點點頭,這世上最善于藏匿的人,現在就在蒙城,某座最熱鬧的府邸之中,可以幫助他,安排一出最好的把戲。
「是。」身後有人恭謹地答,一群人都穿著黑斗篷,站在黑暗山洞里,明明暗暗一片黑色起伏。
他扛著吉出來,看看蒙城方向,問︰「都聯絡好了?」
他有兩批最大的敵人,如今都在這蒙城之中,為了這一日他已經準備了很久,往昔藏而未發的殺手,在達到今日目標之後,終于可以痛快地使出來。
他凝望著蒙城的方向,唇角露一抹淺淡笑意。
蒙城外百里,黑色的山洞里站著黑色的斗篷人,黑色的斗篷人肩上背著白色的吉。
……
她在生死存亡關口,誰若阻攔她自救,便縱往昔情意千萬種,她也必將下手。
希望他們識相,這回不要再攪事。
這段時間,和這兩人重逢以來的各種吃癟和懊惱,令她平靜如冰湖的心也瞬間 嚓 嚓裂出好些不和諧的聲音,似劍聲鋒銳,都是殺機。
她還在想著,那兩個陰魂不散的……紫微和耶律詢如,也不知道到了蒙城沒有,想到這兩人,想到這兩人給她帶來的挫折,想到那個蟑螂般韌而不死,蟑螂般討厭的耶律詢如,她的手指便顫了顫。
她想著那個記名弟子,目前不在城中,因為她當初為了以後使用方便,給這丫頭身上種下了點記號,雪山魂葉的氣味在那府中已經很淡,但卻曾在這附近出現過,她她會等到那丫頭回來。
她連眼眸,現在都蒙上了一層淡青色,似沁入碧水的冷玉,白天看不清晰,晚上陰慘之氣逼人。
座上許平然,托著腮,凝望著前方虛無處,眼神空空的。
所以當務之急,要找到那吉。帶她回來就死。
雪山弟子們很緊張,凜然伺奉在階下不敢稍有聲息。殺了吉府所有人不算什麼,但發作時很難自控,如果殺了自己就不大好了。
但糟糕的是,千里迢迢來了,卻沒在吉府中找到人,一怒之下,再加上傷勢發作,無法自控,直接殺了吉府中所有人。
她們記得,這個記名弟子,叫吉祥。是蒙國一個將軍的女兒。
天生極陰極寒體質,天生永凍之血,對她們這一門可遇不可求,尤其對現在有走火入魔傾向的,是最難得的靈藥。
那個記名弟子,其實天賦不出眾,並不值得垂青。收她為弟子,不過是看中了她與生俱來的冰雪之身。
修煉禁忌功法,卻因為門主派人干擾,又因為那個該死的耶律詢如搗亂,險些走火入魔,為了避免被反噬,不得不離開雪山範圍,進入內陸找藥,在尋找藥物的過程中,忽然想起了當初她經過蒙國時,所收的一個記名弟子。
都殺了隔壁整府的人了,也沒能找到那個冰雪異體,她們知道,很震怒。
眾人垂頭更深。
「還沒找到那個丫頭嗎?」。座上人的聲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緒,卻令人感覺每個字都是一道寒風,從雪山奔騰而下,攜人間魂魄而去。
的功法……似乎越來越難以控制了……
滿屋子的白衣人,都默默垂下頭。
杯子裂了,水卻沒有出來,那手將杯子轉過來倒倒,啪嗒掉出一整塊凝著茶葉的冰,也是慘青色的。
霜雪在杯上覆了一層,轉瞬既消,再覆一層,再消失……只是那一端杯,雪化雪凝數十次,隨即「 」一聲,薄瓷的杯子經受不住這樣的摧殘,听聲音似乎裂了。
那手端著茶,茶水一開始還裊裊熱氣,轉眼熱氣不見,青瓷杯身,又凝霜雪。
端茶的手雪白修長,指甲圓潤,指節精美,縴細如葦,只看一只手,便知這是美人之手,如果要說有什麼遺憾,便是那指甲半月板顏色,最里層深紫,其余淺青,襯著雪白手指,看起來頗有幾分詭異。
小樓里有人正在喝茶。
小樓平平無奇,四面花木掩映,只是這樣的天氣,那些花木草尖,不知怎的,總有霜雪未凝。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但所有人都不敢動作,除了副相出門配合蒙城府調查之外,其余人都緊緊抿著嘴,注視著府中西北角一座小樓。
此時此刻,眾人目光中心的副相府,和吉府一樣,靜如死水。
這時候免不了一些陰謀論,比如吉家和平王走得近,這是被老王清算了,比如副相見風使舵,悄悄把吉家給賣了……
這樣的手筆,便是王家軍隊出動,似乎也做不到吧?何況吉家本就掌握蒙城治安,府邸周圍的巡視是最嚴密的,在危急之時竟然連發出求救信號的機會都沒有,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那些抬出尸體的數量,令圍觀百姓倒抽一口冷氣,不斷有人低語討論,是什麼人如此喪心病狂,又是什麼人有如此通天手段,要知道昨夜吉府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便是隔鄰的副相府,也沒有听見任何動靜。
看熱鬧的百姓都被趕在十丈之外,看那吉府後門,一具具尸首被抬出,都蒙著白布,尸首僵硬筆直,甚至不需要擔架就可以抬起來。
城北善德坊,出事的吉府已經被蒙城府衙團團圍了起來,大批差官衙役民壯守在前後門,不斷有官府的人忙碌地進進出出。
……
她安慰地拍拍蒙老的手,道︰「沒事,我在。」
景橫波理解她的心情,孫子的婚事一波三折,如果喜宴上再出什麼事,可真叫人這輩子都難安生。
身後蒙老臉色很不好看,在喜慶日子,听見這樣的消息,總難免讓人膈應。
景橫波怔了怔,這感覺像是毒,可是這些人應該沒有膽量踫尸體,而什麼毒,能遍布偌大府邸,令所有人進入既死?
蒙老回身讓丫鬟去打听一下,不多時丫鬟回來,臉色慘青,哆哆嗦嗦地道︰「那幾個菜農,听說也死了……就在府衙差官問話的時候……忽然倒地,也是沒有血,身軀發青僵硬……」
「那些菜農呢?」景橫波越听越覺得奇怪,想要親自問問。
「蒙城府封鎖了整個府邸,現在其余人打探不到,我府中人詢問過進入其中的菜農,有人說吉府的人死得蹊蹺,渾身沒有傷痕,軀體十分僵硬,有的發白有的發青,但都沒有血。」
吉家這樣的大家族,整座府邸最起碼幾百人,一夜之間全部殺死,而且不被人發覺,這得什麼手段?而且,似乎也不是一個人就能辦到的。
「有人進去查看過嗎?都什麼死法?」
景橫波皺起眉,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始終覺得那個吉十分怪異,如今又發生什麼事兒了嗎?
「只有吉,又不見了。」
「嗯?」
「剛剛傳來的消息,昨夜吉家毫無動靜,今早西市菜農按慣例去給吉府送菜,平日里常開著的小門不開。吉家規矩大,這些菜農就在門口等,誰知道等到將近中午都沒有人出來,有人大著膽子開門進去,然後就看見了尸體。」蒙老臉上神情很有些復雜,「叫了府衙來,一看,全家都死了,只有……」
但好端端的,吉家怎麼會被滅門?
景橫波知道暴雨當日吉已經離開蒙府,在她想來,自然也是吉家趁蒙府那日府里空虛,把女兒又搶了回去。她讓蒙虎擄走吉本就是為了鉗制吉家,蒙家自己都不追究,她當然不會再管。
這真是完全想不到的消息。
「吉家被滅門?」
景橫波看了一會花園景色,忽見蒙老神色匆匆而來,一看她臉色,景橫波便怔了怔,等到蒙老行了禮,在她耳邊悄然說了幾句,景橫波已經訝異地挑高了眉毛。
後園的喜宴已經準備好,蒙國風俗,晚上這頓喜酒是重頭戲,因此蒙府特地闢了一處院落,正好位于前後院之間的花園里,喜宴可以適當放開男女之防,因此蒙家別具匠心,選了一處位于兩院之間的通閣打通,通閣軒敞,中間有窄道相隔,左男右女,僅女眷就席開二十余桌,打掃潔淨,窄道兩側花樹都飾以彩絹綢花,垂著一色半人高深紅琉璃宮燈,那琉璃燈光潔瑩徹,盞盞價值不菲。
招待客人男女賓是隔開的,女賓在後院,男賓在前院,此刻宮胤耶律祁裴樞他們都不在她身邊,她心中忽然有些不安,便和陪同她的蒙老說了一聲,獨自出去散散。
看身邊孟破天擁雪,表情並無異常,景橫波想了想,也許是自己眼花,便沒有多想。
此刻正午,日光正烈,可以發出光線的東西很多,但是這屋子四面軒窗,都半卷了細絲竹簾,遮擋了大部分光線,有些坐在窗邊的貴婦,頭上珠玉金釵,琳瑯滿目,難免在日光下發出各色璀璨光芒,但那些光線都是條線狀,並不是景橫波剛才感覺到的,好像有個大片閃閃發光的東西出現。
景橫波心情愉悅,放下茶盞,正要和身邊孟破天擁雪說說閑話,忽然眼角覷見光芒一閃,感覺十分刺眼,她下意識回頭,卻未見異常。
等參加完蒙虎喜宴,龍家祖地一行,終于可以成行了。
景橫波覺得,做個成全者的感覺也很不錯,大荒的版圖,用這樣的方式,一樣也在慢慢合攏。
炸死平王,再將老王和小王子移回台上,景橫波大功告成,爾以神鬼之道騙人,我便以神鬼之道回之,輕松,省力,死得干脆利落。
莫裝逼,裝逼被雷劈啊親!
想到那一幕,景橫波笑吟吟喝一口茶,嘴里輕輕「轟」了一聲。
等到平王在土堆上做戲,在雷雨中罵天,故意讓黑三手下高手以鐵線引下雷電以示蒼天厚愛雷電不劈,尤其等到他作死地罵出那句「若我不配請雷擊之」的話之後,景橫波讓早已鑽進土堆的霏霏,引燃了剩下的那一半火藥。
那時雨大,雷響,大家眼楮都睜不開,誰看得清爆炸那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麼?誰看得清身邊是不是多了一個人?
景橫波那時已經站到棚子最前端,隔空攝物,將老王和小王子都攝到了人群里,同時一心二用,指揮土石熄滅了明火,留下了一半的火藥沒有炸。
焚燒罪己詔時,青銅鼎里已經做了手腳,留了一條向下的通道,火苗順著青銅鼎而下,沒入縫隙里,當縫隙被劈裂,炸藥頓時被引爆。
等到次日,景橫波看見那裂痕所在位置,被放置了用來焚燒罪己詔的青銅鼎,再看見祭廟飛檐上,借雨幕掩飾身形的人影,頓時明白了平王的打算。
想必平王和負責祭壇整理的禮司官員有勾結,悄悄做了手腳,而且霏霏還發現祭壇某處有裂痕,裂痕里頭,隱約露出黑色的物質。
說起來簡單,平王堅持選了那可能暴雨的一日,就說明八成在祭壇有手腳,祭祀前一晚的鬼火,就是景橫波和平王學了一手,用鬼火引走護衛注意力,讓霏霏去查探了一番祭壇,果然發現平王在整個祭壇之下,埋了火藥。
景橫波注視著茶盞裊裊升起的煙氣,笑了笑,神鬼搬運沒有,女王搬運是有的。
蒙府的親戚女眷們齊聚一堂,竊竊私語著最近的各種大事,免不了談及那日暴雨天雷擊祭壇的事情,都在說那雷電如何擊毀祭壇,老王如何死而復生,那平王如何惺惺作態,那上蒼如何被平王激怒,將他也炸成碎肉,說著說著就露出凜然之色,想不明白老王和小王子如何逃過那第一次天雷,又是如何莫名其妙出現,感覺忽然就出現在了那里,莫非那時候有人施展神鬼搬運之術……
此刻她坐在蒙府廳堂之內喝茶,等著蒙虎接回來新娘子花轎。二狗子作為陪同使,陪著蒙虎去接新娘,因為鄭家詩書傳家,蒙家卻是武夫,據說鄭家那批女眷存心刁難新郎官,發誓要讓新郎接新娘時,念二十首最出色的催妝詩才許進門,這消息嚇白了蒙虎的臉,景橫波倒格格笑了一陣,手一揮讓二狗子去了——除了曾經在玳瑁曲江「長詩驚風雨,短句泣鬼神」的「詩鳥」狗爺,還有誰能勝任這麼光榮的活計?
景媒婆松了一口氣,她自己情路坎坷,因此更願意看見有情人終成眷屬,何況鄭七的遭遇多少和她有關,如今也算補償了她。
景橫波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得鄭七終于回心轉意,鄭家心障既除,自然千肯萬肯,蒙家雖有些覺得憋屈,但架不住蒙虎執拗,也拂不了女王顏面,于是,一波三折的親事,在景橫波大力撮合之下,終于成了。
世間難得包容又有心的君子,遇見這樣的人,錯過也是一種罪過。
鄭家七見了她,才知道當日那個「麗人堂管事」是怎麼回事,心頭怨恨先消去了一些,再听景橫波說起當日蒙虎為了替她報仇,千里追殺離王屬下,中了平王的陷阱要挾,險些自殺,一顆古井般的芳心,也不禁動了動。
好在平王死後,大王重掌政權,並公開迎女王入蒙城,持禮恭敬。女王公開身份後,第一時間拜訪了蒙府,知道了蒙虎心意不改,當真看上了鄭家,當即願意保媒,親自去了鄭府一趟。
濮陽成發生的事件,令鄭家七幾度自盡,鄭家毀婚,蒙虎自己更是因此被平王設計入伏,險些丟掉了性命。蒙家隱約知道了鄭家發生的事,也有意解除婚約,給蒙虎重聘一門清白貴女。奈何蒙虎死活不肯,堅持要娶鄭家七,因此和蒙老國公鬧得很僵。
蒙虎笑得很開心,這樁婚事,此刻這些在路邊喜氣洋洋的百姓不知內情,他自己卻明白,姻緣得來一波三折,分外辛苦。
今天他終于可以迎娶鄭家七。
今天是他的好日子。
蒙虎坐在最前面的高頭大馬上,披彩掛紅,神采奕奕。他身後的小廝,不斷往街道兩邊拋灑喜果,讓全城百姓沾沾喜氣。
所以此刻蒙城善識坊大街上人流洶涌,絲毫沒有受到前些日子祭壇天雷事件的影響,很多人聚集在街邊,看一路吹吹打打的迎親隊伍,向著城北鄭府而去。
這樣的好天氣,宜祭祀、灑掃、上梁、移屋、婚娶。
暴雨洗滌之後的天空,總是分外明淨清朗,藍如一匹蒙國松江府最上等的明緞,勻淨明亮,色澤柔和,連日光也似脈脈,籠罩天地如清透薄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