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軟枕,芙蓉帳暖,閻輕狂*好眠。
一大早,閻輕狂還沒醒,蔡忠就依約將沈家祖訓家規送了過來。
閻輕狂是被清舞說話的聲音吵醒的,「大小姐還在睡覺呢!晚點我去廚房通知您吧!」
「哎喲,清舞姑娘,這菜單按理昨夜里就該送過來了,這……這再不定下來只怕廚房要來不及準備了。這萬一……沒來得及準備大小姐的菜譜,可怎麼是好?」一個大嗓門焦急的聲音響起。
「楊媽媽,您小點聲,大小姐昨夜睡得遲,這會兒正睡得香呢!萬一將她吵醒了可怎麼好。」清舞急得想去捂楊媽媽的嘴。
「哎呦,我這不也是急嘛!大廚已經開始備菜了!」楊媽媽的聲音小了一些。
閻輕狂皺眉,揚聲喊到,「清舞!」
清舞一頓,「壞了,您看您,這下可把大小姐吵醒了。」清舞埋怨了楊媽媽一句,趕緊往屋里走去。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大小姐,您醒了?」
「嗯,什麼時辰了?」閻輕狂睜眼。
「回大小姐,辰時三刻了!」清舞回到。
「這麼晚了?」閻輕狂趕緊從*上起來,差不多八點了。清舞快手快腳地幫她更衣。「誰在外面吵吵?」
「是大廚房的楊媽媽,過來問大小姐吃些什麼菜。」清舞老實回答。
點菜?閻輕狂皺眉,這沈家到底有多少規矩?「點幾個菜?」
「午膳您可以點五個菜。」
「必須五個?」閻輕狂眉頭皺得死緊。
「不是,最多五個,最少兩個。」清舞吐吐舌頭。
「待我出去看看。」穿好衣服,閻輕狂走到門口。
楊媽媽看到她,趕緊上來福禮,「大小姐早安!奴婢大嗓門吵到您了,請您見諒!」
閻輕狂望了一眼油光滿面的楊媽媽,這沈家的油水有多好,看看這幫廚就明白了。「一個小青菜,一個豆腐。」閻輕狂突然開口。
楊媽媽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閻輕狂是在點菜。「大小姐,是要松茸青菜跟花膠豆腐嗎?」閻輕狂說得太簡潔,楊媽媽不敢確定。
「不,清炒小青菜和小蔥拌豆腐,不許添加任何額外的東西!」閻輕狂語氣冰冷。
「這……」楊媽媽為難,這些都是貧民百姓吃的,讓廚房怎麼做啊!
她正要說些什麼,被從外面進來的清歌及時制止了,「楊媽媽,就按大小姐吩咐的去傳話吧!告訴大廚嚴格按照大小姐的要求,除了油鹽醬醋,不許添加別的料。」
「哎……是……奴婢知道了。」楊媽媽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飛雪院,今個兒這大小姐好生古怪。
閻輕狂在清歌清舞的服侍下洗漱完畢,用了早膳。
早膳是燕窩粥和兩碟精致的小菜。雖然還是奢侈,不過比起先前的鋪張已是大有進步。
閻輕狂表示滿意。
清歌清舞相視而笑。
吃完早飯,閻輕狂這才看到蔡忠差人送過來的家訓,厚厚的一冊。閻輕狂忍不住皺了皺眉,她們閻氏的公司章程和閻門的幫規加起來也沒這麼厚好不好?
挑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閻輕狂翻看起家訓來。規矩太多,閻輕狂走馬觀花地翻了一遍,只記下了必須整改的那部分。
看完家規,閻輕狂又在清歌清舞的帶領下游起了這個沈府。這個沈府,放在現代,那絕對是個人氣爆棚的旅游風景區!閻輕狂邊走邊感嘆。百花爭艷,鳥語花香,空氣清新,景色宜人。
逛了大約三分之二,就听到有小廝在身後叫喚。「清歌清舞兩位姐姐,午膳時間到了!」
清歌聞聲止步,「大小姐,該去和暢堂用膳了。」
閻輕狂點點頭,她倒要見識一下這沈府的滿漢全席是個什麼排場。
和暢堂位于飄香樓內二樓。這飄香樓果然名副其實,還未走近,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菜香味。
等閻輕狂到達和暢堂的時候,沈家其他人都已經坐在餐桌邊了,蔡忠也在一旁候著,餐桌式樣大小類似于現代的會議桌。
「見過大小姐!」
「見過大姐!」
問候聲此起彼伏,閻輕狂輕輕嗯了一聲表示應過。對自己的遲到沒有任何歉疚,也沒有給沈家老爺沈默和夫人謝婉貞行禮的意思。
幾日下來,沈默等人對她的冷淡也習以為常了,對此並無多少意見,畢竟沈家一家人的性命都是眼前這個拒人千里之外的沈夢璐給救回來的。
柳如芸死死絞著手絹,對閻輕狂敢怒而不敢言,她還記得上一次她說了一句她不是沈家大小姐沈夢璐,就招來沈默一巴掌的事。想起那件事,柳如芸仿佛還能感受到右臉上火辣辣地痛。
「人齊了,傳菜吧!」蔡忠吩咐了一聲,就立馬有小廝轉身下樓去廚房通傳了。
不一會兒,丫鬟們齊齊上菜來了。九個冷菜,九道點心,十八道葷菜,九道蔬菜,九道葷素搭配。滿滿當當地擺滿了一長桌。還沒算上飯後水果!
閻輕狂忍不住譏誚,剛從鬼門關轉了一圈回來的人,居然還有這麼好的胃口。瞧瞧這沈家人,這就是面臨抄家的沈家人!典型的傷疤還沒好就忘了痛!
蓋在餐盤上的錦蓋一一被揭開。當最後兩道菜被揭開時,除了閻輕狂主僕三人,在場的其他人都驚呆了。
那兩盤是什麼東西?素炒青菜,小蔥豆腐?兩道清湯寡水的菜在一桌子山珍海味中顯得格格不入!
「今天是誰當的廚?這下等東西都擺上桌來了?不想干了嗎?」開口的是柳如芸,兩道菜正好擺在她面前。「忠叔,還不去叫大廚上來!」柳如芸氣勢囂張地吆喝。
「慢著!」閻輕狂冷冷地開口,示意清歌將眼前的兩碟魚肉換成那兩道青菜豆腐。清歌會意。
「你……你搞什麼鬼?」柳如芸瞪大眼楮,眼下這個沈夢璐,她一點都不敢招惹。
閻輕狂不理會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青菜,又拿起勺子嘗了一口豆腐。「大廚手藝不錯,值得嘉獎!」
沈家其他人看不懂閻輕狂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敢輕易下筷子。
「夢兒,這……這是怎麼回事?」謝婉貞開口問道。這麼普通的菜色,自打她進沈家門以來,就沒在餐桌上見到過。
「菜是我點的。」閻輕狂淡淡地應了一句,繼續吃菜。「都吃飯啊!怎麼都不動?」
沈家人你看我,我看你,扭扭捏捏地拿起筷子準備下筷。
「都認清楚了,誰點的菜誰負責吃完!」閻輕狂輕聲細語一句話,沈家人手中的筷子掉了一地。
「夢兒,你在胡說什麼?」沈默擺出當家大老爺的架勢。
「清歌,重復一遍!」閻輕狂不理會他。
「是!」清歌咽了咽口水,「大小姐說了,主子們今日點了哪幾道菜,就負責將那些菜吃光!」
「沈夢璐,你別以為你是沈家大小姐就了不起了。老爺還在這呢,還輪不到你做主!」柳如芸一听沉不住氣了,吃完?開什麼玩笑?她連著沈恭卿那份,可點了總共十道菜呢!
「沈老爺,你說說看,我這個沈家大小姐在沈家能做主嗎?」閻輕狂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盯著沈默。
沈默被她看得心中發毛,她那一句沈老爺更是給了他莫大的壓力。
「放肆!」沈默怒喝一聲。
柳如芸得意地勾起嘴角,可沈默接下來半句話把她直接打入十八層地獄。
「夢兒是沈家大小姐,她當然能在沈家做主!」沈默沖柳如芸吼道,「你區區一個姨娘,敢直呼大小姐名字,我看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柳如芸驚得張大嘴巴,「老爺……」自從這個沈夢璐撞柱醒來以後,這沈默就變了,變得她越來越不認識了!
閻輕狂圓滿了,算這個沈默識相!不然別怪她扔下沈府這個爛攤子就拍拍**走人。「好了,都吃飯吧!」
閻輕狂繼續拿起筷子,只攻眼前的青菜豆腐。
謝婉貞看不下去了,光吃青菜豆腐哪來的營養,「夢兒,嘗嘗這個宮保乳鴿吧!是娘親特意為你點的!」
閻輕狂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謝婉貞讓侍婢為她布的菜。「你點了幾道菜?」
「這……」謝婉貞有些為難,「娘親點了六道。」謝婉貞身邊的侍婢機靈地將謝婉貞點的菜一一指給她看。
閻輕狂點了點頭,「清歌,夫人點的那些菜可以布到我碗里。」清歌了然地點點頭。
沈家其他人愣了愣,明白這大小姐說的話是認真的,若是不吃完各自點的菜,不知這大小姐還會有什麼花招。
眾人無奈,只好苦哈哈地努力吃自己點的菜,別的菜連筷子都不敢伸一下。笑話,自己點的菜都吃不完,還吃什麼別的菜!
幸好這謝婉貞點的六個菜里只有兩道是全葷的,其他幾道多為葷素搭配的。二人合力,倒也吃了個全光。趙欣然母女加起來點了八個菜,也吃得差不多。而林彩月母女三人點了十二個菜,顯然戰斗力不夠。
再看這柳如芸母子倆點的十個菜,九葷一素,並且多為肥膩的肉類,這沈恭卿吃得都快吐了,這柳如芸還在拼了命往他碗里夾菜。
最慘的還是沈老爺,他一個人點了十道菜,現在面對滿盤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正愁得食不下咽。
還剩六道菜是廚房為了湊滿五十四道菜而搭配的,多為冷盤,甜點。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大家都停下了筷子。
謝婉貞母女,趙欣然母女各自點的菜吃得最為干淨,而林彩月母女剩了大約三分之一,柳如芸母子剩了二分之一,而沈老爺沈墨只吃掉三分之一。
盡管如此,沈家眾人已經吃得個個打飽嗝了,再也塞不下半分。廚師安排的六道菜原封不動。
閻輕狂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大家都吃完了嗎?」
沈家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點頭。「忠叔,上飯後水果吧!」
沈家人一听還有飯後水果,臉都綠了。
「夢兒,大家都吃不下了,水果就算了吧!」謝婉貞眼露哀求。
「那好吧!」閻輕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大伙兒不由得都松了口氣。「忠叔,吩咐廚房將各院吃剩的菜都收了回去,晚上加熱了給各院送過去!」
閻輕狂此言一出,柳如芸和沈默都坐不住了。柳如芸這次學乖了,不做出頭鳥,等著沈默開口。「夢兒,這吃剩的飯菜怎麼還能吃?」他堂堂沈家大老爺,吃剩飯剩菜傳出去還有什麼臉面?
「怎麼不能吃?隔夜的牢飯都能咽得下去,這中午吃剩的山珍海味怎麼吃不得?」閻輕狂毫不留情地開口。
沈家眾人皆臉上一白,他們坐牢的事,在沈府之內還沒公開,這沈夢璐怎麼能當著下人的面說出來?蔡忠也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夢……夢兒,你……你胡說什麼呢!」謝婉貞偷偷瞅了瞅身後伺候的奴婢丫鬟。
「我說的什麼你們都心知肚明!」閻輕狂冷然道,「清歌,告訴廚房,中午剩下的這六道菜晚上送到飛雪院,本小姐今晚的晚膳不用額外準備!」
「這……」清歌遲疑了,小菜糕點怎麼能當晚膳?
「大姐,我看那桂花糕,糯米糕,和脆蘿卜挺好吃的樣子,不如分給我吧!」開口的是二小姐沈夢瑤,她看出這沈夢璐是有心治這鋪張浪費之風,機靈地分走了三個菜。只剩兩個涼菜一個糕點,無論如何也不能成一頓晚膳。
閻輕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沈夢瑤打起精神,展了個笑容。「嗯,既然瑤兒喜歡,姐姐就分與你吧!」閻輕狂又看了眼趙欣然,這個二姨娘將沈夢瑤教得不錯,比起那個滿腦肥腸的沈恭卿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看到閻輕狂瞪他,沈恭卿嚇得全身肥肉都抖了抖,「大……大姐,不然……不然將那小黃瓜和……和醬菜分給我吧!」沈恭卿結結巴巴地開口。
「恭兒,你瞎說些什麼?」柳如芸趕緊制止。自己的剩菜都吃不掉,還分擔什麼。
「姨娘,全是肥油,我實在吃不下了。我就想跟大姐要兩碟利口小菜。」沈恭卿不理會柳如芸,這次說得很流利,一點不結巴!
閻輕狂輕笑,這個沈恭卿雖然頑劣倒是個直率性子,可見本性不壞,只怕是被那不懷好意的娘給教壞了。「行,你想要,就分去吧!」
「多謝大姐!」沈恭卿露出單純的笑臉。閻輕狂別開眼,從軍一年,希望對你有利無害!
剩菜一事告一段落,可閻輕狂並不打算就此放過沈家人。「忠叔,去請大廚過來。」
「是!」蔡忠猜到這大小姐是想整改膳食。
不大一會兒,飄香樓的主廚都上來了,齊齊整整一字排開。閻輕狂數了數,好家伙,主廚就有八位,這排場抵得上星級酒店了。
「你們都是飄香樓的大廚?」閻輕狂明知故問。
「是,大小姐!」眾廚子齊聲回答。
「今兒的青菜豆腐是誰做的?」閻輕狂這話出口,大伙兒面面向覦,莫非是那兩道菜口味太差,這大小姐追究來了?
閻輕狂皺起眉頭,「怎麼?有大廚沒在此?」
「這……」眾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還是頭廚開的口,「回大小姐,那青菜豆腐太過素淡,不是小的們的風格,所以……」
閻輕狂扯扯嘴角,「那麼這素淡小菜是誰做的?」
「回……回大小姐,是……是幫廚……」主廚有些心虛。
「大膽!大小姐交代的菜,你們居然敢偷懶?」清舞氣不過大喝一聲,大小姐怎麼能吃幫廚做的菜?
「這……小的們該死,請大小姐恕罪!」大廚們一听是大小姐點的菜臉都白了,這菜單子一上來,也沒寫名是哪邊點的,他們哪里會知道那兩道小菜會是這個大小姐點的。他們平日里多在廚房轉悠,連小姐們的面都沒見過幾回。
閻輕狂不理會他們,輕聲細語地開口,「忠叔,派人去請做菜的幫廚。」
「是!」蔡忠立馬吩咐心月復飄香樓管事高升去辦。
「忠叔,這幾位可是外聘的大廚?」閻輕狂問到。
「是的,大小姐。」飄香樓的大廚都是高薪聘請的,為的是讓主子們不時換換口味。而各院小廚房的廚娘廚子多為家生子。
「大小姐,做菜的幫廚帶過來了。」閻輕狂正要開口,高升領著幫廚過來了。
「小……小的楊……楊興……見……見過……大……大小……小姐。」幫廚楊興是個小個子,說話還帶點結巴。
清舞一見這楊興,更來氣了。「你們是不想在沈府干了吧?大小姐吃的菜,怎麼能讓這麼個人做?」
楊興一听他做的菜被大小姐吃了,嚇得不輕。「大……大……大小……小姐……恕……恕罪……」
「清舞,不可無禮。」閻輕狂輕輕呵斥了一句,人不可貌相,這楊興雖其貌不揚,但簡簡單單兩道菜卻做得口感極佳。
「你伸手讓我看看。」閻輕狂對楊興開口。做廚子最緊要的是干淨。
楊興依伸出一雙白希的與他暗黃的膚色極為不符的手。閻輕狂注意到楊興的指甲修得極短,袖口疊得極為整齊。「你以前是干什麼的?」
「小……小……小的……以……以前……是……是……」楊興結結巴巴地說不完整。
高升看不下去了,湊到閻輕狂面前,「回大小姐,楊興以前是小客棧的廚子,後來那客棧倒閉,便來了沈府謀生。」
這麼好的廚藝只在小客棧當廚子?閻輕狂米米眼。「忠叔,這飄香樓的大廚定了多久契約?月銀如何?」
「回大小姐,契約一年,月銀二十兩。」回話的是高升,飄香樓的事務都是由他打理,他比蔡忠更為清楚。飄香樓的廚子每年更換一回,只求主子們吃個新鮮,當然也常有出府後學了新菜式又重新來應聘的廚子,眼前這群人里就有好幾位。
「那這些大廚契約幾時到期?」閻輕狂皺眉。
「尚有半年。」高升回到。
「月銀算到這個月,另每人補償四十兩銀子,今日打發了出去。」閻輕狂毫不留情地開口,兩個月工資補償不算虧待。
「這……」高升愣住。
大廚們一听可不干了,月銀二十兩,除去沈府他們上哪找那麼好的差事?京城內赫赫有名的望月樓大廚月銀也才不過二十五兩。再說他們的手藝還不夠格進那望月樓。「大小姐恕罪,小的們下回再也不敢偷懶了。」
「就這麼定了!都帶下去吧!」閻輕狂一錘定音,不容反駁。沈家不需要那些只會做鮑參翅肚的廚子。
心不甘情不願,可大廚們也沒辦法,只好跟著小廝下樓,好歹白領兩個月月銀也不算吃虧。
「楊興就留下,升做飄香樓大廚吧!」閻輕狂一開口沈家人都不高興了,這個長得難看又口吃的廚子做的菜,能咽得下去嗎?
「大小姐,他……」清舞想要說什麼,被閻輕狂制止了,她自有打算。
「謝……謝……謝……謝……大……大……大小姐……」楊興趕緊跪下叩頭。
「下去吧!」閻輕狂打發了他。沈家人不淡定了,這飄香樓只剩一個廚子以後用膳怎麼辦?
「夢兒,你自作主張可有把我這個老爺放在眼里?」沈默愛好美食,閻輕狂把大廚都遣退了,他可不樂意了。
「老爺有什麼意見?」閻輕狂轉頭看著他,輕輕開口。
「你……你把廚子都遣退了,難道真要我們以後頓頓青菜豆腐嗎?」沈默氣到,先讓他吃剩菜,現在又只留下一個只會做青菜豆腐的幫廚,這不是存心跟他過不去嘛!
謝婉貞也面露不解,「是啊,夢兒,怎麼能把廚子都遣退了呢?」
「忠叔,各院小廚房加起來有多少廚子廚娘?」閻輕狂連搭理他們的心情都沒有。沈家這幫人到底有沒有一點自知之明?都要被抄家了,還只惦記著吃!一群飯桶!
「回大小姐,共有十一位。」忠叔隱約明白閻輕狂的用意,又加上一句,「都是家生子!」
「加上新升的楊興,總共十二位廚子,還伺候不了你們九位主子?」這還沒算上廚房幫廚和粗使丫鬟,閻輕狂語氣一冷。
單是這廚房就養了這麼多閑人,這沈府到底養了多少吃白飯的?別說沈家現在面臨抄家,就算平安無事也不能白養一群閑人!有金山銀山也不是這麼散的!
沈默被她眼中的冷漠嚇到,不敢回嘴。
「大小姐,可沈家有家規,宴餐不得少于五十四道菜,各院主子用膳不得少于八菜一湯,這各院廚娘又要伺候各位主子又要兼顧飄香樓恐怕力不從心。」蔡忠適時開口。
「從今兒開始,各院廚子廚娘主要負責飄香樓,如非必要,各院小廚房無須開伙。各院主子們一日三餐都到這飄香院用吧!」閻輕狂頓了頓,「從今日晚膳開始,菜單由五十四道減為二十八道,六個冷菜,四個糕點,其余十八道熱菜葷素合理搭配!」沈家說是十位主子,實際上只有五個大人,五個孩子,又多為女性,二十八道菜都綽綽有余了。
「你……你這是擅自更改沈家家訓了!」柳如芸驚到!「你……你膽子可真不小啊!」
「人是活的,規矩是死的,本小姐今日就是準備改沈家家訓了,你可有意見?」閻輕狂語氣狂傲。
「老爺,這大小姐都這般無法無天了,您……您都不管管嗎?」柳如芸不敢相信。
「夢兒,你可知這沈家家訓自老太爺時代開始就……就沒改過。你怎麼如此大膽敢擅自更改祖宗規矩?」沈默一听這沈夢璐連祖宗規矩都敢動,心里也是驚疑不定,搞不懂她想干嘛,又不敢過度呵斥。
這孩子,擺明了沒把他放在眼里,他這個爹當得太失敗了!沈默暗哭。
「祖宗規矩?」閻輕狂冷哼一聲,跟她談這個,就是自找死路!」沈家有祖訓,沈家人世代不可攀附皇權,你們可遵守了?」聞言,柳如芸和沈默都嚇得往後縮了縮。
「本小姐這額頭上的傷是怎麼來的?你們可都記得?」閻輕狂撩開落在額頭的發,露出顯而易見的傷口。傷口雖已落痂,可還是一眼可見。沈家人都心虛地別過眼不敢看,隨行伺候的丫鬟家僕們面有疑色。
「怎麼?這傷口太小看不清嗎?要不要本小姐褪了衣服讓你們看看背上的鞭痕?」閻輕狂擺明了不讓沈家人逃避,殘忍地逼問。
「夢兒,你,你別說了.」謝婉貞眼淚都下來了,「你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我們,我們都听你的就是。」在自家舒適的大*上睡了一個好覺,他們誰也不願意回想先前的事,巴不得當沒事發生過。
「我可以不做主。」听听,多勉強多委屈!閻輕狂語氣疲憊,她又不是沈家人,完全可以不操這個閑心。
「你們自己想好日後的生活怎麼過就行!我今日可以給足你們面子,老爺的面子,夫人的面子,姨娘的面子,小姐少爺的面子,你們想要,統統可以給你們。只要等皇榜下來後,你們還能掛住你們的面子!」
眼見這閻輕狂越說越露骨了,這柳如芸坐不住了,沈家這禍好歹是她引起的,若是被下人知道,以後在背後指指點點,她怎麼做人。「大小姐,你當著下人的面胡說些什麼?」
「柳姨娘,本小姐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最清楚!」不知所謂的東西,本來想放過她,她倒自己撞到槍口上來了!
「你……」柳如芸以前是仗著沈默的*愛才敢作威作福,現在沈默擺明了不站到她身邊,閻輕狂又氣勢逼人,她怎麼也囂張不起來了。
「忠叔,不遵守祖訓,擅自勾結王府,按家法該怎麼處罰?」閻輕狂對柳如芸扯出一抹嗜血的笑。這個柳如芸,從她喊她死丫頭開始,她就給她記上了。事到如今還敢得瑟,別怪她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回大小姐,按家法,應打斷雙腿,遣出沈府!」這柳如芸犯的可是大忌。
「不錯。本小姐記得也是如此!」閻輕狂站起來走到柳如芸前面,「柳姨娘,你說你如此膽大妄為,本小姐應該先打斷你哪條腿?」
柳如芸嚇得花容失色,「你……你不可以這麼對我!我……我是恭兒的生母!」柳如芸想到救命符,蹭蹭跑到沈默面前跪下,「老爺,老爺,妾身是恭兒的生母啊,您不能把我遣出沈府。恭兒,恭兒是沈家唯一的傳人啊!」
「是嗎?」說話的是閻輕狂,「沈老爺,這沈恭卿真的是沈家唯一的傳人嗎?」區區庶子,成了唯一的傳人,是把沈夢璐這嫡出的小姐擺在哪里?
「夢……夢兒,你……你就看在恭兒的份上,饒……饒過柳姨娘吧!」美人梨花帶雨,沈默也狠不下心。
「沈老爺,你還沒回答我,沈恭卿是不是這沈家唯一的傳人?」閻輕狂語氣越發冰冷。在場的其他沈家人和丫鬟家僕都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大小姐太可怕了!
「是……不……不……是……」沈默被閻輕狂陰沉的氣勢壓得語不成句。
「到底是還是不是?」閻輕狂徹底怒了!
「嗚嗚……姨娘,大姐好嚇人。」沈夢瑗沈夢琳姐妹到底年幼些,眼見閻輕狂將沈默逼得滿頭大汗,忍不住嚇哭了。
「別哭。」林彩月捂住這個的嘴捂不住那個。閻輕狂回頭看她們,林彩月嚇得把兩個孩子護在懷里。
閻輕狂見狀冷笑,還真把她當惡人了!
「大小姐,您是沈家的嫡長女,您才是沈家當之無愧的傳人!」柔柔的聲音響起,開口解圍的是二姨娘趙欣然。沈恭卿雖是男丁,但到底只是個下人所出的庶子,倘若沈夢璐不認,沈恭卿什麼也不是!
閻輕狂冷睇了她一眼,趙欣然面帶微笑,毫無畏懼地回望著她。閻輕狂放柔了面部表情,這二姨娘倒是個人物。先前是在沐王府地牢,現在又……加上這沈夢瑤的表現。閻輕狂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沈默抹了一把冷汗,對趙欣然投去感激的笑。
閻輕狂注意到沈默的表情,暗笑,現在就感激未免太早了些。「趙姨娘,那你來評評理,我可有權力處置柳姨娘?」
「大小姐當然有權處置不遵守規矩的人!」趙欣然可沒打算為這柳如芸求情,這柳如芸平日作威作福她早看不順眼,加上又害她們險些被砍頭,趙欣然對她毫無憐惜。
「大家伙覺得趙姨娘的話公道嗎?」閻輕狂詢問在場的人,丫鬟們不敢做答。
「小人以為趙姨娘說的合理!」說話的是蔡忠,他對大小姐越來越欽佩了!
「蔡忠,你一個下人,這里輪得到你說話嗎?」柳如芸急瘋了,沖蔡忠喊到!
「啪!」閻輕狂出其不意一巴掌呼在柳如芸臉上,「放肆!忠叔在沈家德高望重,豈容你大呼小叫!」這個沈家沒有這默默付出的蔡忠早成一攤爛泥了。
「沈夢璐,你個死丫頭,居然為了一個下人打我?」柳如芸急紅了眼,沖上來想推閻輕狂,被兩個下人拉住!「放開你們的髒手,你們這些狗奴才!」
「別忘了,你本來就是下人出身!」給臉不要臉,閻輕狂決定好好教訓這個柳如芸。「你一個下作的繡娘,當了幾天姨娘還真把自己當主子了!」
「你……你胡說什麼?你個死丫頭,你胡說八道!」柳如芸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兩眼擔憂地望向沈恭卿。上回在地牢她不確定沈恭卿有沒有听清,可這回沈恭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了。
「姨娘,你真是繡娘出身?」沈恭卿大受打擊。
「我……我是繡娘又怎麼樣,林姨娘還不是賣豆腐的出身。」柳如芸把戰火引到林彩月身上。
躺著也中槍的林彩詌uo對諛搶錚?窟鱟趴?冢?拔沂鍬舳垢?拿淮恚?晌沂搶弦?髏秸? 囊棠錚包br />
這林彩月祖傳有雙生子基因,且多為龍鳳胎。當年想兒子想瘋了的沈默得知這麼個事,便大張旗鼓地把這林彩月弄進了沈府,可誰想到幾年無所出,好不容易懷上,生的卻是一對雙胞胎女兒。
這林彩月深知自己地位低下,在這沈府之內向來安分守己,沒弄出過什麼ど蛾子。她雖不清楚柳如芸的真實身份,卻是知道她是生了沈恭卿以後才抬的姨娘,也沒什麼儀式。
「明媒正娶又怎麼樣?當初老爺要不是指望你給他生一對兒子,會把你娶進門嗎?結果你那不爭氣的肚子還不是只能生女兒!」柳如芸像瘋狗一樣逮人就咬。
林彩月自打進了沈府就沒跟人起過爭端,可此時此景,卻也忍不住反擊到,「我明媒正娶生的女兒,總也比你這借著肚子上位的下人強!」林彩月雖是小販之女,但比起柳如芸的下人身份總比得過。
閻輕狂找了把椅子坐下,隨她們狗咬狗。原本今日只是想整治沈家這鋪張浪費之風,誰知道事情竟演變成這個樣子。
眼見著這柳如芸跟林彩月要打起來了,這閻輕狂又擺出一副看戲的模樣,謝婉貞沒辦法了。「都給我住手!在下人面前吵吵嚷嚷像什麼話?」
「夫人,是這柳姨娘挑的事!」林彩月倍感委屈。
「忍一忍不就好了!」謝婉貞呵斥,她十幾年都忍過來了。「夢兒,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說嗎?何必搞成這樣,有失體統!」
「忠叔,柳姨娘與林姨娘當眾喧嘩爭吵,可犯了家規?」閻輕狂連謝婉貞的面子也不給。
「回大小姐,當眾喧嘩,擾沈府秩序,按家規當罰在祠堂閉門思過三天,扣一個月月銀。」蔡忠畢恭畢敬地回答。
「都听到了?」閻輕狂喝了一口清歌端上來的茶。「林姨娘這樣的處罰你可認?」
「妾身……妾身認罰!妾身今日就去祠堂。」林彩月雖是小家碧玉,倒也懂得進退。
「柳姨娘,你呢?」
「我……我也今日去祠堂!」柳如芸急忙答道。
想順桿往下爬?想得倒美!閻輕狂冷笑,「你還不夠資格去沈家祠堂!忠叔,找人打斷柳如芸的腿,遣出沈府!」
「大小姐是認真的?」蔡忠呆住了,家規雖然如此,可這樣的懲罰到底太過嚴苛了。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閻輕狂反問。
柳如芸見閻輕狂動了真格,這下子可真的害怕了。「大小姐饒命!妾身知錯了,大小姐饒過妾身吧!」打斷雙腿遣出沈府,那跟死沒區別啊!
「饒命?當ri你慫恿老爺將沈夢璐送給沐王爺的時候,可有想過那就是送她去送死?」閻輕狂鐵了心要為這沈夢璐討回公道。
「我……我……」柳如芸嘴一扁淚如雨下,「大小姐恕罪,我……我也是一時糊涂,被人算計了……我……嗚……也是為了救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