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一伙閑散雇佣兵想要劫館,純屬意外。
裴圖的畫展也是意外。
尤听雨和殷以涼能去畫展,卻是他施計的結果。
而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恰好合了他的意敦。
薄千丞將手中的平板丟到一邊,便有佣人端著一杯熱水和藥丸進來。
「大少爺,該吃藥了。」
薄千羽斜著視線,陰寒如蛇,那佣人忍不住顫了一下。
真是無趣。
薄千羽心中頓生怒火,「滾出去!」
那佣人將托盤放下,逃竄一樣離開。
薄千羽將床頭櫃上的托盤掃落,杯子被打碎的聲音刺耳至極。
他心中的惱怒自然也更甚。
他痛苦的時候,也見不得別人幸福。
*
靳家,蘭奇將一枚沾染了鮮血的子彈放到托盤上,松了口氣。
他做過的手術那麼多,唯獨沒有試過今天這麼大的壓力。
旁邊的靳修諾,冷著一張臉,雙眸緊緊凝著床上昏睡的女人,滿滿寫著的都是隱晦的擔憂。
他想,如果那女人出個差錯,這個男人會瘋了吧。
另一個房間,薄千丞已經幫殷以涼沖了一下.身體。
此時她身上套著暖和的浴袍,被薄千丞抱著出了浴室。
身上的血腥味已經沒有,有的只是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還有他身上讓人心安的氣息。
殷以涼合上眼楮,將臉埋在他胸口,深深嗅了一口氣。
薄千丞取過吹風筒,想幫她把頭發弄干,可是殷以涼此時緊緊黏在她身上。
他唯有坐在床邊,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
驚嚇過後的她,如今十分疲憊,暖暖的風吹拂在長長的栗色發絲上,溫柔的力道一下一下替她撫弄這頭發。
她很快便舒服地閉上眼楮,有了些睡意,泛紅的鼻子時不時傳出一聲舒適的輕哼,好像小貓一樣,讓薄千丞僵冷的嘴角勾了了一下。
發絲干了以後,薄千丞將她放在床上,她卻依舊沒有松手,他便隨著她一起躺了下去,再伸手掀起被子將兩人緊緊裹住。
在他懷里,殷以涼忽然睜開了眼楮。
「小薄子,我們回家好不好,我想球球,想圓嘟嘟」
悶悶的聲音傳出來,薄千丞心疼難當,他讓她受苦了。
他一手安撫地放在她腰間,另一手落在她發絲上,溫暖的感覺還在。
「好。」
得到他的回應,殷以涼又重新合上了眼眸,雙手環在他腰間,似乎是睡了過去。
他的腳觸到她蜷在在一起的腳丫,冰涼的一片。
他忍不住蹙了眉,雙腳緊貼著她,將她的腳丫子貼在自己的腳背,給她取暖。
腳下傳來的溫度,讓她眷戀地纏了上來,蜷著的腳趾還無意地勾了一下他。
這一勾好像勾在了他的心里,癢癢的,勾出了無限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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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千丞出來時,便看到門口不遠處的樓梯欄桿處站著一道身影。
裊裊的煙從他唇里吐出。
靳修諾和他一樣,極少吸煙。
如今他這樣子,恐怕全是因為尤听雨。
「她還好嗎?」
薄千丞低聲問著,走了上前。
靳修諾側臉看向他,「子彈取了出來,傷口沒什麼大礙了。」
薄千丞已經走到了他身邊,不再出聲。
「小千,你說這次,到底是沖著誰來的」靳修諾說著,眼里顯露了一股陰戾。
從靳振豪的謀殺,到縱火,再到劫館,不會所有的事情都這麼巧合。
tang背後的人此時一定像看了一出戲那般,把他們當做小丑在玩。
「我讓人將警方遺漏的那個抓了回來,要一起看看嗎?」
靳修諾悠哉地邀請著,嘴角是邪惡的弧度。
警方在人質中辨認出六名劫匪,但是卻遺漏了其中一個女人!
兩人一起下了一樓,其中一間房間門口此時有兩人把守。
見到靳修諾和薄千丞,便打開了房門讓兩人進.入,並跟隨在後,向著兩人開聲︰「靳少,這女人嘴硬得很,什麼都不肯說!」
「不肯說?」
靳修諾嗓音帶著不明的意味。
房間里只是簡單的擺設,女人全身被綁個嚴實,癱軟在地上。
沙發前,靳修諾和薄千丞居高臨下看著她。
兩人安靜站在他們身後。
女人看著兩人,神情輕蔑,怕是經歷過逼供訓練的。
雖然身上血跡斑斑,但是依舊緊咬牙關。
靳修諾執起一邊裝飾用的花瓶,緩緩將之砸碎,取下一片在手中把玩。
他一腳踩在女人的手掌上,隱約听到骨節踫撞的聲音。
輕輕一用力,瓷片抵在她的臉上,嵌進了一半,鮮血流淌,臉上的肉被瓷片深入並且外翻著,格外嚇人。
「說,是誰讓你們來的。」
但是那女人雖然痛呼著,卻沒有低頭。
短短五分鐘,那女人本來還堅定的眼神已經動搖,開始充盈著恐懼。
這兩個男人,是魔鬼!
他們不用嚴刑,只是在她身上不斷劃著傷口,讓她沉溺在無限的劇痛中,血液的流失,讓她漸漸感受到了死神的靠近。
她雙手也結束過無數人的生命,但是她對死亡的恐懼也是比常人更深。
他們就是抓住了她這一點,讓她漸漸感受死亡的恐懼!
「這只手既然都廢了,不如先拿去喂狗?」
薄千丞不想花時間在這事上,淡淡開口,說是詢問,不如說是威脅。
身後兩人不知從哪里掏出了一把刀。
但是靳修諾卻出聲了,「讓她看著自己的手進.入畜生的肚子,不是更好玩?」
他的話一出,地上早已力竭的女人,忍不住痙.攣了一下。
沙啞的聲音從她喉嚨傳出,「我我說」
「啪」
忽然房門發出一聲輕響!
沙發上了兩人同時看了過去,忽而,薄千丞快速起身走了出去。
身後,靳修諾蹙眉看著地上的女人,殷紅的唇啟合,「說。」
*
薄千丞回到房間,看到的是殷以涼躲在被窩里,連腦袋都埋了進去。
他緩下腳步,靠近了床邊,並坐了下來。
微涼的手覆在厚厚的被子上,卻依舊能感覺到被子下輕顫的身體。
他忽然有些手足無措,剛才的畫面,她一定是看到了。
她會不會覺得他冷血,會不會從此遠離他
感受到身邊塌陷了一塊,殷以涼緊閉的眸猛地睜開,盈著水澤的眼眸上寫著幾分驚懼。
她想起白天的那一幕,她搶過死去的匪徒手中的槍,朝著另一匪徒開槍!
眼前都是鮮紅的顏色,好像隨時都能將她淹沒!
全身的溫度好像都在此刻消散,她覺得冷!
那個劫匪死前的面孔還在面前浮現,好像在叫囂著要復仇!
「不要我我不是故意的」
零碎的聲音從她嘴里溢出,她復又變得癲狂。
薄千丞想要將她抱住,但是殷以涼卻坐了起來,用被子卷在身上,神情恐懼地向後縮著。
他的手就
那樣僵在空中。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更加悲涼的氣息,薄千丞艱難地咽了一下喉嚨,卻無法說出一句話。
「走開!走開!我不想見到你!」
殷以涼揮著手,嘶吼著,她看到的是那張沾滿血的面孔。
「阿涼」
薄千丞的手再次被她打掉。
他怕她會傷到自己,合眼掩起嚴重的傷痛,從床上緩緩站了起來。
殷以涼漸漸緩下了情緒,她緊緊抱著被子,神情恍惚,卻看到那道清瀟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