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林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反問道︰「你開什麼玩笑?」
汪中一道︰「我沒有開玩笑!」
孔祥林瞪大眼楮,看著他道︰「我又不是黑-社會老大,你跟我混什麼?再說,你現在不好好念書,這麼多年的努力豈不是白費了?」
汪中一毅然決然的道︰「讀書能換回我媽-的生命嗎?明顯不行。讀書能獲得那些無良醫生的尊重嗎?也不行。通過這幾天的接觸,我發現林哥你是個深藏不露的人,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你一定有秘密,只是不想告訴別人而已。」
孔祥林心中暗自一怔,但面上不動聲色的道︰「你听誰瞎說的,我深藏不露?你不知道我外號叫做孔大炮嗎?哪能是藏得住事兒的人,你快別瞎尋思了,趕快回去好好念書,你-媽不在了,不是還有新夢呢嗎?你可別忘了她也是需要你去用一輩子努力好好照顧的人啊!」
汪中一目光堅定的道︰「我就是為了要更好的照顧她,才想要跟林哥你混的,你認識那麼多人,又那麼有能力,最重要是為人正直。我覺得,跟著你,你一定不會讓我吃虧的,遠比讀死書、上幾年大學要有出息得多,要快得多。」
他似乎是鐵了心要跟著孔祥林混了,孔祥林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好說道︰「好,你就跟我混吧,那當老大的說話,你听不听?」
汪中一心中一喜,連忙道︰「太好了,老大的話,我當然要听。」
孔祥林道︰「那好,老大給你的第一個命令就是︰‘給我回去好好學習,爭取考一個好大學。’」
汪中一呆在當場。
賀喜軍的喪事是在第二天下午,在北琴海市敬親園開始操辦的。
左怡君接到警方的通知後,在孔祥林、馬明等好友的陪同和幫助下領回了賀喜軍的遺體。
北琴海有一座殯儀館,一座敬親園,前者是火化尸體的地方,而後者是停靈和舉辦追悼會的場所。尸體運到敬親園,敬親園的辦事人員——也就是俗稱的「陰陽先生」——一位姓牟的老者,接下了他的這場法事。
北琴海市辦喪事的風俗,隨著這幾年老百姓生活好起來之後,也變得越來越鋪張,這些做這種死人買賣的人,行情也水漲船高。
牟先生給賀喜軍的尸體安放好了房間後,忙不疊的來到左怡君身前,問道︰「你就是死者的遺孀嗎?」
左怡君點頭,她今天已經不再哭泣,但眼圈紅腫,頭發散亂,顯然丈夫的死,對她打擊很大。
「哦,是這樣,我們這里呢,遺體告別時有三種棺槨︰一種是最普通的塑料棺槨,只要二百塊錢;一種是高檔點的三合木加玻璃面棺槨,可以讓來吊唁的人看到遺體,不過要貴一些了,需要一千塊錢;還有一種水晶棺,是全水晶玻璃制成,就和紀念堂中偉人的那種一樣,不過價錢麼,就要兩千一次了。雖然遺體告別後就都沒用了,可是咱家辦場喪事,可不能為了省倆錢兒就丟了份,這刀刃上的錢,該花還是要花的。兩千塊錢,誰家也不差這點,可效果就相差太大了,人來一看︰‘瞧瞧人家這一家子人,多講究!’所以我建議,咱們還是選水晶棺,當然,主意您家里人自己來拿。」牟先生介紹道。
左怡君也沒了主意,听他說的似乎也有道理。可賀喜軍這麼一走,家中沒了主心骨,她沒有正式工作,東奔西跑的一個人賺錢,以後一分錢恐怕都要掰做兩半花,這種僅用一次就花銷兩千的東西,她還真有些為難。可如果不用,又擔心外人來了戳她脊梁骨︰「你看看,這人剛一沒,就舍不得為他花銷了,過兩天,尸骨未寒,還不就得紅杏出牆呀?」人言可畏啊!
孔祥林見她猶豫,替她著想的朝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無謂的浪費。馬明也是一個模樣。
左怡君看孔祥林和馬明這兩位賀喜軍生前最要好的朋友都如此示意,她便說道︰「牟先生,我家並不富裕,就選這種塑料棺槨吧!」
牟先生見推銷失敗,卻也表示理解的點頭稱是。這種事情他雖然每推銷出去一次,都有很多提成,可畢竟不是每家都那麼富裕,強行要窮人家花銷,也有傷陰德,他也就不再多說。而且,喪事辦起來,花錢的地方多了,什麼花圈、紙人紙馬、香盞供果、開光送行等等,他就算不賺不賺,也有好多地方有錢可賺,這里賺少點,那里再多賺點也就是了。
可沒成想,牟先生沒說話,那邊卻有人不樂意了。
「怎麼著?噢,我哥剛沒,你就不舍得給他花錢啦?」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黃臉漢子,此人頭發有些斑禿,牙齒由于長期吸煙,已經被煙漬染黃,一說起話來,滿嘴的口臭,讓人不願與之相對。
孔祥林認得,這人是賀喜軍的弟弟賀喜政。二人雖是一母同胞,卻性格迥異。賀喜軍沉著老練,性格沉穩,辦事果斷,正義凜然;可他這弟弟卻截然相反,不但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還抽煙喝酒、**賭博,好好一房媳婦,也硬是被他連打帶罵的氣走了。現在據說房子也抵給了賭場,連一席住地都沒有了。
「不是的……」左怡君辯解道。
「不是什麼不是?你的不是還是我的不是?」賀喜政打斷嫂子的話,揶揄道,「我看你是有了新歡,就不肯為我哥花錢了,我問你,我哥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你和你那奸夫合謀給害死的?」
左怡君被他給頂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馬明終于看不過眼,推了賀喜政一把,道︰「軍哥尸骨未寒,你怎麼能這麼說嫂子?」
賀喜政被他推得一個趔趄,怒道︰「哪來的二貨?這賤貨的新奸夫嗎?你問問她,我冤枉她了?」然後他指著左怡君道,「我問你,你在江濱新區的別墅是誰給你買的?是我哥嗎?」
孔祥林和馬明被他說得一愣,不由得吃驚的望向左怡君。賀喜軍的家庭條件二人是知道的,他們家雖算不上貧窮,可也並不富裕。左怡君沒有工作,只是偶爾打打零工,一家人全靠賀喜軍一個人上班賺錢,還要供養長期臥床的左怡君的老母親,財力捉襟見肘,要說他家能夠在全市公認的富豪區——江濱新區買一棟別墅,那二人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可現在賀喜政說得頭頭是道的,不似作假,難道左怡君真的背夫偷漢,找了新歡?
左怡君被賀喜政說得面色大變,急道︰「賀喜政,你別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哼,我血口噴人?人在做天在看!左怡君,你敢不敢對著我哥發誓,你在江濱新區沒有別墅?」賀喜政發了瘋似的,指著裝著賀喜軍遺體的冰箱棺槨吼道。
「我……」左怡君臉上血色皆無,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孔祥林和馬明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懷疑,難道真的是嫂子背夫偷漢害了軍哥?
賀喜政兀自不停的咆哮︰「我告訴你,賤貨,你那別墅是和我哥的共同財產,我哥死了,我也有一半的繼承權,我話撂到這,你要是把我那份乖乖分給我,還則罷了,要是不給,嘿嘿,別說當兄弟的不顧叔嫂情分!」他呲著大黃牙放下狠話,原來他的目的在此。
人人都知道他不務正業,是個爛賭鬼,家中的錢早被他輸光,現在竟惦記起了哥哥遺下的房產。
左怡君氣得喘著粗氣眼圈通紅,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孔祥林雖然心中也起了懷疑,但這畢竟是賀喜軍的靈堂,不希望賀喜政繼續鬧下去,忙和馬明一起將他拉了下去,之後,馬明又驅散了圍觀的好事者,靈堂這才恢復平靜。
到了晚間,按照北琴海的習俗,要為死者燒大紙。所謂燒大紙即是死者的直系親屬在陰陽先生的帶領下,將紙牛紙馬,紙男紙女,以及大量的紙錢、金山、銀山,堆成一個大堆,一同焚燒的儀式。
儀式開始,牟先生先是誦讀了祭文,然後讓賀喜軍長子賀長鴻跟隨誦讀送行祭語。賀長鴻才八歲,對父親的死都是?*???獯罄涮歟?繅訊車蒙?? 丁K?碭 還唬?駒諛蠶壬?孿茸急負玫囊徽判〉噬廈媯?僮乓桓?バΓ??拍蠶壬?底潘??靜歡?幕啊 br />
孔祥林圍在親友圈里,烈焰灼灼映在臉上,他默默低頭,心中暗自發誓,一定要將賀喜軍的死,查個水落石出。
他本覺得賀喜軍很可能是死于器官走私集團的手中,可賀喜政的話,讓這件事又有了一些新的線索,撲朔迷離起來。以賀喜軍家的財力,絕對不可能在江濱新區購買別墅,可看左怡君的樣子,賀喜政的話似乎又並非無的放矢。
這房子怎麼來的?是不是真的像賀喜政說的那樣,是左怡君另結新歡,人家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