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大志和他的女人們 老面死了

作者 ︰ 稻花村

第二章

(5)

「向陽紅」小學的教室房梁在那天的地震中裂了一根,教室成了險房,隨時都有倒塌的危險。只要教室這間房子一倒塌,連帶著把這邊的房子也就帶倒了。隊長高玉大本來答應好好的,亮天就去山上放樹,做柱子支撐。可是亮天以後又出了問題,有了變化,那就是公社來了干部,調查武干部搞破鞋的事情。當然了,放樹做柱子的事情也就順帶過問了。因為牽扯到革命斗爭的問題嚴重性,高玉大也就不敢輕易下命令了。其實,武干部犯事不是馬耳朵溝人給告的密,武干部跟杜玉蓮的事情大家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問題出在武干部的家屬身上,是武干部的老婆哭著鬧著去縣里反映武干部的作風有問題。

鄭干部來了以後,對修學校的事情倒是沒有反對,不過提出要寫申請,公社干部匯同林業站的干部一起研究,研究好了以後再批樹條給大隊。這些天,馬志遠帶領學生把課桌都搬到了院子里來。學生上課就在露天,趕上中午的毒日頭,曬得不行,馬志遠只好給學生放假。批斗杜玉蓮和武干部那天,馬志遠沒有參加。高玉大一早就趕到學校,把露天擺放的桌椅板凳都搬走了,說是給領導坐著。馬志遠這個氣啊,做柱子的樹沒弄來,桌椅板凳還給佔用了。房子眼瞅著要塌下來。心里急,飯也吃不下。站在學校的院子里把高玉大好一頓罵。高玉大指揮人們搬桌椅板凳,假裝听不見。

馬大志回來對馬志遠來講是個喜訊。爺倆半年多沒見面了。馬大志又竄高了一大截,唇下已經有了淡淡的絨毛。孩子長大了,馬志遠還是感覺很愜意。上車餃子下車面,馬大志大老遠回來,馬志遠執意要做一頓面條吃的。

馬耳朵溝人對吃比較講究。雖然每年的細糧吃不上幾頓,粗糧卻是講究細做的。高粱米磨成細面,摻上榆樹皮面,和成的面團筋道有勁,上床子壓出的面條口感好,味道香。榆樹的皮是從放倒的老榆樹上砸下來的,越老的榆樹越好。馬志遠最擅長砸榆樹的皮了。整個樹干的皮都沒有樹根的皮厚實黏度大。馬志遠每年冬天都要上山砸榆樹皮,就著冬天的凍茬,樹皮脆,砸起來容易。馬志遠有訣竅,三下兩下就把樹皮砸離了股。揭下來,把外面的硬質樹皮剝去,剩下皮肉部分,晾干。有時候也放在炕席底下烘烤干。隔一年的時候,榆樹皮就徹底干透了。用老碾子壓,頭一遍壓出的面面不要。要第二遍的最佳。什麼時候吃面條,就摻和進高粱米面里去。床子是梨木做的,只有梨木做的床子壓出的面條才清香好吃。

馬志遠因為每年都能夠在山上砸來榆樹皮,叫村子里的婦女很是羨慕。馬大志的娘剛走的那幾年,提親的人不少,相當一部分是沖著馬志遠會過日子來的。

馬志遠家吃面條,鄰居秋月是要來幫忙的。秋月家住在學校的隔壁,馬志遠從老房子搬出來住在學校,就跟秋月家成了鄰居。秋月的爹老面是個啥說道都沒有的人,除了實在不會整別的虛頭巴腦的事。老面生了三個孩子,倆小子大面和二面,都隨根老實得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辦事就是一個面。丫頭秋月跟馬大志同歲,在家排在中間,人出落得水靈,嘴巴也利索,不隨老面。嘴巴甜,就討人喜歡。好馬長在腿上,好人長在嘴上,這話不假。因為乖巧伶俐听話,馬志遠就格外喜歡秋月。秋月也是馬志遠的學生,原來跟馬大志是一個班級的同學,學習不比馬大志差。因為老面覺得女娃子念書沒有用,就沒有同意秋月也去公社念中學。馬志遠本來想供秋月上學,無奈的是老婆死時治病的錢還沒有還利索,馬大志一張嘴都將供呢。

馬大志上學的第一年中秋節,秋月給馬志遠送月餅,馬志遠和老面在月色下喝酒賞月。馬志遠就感慨女兒才是貼心的小棉襖。老面吭哧半天說,馬老師要是不嫌棄,秋月就做你的干閨女,你看成嗎?馬志遠大喜過望,就認下了秋月為干閨女。馬大志回來,秋月就叫他大志哥,馬大志也沒有反對,跟秋月上學的時候就是同桌,熟悉得很,馬大志哼哈地就答應了。自此,兩家的關系就好成了一家一樣。馬大志不在家,秋月就時常過來照顧馬志遠。馬志遠還真得著這個干閨女的濟了。

當然,秋月家的事情馬志遠也當作自己家的事情去做。大面二十六歲眼瞅著奔三十了,說不上媳婦。馬志遠沒少跟著操心。後來大面花五百塊錢買媳婦,其中有三百塊錢就是馬志遠借給他家的。媳婦是好媳婦,不像以前馬耳朵溝買來的媳婦又老又丑,水靈的黃花大姑娘,雖然要的錢多,可老面帶著大面看了一眼就相中了。馬志遠的三百塊錢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當時老面感動得老淚縱橫的。非要大面給馬志遠跪下磕頭謝恩。馬志遠不依,老面更是堅決,一定要馬志遠接受大禮。大面就趴在地上,「幫幫幫」磕了三個響頭。老面死于大面的媳婦,買來的媳婦,花了那麼多錢,都是借來的,說跑就跑了,沒了人影,老面一懊糟,一上火,急火攻心,得了緊病,翻白眼死了。

馬耳朵溝里買來的媳婦不在少數,遠的不說,近的就有寡婦杜玉蓮,後山的寶財媽,都是從山外買來的。結婚的時候鬧鬧,吵吵,身子底下一旦被男人弄了兩次,生米做成了熟飯,就安心過日子了。哪里像大面的媳婦,買來結婚一個月了,就是不叫大面近身。老面跟著著急,三個月的時候看大面還毫無進展,實在無法忍受了,就帶領全家老小齊上陣,動硬的。來個霸王硬上弓。七手八腳把新娘子扒光了,新娘子又氣又羞,一股急勁還很大,大面的娘被踹下了地,閃了腰,後來就干不了體力活了,坐下了腰疼的毛病。二面按不住新娘子的腿,被踹個眼冒金星。老面抱著兒媳婦的上身,臉被撓花了,騰不出手來管下面。

大面嚇傻了,光著身子不知道咋辦。老面就罵一句,大面,不爭氣的玩意,你還等著上菜啊。大面受了老面的支持,看到娘被踹到地下倒換氣,就胡亂爬了上去。不管不顧拼命鼓搗一會兒驚喜地喊,爹啊,弄成了。大面癱倒在那,秋月在窗下听得真切,羞得眼淚掉了下來。秋月幾次想進去阻止爹和大面二面,可是挪不動步子,只能悄悄地掉眼淚。也不知道為誰掉的眼淚,莫名其妙地從眼眶里往外流,想止也止不住。老面累得氣喘吁吁,說,弄成了好,弄成了好。二面說,哥啊,你弄我一手啥啊?老面這才看見,大面體內流出的那點東西都弄到了二面的手上。老面氣得罵二面,就你的手爪子欠,擋事。二面很委屈,爭辯說,你們叫按腿的,按了被她踢迷糊了。我哥上來就壓住了我的手,抽不出來,手都被我哥戳麻了。下回我不給你們按了。

大面後來還是覺醒了,找到了媳婦的大門口就日夜不消停,有點力氣就進去搗亂。娘還捂著腰眼「哎吆」呢,大面就發了狠。也不分白天晚上,大面進屋就喊二面,二面,幫哥按腿。二面說,不按,按不好落埋怨。老面就罵二面,二面只好妥協說,按也成,按一次給一分錢。大面得手了兩次,那女子果然乖順了,干那事不用別人幫忙按腿了。大面就在屋子里拼命弄啊弄,大汗淋淋的,光听大面結尾時候大聲地喊叫,始終听不見那女子的動靜。大面邊弄嘴里邊喊,叫你踹我媽,叫你踹我媽。大面這麼一搗亂,老面的面色就暖了起來。

秋月一直不敢正視嫂子的眼楮,秋月知道那眼神里充滿著仇恨。吃飯的時候,秋月坐在嫂子的對面,秋月一直低著頭。直到有一天,嫂子突然跟秋月說,妹子,姐求你件事情。秋月就站住腳,看日漸憔悴的女子。那外鄉的女子低頭說,你幫我買點消炎的藥來,我的下面……下面被你哥弄得……傷著了。秋月什麼都明白了,吃飯的時候就用眼楮狠狠地瞪大面。大面不知道咋了,問,不吃飯,瞪我干啥?

女子吃完三副中藥,氣色稍有好轉。再去抓藥,是二面陪著。女子說,二面,我去路邊撒尿,你給姐拿著藥包。二面說我爸說叫我跟著你呢。女子說,女人撒尿你也要看啊,羞。二面就憋紅了臉說,那我等你,撒完尿你就上來,不準騙我。

女子下了莊稼地,二面蹲在路邊等著。秋月路過,看見了二面,就問,嫂子呢?二面說撒尿呢。秋月看了看莊稼地,女子的紅圍巾掛在莊稼秧子上。遠處的高粱地里有莊稼在窸窣移動。秋月差點喊出聲音來,猶豫了一下,秋月大了聲音說,二面,嫂子出來就一起回家吃飯了。秋月注視著莊稼的移動,看了幾眼,嘆口氣,狠了心低著頭轉身回家去了。

女子跑了,欠的外債還不上,真的是雞飛蛋打,人去財空。老面說,秋月,照看你哥和你弟弟,咱家就指望你了。秋月心情很復雜,還沒有說話。老面在地中央轉了一個磨磨,眼楮一翻,癱坐到地上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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