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受傷的嚴重程度遠超過她的想象,雖然知道青龍很厲害,想不到竟然厲害到了這樣的程度,一鞭子抽過來就可以傷了她的五髒六腑,更加沒想象到自己沒用到了這樣的地步,事實的結果真的太打擊人了。高靈致想,現在還是好好養傷要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王城內所有的一切都沒了,毀得一塌糊涂,只剩慕天淨壇一個保存完好的地方。韓清影確實是個心地好的姑娘,對待病中的高靈致,她照顧得無微不至,並沒像高靈致想的那樣給她使絆子。不過高靈致感覺,韓清影這樣,有些像當家主母照顧丈夫的那個什麼,小妾一樣。韓清影確實很有正室的範兒,不過她也不是喜歡插足的第三者。
蕭湛領兵肅清王城內的魔鬼騎兵,從韓氏兩姐妹的口中,高靈致探听到一些消息。韓清越沒那麼敵視她了,至少高靈致現目前還是救了他們的女英雄。在亂世里,拳頭比什麼都硬,至少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保得住自己的命。
韓清越是個話澇,外面還有敵兵,她不敢往外跑,整天就在高靈致的屋里說話。撇開先前那些不愉快的過去,其實她是個很好的姑娘。她說,蕭湛已經基本肅清了王城內的魔鬼騎兵,不過王城已經慘不忍睹,不能再作為一國的都城,只能遷都別處。照高靈致讀得不多的歷史書看,一個王朝遷都,往往意味著衰敗的開始。縱然再開都立國,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國了。
「湛哥哥說,他一定回重建王城!到時候我們還會像從前一樣。」韓清越信心滿滿的對高靈致說。
畢竟王城是好幾個王朝的建都之地,有那麼多龍氣罩著,加上地里位置好,也不是那麼容易舍棄的地方。另外,蕭湛從小在王城長大,還有那麼些情分在,畢竟不是所有的東西都是新的好,當然,女人除外。
韓清越還說,她再也不懷疑王施是蕭龑的細作了,因為在王城被圍的整個過程中,她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大將軍一樣英勇殺敵,從魔鬼騎兵的刀口下救了不少人。在慕天淨壇,也是她幫著十位長老抗住青龍的進攻,後來,也是她幫著蕭湛一起趕走魔鬼騎兵的。並且,小韓姑娘表示,她現在最崇拜的女性就是王施。
高靈致听了韓清越的話後沉思,為什麼青龍咬了她一口,她就中了那麼深的蛇毒,王施被咬了那麼一大口,一丁點兒事都沒有,活蹦亂跳還打鬼怪?她著實有些想不通。不過從王施現目前的行為舉止看,或許,她真的不是細作。
高靈致往百寶袋里塞一張紙條,要補血藥和解蛇毒的藥。這種氣血不足和渾身無力以及病厭厭的感覺確實不太好。
吃了些補血藥,高靈致臉上終于有了點兒血色,不過吃了解毒藥,效果不甚明顯,高靈致想,難道白羽的東西也有質量不好的?想了好一陣,高靈致又往百寶袋里塞了一張紙條,問問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陣,白羽寫了一張紙條,說,青龍是為數不多逃過大洪水後活到今天的怪物,修為比平常些個妖怪高些也難對付些。她毒牙里的毒也比別的妖物厲害著,所以被咬了後能活下來幾乎不可能,所以高靈致能活下來已經算奇跡,所以解毒這事不能著急,慢慢來。
他說青龍手里那條鞭子也是上古神物,後來因偶然因素為青龍所得,便再也沒被搶回來,所以那條鞭子成了青龍隨身的武器。不小心被打了一鞭,渾身便像被烈火焚燒一樣,輕則全身灼傷,重則全身被燒成灰燼,最重的是連魂魄也一起被燒干淨。
白羽特別解釋了一下,不是他的東西質量不好,而是青龍的毒太厲害,必須慢慢治才能完全解毒。高靈致撕了紙條,真是太扯淡了啊!冷靜,淡定,平常心,不著急,慢慢來。不過高靈致想,王施為什麼在青龍的蛇毒前就變得例外了,似乎不合常理。
在床上躺了幾天,高靈致終于可以下床活動了,不過她總感覺體重輕了不少,脊背感覺空空的,走路有些虛浮,拿劍的時候手上也使不上勁兒。走出慕天淨壇,高靈致深切體會了一次什麼叫國破家亡。
王城內所有一切都毀了,有大火燒過後的痕跡,有拼殺過的痕跡,還有生命消失的痕跡,殘垣斷壁,和繁華過後的灰燼。
「半年前,這里還是我和眾人比武的先賢台,那時候這條街還是王城最熱鬧繁華的街道,現在只剩灰燼了。」王施穿著一身白色戎裝走了過來,很是英氣不凡。
「是啊,我初到王城的時候,也為它的繁華震驚過。」高靈致說。那時候她站在王城的西門下,仰望高高的城牆和守衛的士兵,以為這是大殷最堅固的一座城,不會那麼輕易被攻克。那時候,她被王城的王氣所震懾。那時候她想,千年王都,大概就是如此。
「你的傷好些了嗎?」王施問道,「那天我扶著你的時候,幾乎感覺不到你的心跳。」
「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我的命硬著呢,沒那麼容易死。」高靈致玩笑似的說道,盯著她的肩頭看了一陣,「你也是,被青龍咬了那麼大一口,一點事都沒有。有沒有什麼解毒的法子?因為蛇毒的關系,我到現在還沒力氣拿劍。」
「我?」王施反問道,「我百毒不侵,你信不信?」
高靈致毫不猶豫的點頭︰「我信。」兩人又在空曠的街道上,天南海北的聊天。
一個問︰「你到底是誰?」
一個答道︰「我是個孤兒,在大雪山里長大。你呢?」
「我也是,我在深山里長大的。你一身的武功怎麼來的。」
「一個神秘男人教的,每年他都從山外來,給我許多武功秘籍,讓我自己練,練了他來考。其實我連他的模樣也沒看清過。你呢?」
「我的師傅是怪人,其實我和你也差不多,但我有看清他的臉,不過還有一個二呆子陪練。你到底是不是蕭龑的細作?」
「你說呢?」王施再次反問說。
高靈致猜不透,直說道︰「不知道。」
「在沒到中原的時候,我連蕭龑這個名字都沒听過,你信嗎?」王施說道,「那你又是不是蕭龑的細作?」
高靈致說︰「在到中原之前,我听過蕭龑的名字,但不是他的細作。」
「是嗎?」很不相信的一個反問,王施岔開話題,說︰「還沒見過你穿女裝的樣子,你還不想換回去?」
高靈致還是一身黑色男裝,束著高馬尾,「我覺得,太娟秀的造型不適合我。男裝比較符合我粗獷的性格。」
王施順口接過,說︰「可以放開了打架。」
高靈致一巴掌拍在王施肩上︰「你真是了解我啊。」
王施像踫到髒東西一樣,迅速和高靈致隔開十步的距離。高靈致那只手還尷尬的放在空中,僵硬得收不回來,這種情形她還沒遇到過。王施解釋說︰「我不喜歡任何人對我動手動腳,更不喜歡和任何人有肢體上的接觸。先失陪了。」
目送王施匆匆離去,高靈致才收回那只尷尬的手,感嘆道,這真是個有潔癖的姑娘啊,下次再也不能那麼無禮了。不過為什麼她的身上沒有溫度?高靈致回想起剛才的情形。她想,王施身上穿著盔甲,還佩戴著一把玄冰劍,也許是那把劍的緣故。
回到唯一完好的慕天淨壇,高靈致琢磨著怎樣去向王施道歉。王施也許知道今天的反應過于激烈,會造成不良影響,所以高靈致回來後,她先找高靈致解釋清楚,「今天是我不對。我從小一個人習慣了,沒和任何人有過肢體接觸。今天的事你別放在心上。」
高靈致想,到底是她把王施想得太復雜了,還是王施真的就那麼的單純。她一直覺得王施是個非常神秘的姑娘,當時混影衛司那會兒,她探听不到有關王施的任何消息。听她說了那麼多,高靈致想,王施成長的模式和她是不是一樣的?沒有任何背景,一切都是空白,所以很讓人懷疑?
「今天是我無理在先,該陪理道歉的人是我。」高靈致對王施道歉說。經歷了這些,高靈致想,到底該不該相信王施?
蕭龑的魔鬼騎兵已經退出了王城,蕭湛領著眾將士清理王城內的廢墟,將戰死士兵的尸體以及無辜慘死的百姓們的尸體清理出來,一一擺在廢墟上用白布罩著。
高靈致參加了這次規模極大的葬禮,高規格的是戰死將軍們的,他們的尸體被裝入棺材內,送進王城不遠處的山上安葬,尸體破碎的,被裝入一個匣子內,整整齊齊的安放在一個大坑里,最後蓋上黃土。至于城內普通老百姓的尸體,完整的用席子裹了葬入一個大坑中。
看到木架子上擺放的死物,高靈致感覺置身地獄中一樣,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懼。慕天淨壇的十位長老拿著火把點燃了木材,大火躥上高台,迅速的燃了起來,漫天都是燒焦的尸體的臭味。長老們則盤坐在火堆外圍念經,為死去的亡靈超度。
高靈致坐在慕天淨壇前的石階上想,出了這麼嚴重的事,蕭湛會怎麼走將來的路。她很快發現自己確實不適合做一個政治家,所以就放棄了。王城內的死尸收拾了十來天才清理完,每天都是焦臭味兒,她一輩子也忘不了那種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