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在信上說,她的手筋和腳筋確實被割斷了,還被萬妖王那個老變態折磨了好一陣,所以要恢復有些困難。天鏡配了一些藥送來,說只要按著方子服,先舒筋活絡,等到吃了一個療程的藥後,白羽會到錦都來幫她接好筋脈。另外就是,萬妖王並沒廢她的武功,只用妖力將她的武功封印了,只要解開了就好。但萬妖王在她內體施加的封印太過復雜,因此解開那些古老繁復的封印十分不易。是以這段時間高靈致最好在錦都待著哪里也別去,好好把底子打好,不然到時候受不了他做法。
能恢復武功最好不過,高靈致險些就蹦起來。不過腳抽筋真是要人命啊,高靈致揉著腳踝心想道。不過萬妖王為什麼要騙她說廢了她的武功?難道那個老蛇精病的腦子又抽風了?對于時代的鴻溝,高靈致不理解萬妖王的思維只能這麼想。白鴿子在窗欞邊咕咕的叫,高靈致從它的腿上取下雒敬涵送來的信,說韓清越被夜抓走了,小心他們利用韓清越來接近她。
看到這封信,高靈致莫名的想起這些天一直守在她身邊照顧她的奕風。其實雒敬涵不是沒有邀請他一起上戰場殺妖怪,好一起為反抗蕭龑的大計做貢獻,但奕風淡淡的拒絕了,說高靈致受了重傷,需要人照顧,他擔心別人照顧不好,所以要親自留下,直到高靈致痊愈為止。
其實奕風這麼說,高靈致確實很感動,但也不得不懷疑。她自認為沒那麼大的魅力讓奕風忘記二十年前的國仇家恨,當年屠戮寧安城的,有一半是妖軍,他不可能為一個女人就放棄復仇,而且,用他自己的話說,他就是為復仇而活著的。
關于奕風的私事,高靈致想要不要托天鏡查一查。她想,為了將來的人生幸福,查一查奕風的老底很有必要,所以又遞了一張紙條回去。不過天鏡對于這種事顯然不上心,只回她說,她這輩子遇到的各種人都需要她自己用心去了解,如果他幫她把所有的困難和障礙都掃除了,活著就不會那麼有意義了,所以,高靈致對奕風的認識還停留在奕風自己的那套說辭上。
每天按時吃天鏡的藥,手和腳都都沒那麼痛了,至少走路的時候沒那種抽筋的感覺。照著醫書上按摩的方法給手腳按摩,最開始很痛,到後來那種痛感逐漸消失,感覺全身都通暢了。
不過這幾日奕風開始采取若即若離的態度,即不再每天都在高靈致眼前晃悠,看她的眼神換成那種隱忍和自然的真情流露。但他還是君子,很正很正的君子。距離產生美,大致就是這樣來的。奕風沒那麼頻繁的在她面前晃蕩,高靈致一開始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她想,人活著就該多長個心眼,對于奕風這樣的突然轉變,高靈致還是有警惕心的。她想,奕風愛怎樣蹦就怎樣蹦。
又是一個夜黑風高夜,一身黑的夜帶著他的黑烏鴉站在高靈致住的院子的房頂上,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長劍。奕風聞到一股強烈的殺氣,在高靈致周圍布了結界開門出去。
「听說蕭龑的坐下的第一高手叫夜,身邊帶著一只象征死亡和殺戮的黑烏鴉。」奕風站在夜對面的屋頂上。夜風襲來,他的黑斗篷在夜風中微揚,笑得朵黑色的罌粟花。
夜的雙眼盯著奕風的臉,最終鎖定他的眼楮。那雙眼楮就像一個黑色的無底洞,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吸進去,他絕不像個二十八歲的青年。「慕名來看穆家僅剩的男丁,不愛江山愛美人和唯一嚇到青龍的男人。」夜站著冷冷地說,氣勢絲毫不輸奕風。不過,他肩膀上的黑烏鴉倒是飛快的跑了。
「青龍嘛,不過是一條修煉了十幾萬年也不能擺月兌蛇性的蛇妖,還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你麼,倒還有幾下子。」奕風斜睨了夜一眼說。
「能得到你的夸獎,還真是榮幸。」夜對奕風微微行禮說道,「不過今晚,還是不動手的好,我自知打不過你。」
奕風本想很拽的說一句要看你有沒有逃跑的本事時,夜已經從對面的房頂上消失了。「跑得真快啊。」奕風看到那一抹黑煙笑說道。
天邊晨光微曦,沒多會兒太陽就升了起來。高靈致剛打開門,就見到奕風從房頂上輕輕巧巧的跳了下來,對她說道︰「昨夜睡得可好?」
高靈致回想了一陣,說︰「昨夜听到了烏鴉的叫聲。」打量了奕風一陣,問道︰「你怎麼在房頂上?」
奕風說︰「昨夜來了好多烏鴉,我去趕烏鴉了。」
高靈致干笑了幾聲,說︰「趕得好。」
後幾日收到王施的來信,說戰場那邊出了問題,青龍和夜齊齊上戰場,她和雒敬涵招架不住,最後南方軍敗了,那一戰死傷嚴重。後來天鏡的歷史書中這樣寫道雙方的交戰︰雒敬涵與夜戰于野,大戰四百回合,雒敬涵敗。戰場之上流血漂櫓,積尸如山。更有青龍者,其毒液腐化人體,沾者中毒而亡。
其實這一仗比歷史書上描寫得更為慘烈,青龍在戰場上臨時擺了一個血陣,凡入陣者的精氣皆被吸食得干干淨淨。她在軍營時,就開始教那些小妖兵們怎樣更方便的吸食人的精氣來提高自己的妖力。可以說,那一戰近乎是一場吃人的戰爭,後來活下來的士兵們仍有陰影。
更讓人傷心難過的是,常勝將軍雒敬涵,敗在了夜手里。一時間夜的名聲大震,南方軍中士氣低落人心惶惶。夜和青龍乘勝追擊,雒敬涵倉惶領兵逃走。在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山崖,在所有將士都陣亡的情況下,是王施在夜的刀下救了雒敬涵,最後將他帶回了錦都。
那時候高靈致正在吃藥活動筋骨,就見王施架著渾身是血的雒敬涵狼狽的進門。「靈致,你快看看他。」王施把雒敬涵放在椅子上對高靈致說。
高靈致給雒敬涵把脈,看到他一身破爛的沾滿血污的鎧甲,和一張滿是血和泥的臉,心說這次當真是遇到對手了。檢查後發現雒敬涵身上只有外傷,他之所以會這樣,是體力消耗過度睡眠不足。「他太累了,讓雒管家命人燒一桶熱水給他洗洗,擦了金瘡藥後睡一覺就沒事了。」
王施問道︰「真的?」
高靈致听出她話里難得的焦急,很肯定的說道︰「真的,明天晚上差不多就好了。」
王施看了看高靈致,又盯著雒敬涵瞧了一陣,「好。」
雒敬涵被侯府的小廝扶了下去,高靈致抬頭看了看夏天高遠的天空,好像有一大群黑色的烏鴉飛過,好像今晚的侯府不會太平。
「你放心,今晚有我在。」奕風站在她旁邊說道。
「青龍我和她交過手,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至于夜,是蕭龑坐下的第一殺手,同樣不好對付。晚上你要小心。」高靈致說道,又無限的感慨了一句︰「如果我的武功沒被封該多好。」習慣了做強者,躲在人背後尋求保護真心不是滋味。
回房後,高靈致又寫信催了白羽一次。白羽表示很快就能給來給她解封。還沒來得急做預防工作,潛進王宮的殺手就到了。奕風讓高靈致待在房里,說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來,有他在就可以了。
奕風將高靈致保護在結界里,又在整個侯府的上空布了結界,他一個人去了守在侯府外。王施說要跟著他一起抵御敵人,奕風也只讓她好好看著雒敬涵。
這一晚過得比任何時候都來得平靜,黑夜中,侯府的大門緊閉,縱然王府外殺氣沖天,也絲毫不影響侯府內的安寧。王施守在雒敬涵床前,目光冷冷的,又有些擔憂。
高靈致坐在油燈下翻看白羽送來的書,望了望窗外,不知奕風一人能不能打敗那些夜襲的妖兵。
高靈致趴在桌上一覺睡到大天亮,府里的下人早早的就起了,各自分工,井然有序。高靈致從後院走到大廳,開了門後,府外一切正常,連死蒼蠅都沒有,好像昨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奕風躺在床上睡覺,高靈致去的時候他正睡得死死的。這個男人的一切,就像他那雙眼楮一樣神秘莫測。
「他還沒醒嗎?」高靈致到廚房的時候看到正在煎藥的王施,問道。
王施把藥倒進藥丸里,說︰「還沒醒,不過我看他的氣色好多了。估計下午就醒了吧。」
王施從她身旁走過,高靈致感到一股刺骨的冷意,看到王施的手,發現她一雙手白得不正常,隱約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為什麼她突然又有那天晚上的感覺?
回頭看王施的時候,她已經端著藥碗走遠了。到底是她想太多,還是原本就是這樣?听到一陣鈴想,高靈致端了一碟點心回房吃,從百寶袋里模出紙條來。紙條上寫著今夜白羽回來幫她連接筋脈,解開萬妖王施在她體內的封印。
高靈致吃過午飯後,和王施以及管家打了一聲招呼後就出府了。高靈致騎在馬上,遠遠的就看到白羽一身白衣,手執一把折扇慢悠慢悠的扇風,站在梧桐樹下,有那麼一種長身玉立和超然的感覺。他的容貌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是瑯環仙境里那個無憂無慮不知愁苦滋味的陽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