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多條人命就這麼沒了,雒敬涵曾說他帶來的都是他手下的精兵。「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
往前走的路上,左右兩邊都是尸體蘑菇,看起來怪滲人的。王施和雒敬涵走在高靈致兩邊,高靈致手里點著驅魔香驅趕妖魔,一手按在沉淵上準備出手。這一路上的樹妖只在兩旁看著不敢靠近。因高靈致點了雙倍的驅魔香,這里以走得頗為順暢。
到了千鬼墓前,墓碑上用血寫著「千鬼墓」三個驚悚的大字,墓碑上放著一個三個骷髏頭,成品字形,還有兩根腿骨交叉放著,像一個禁毒的標識。墓碑前放著幾個新鮮的人頭,腦漿流了一地,像是剛斷氣不久的,這種殘忍又惡心的殺人手法,極像某種神秘的祭奠儀式。
「這就是妖軍在南方的老巢?」比高靈致想象中的更變態。
「是,听說墓里有上萬具枯骨,都是妖軍從墳墓里挖出來的死尸。他們在墓地周圍種上柳樹和槐樹,就是要把他們的魂魄聚集變成不死人。听說下面是骨牆迷宮,變幻莫測很容易迷路,還有很多不容易對付的妖魔鬼怪,我們必須走在一起免得走散了。」雒敬涵提醒說。
「知道。」王施說。
「要不要想個暗號,迷路後好聯絡?」高靈致提議說。
三人商量了兩兩之間聯絡的暗號,又對了三人共同的暗號。高靈致掏出三個鈴鐺,說︰「這是鎮魂鈴,可保咱們三個的魂魄不被勾走,另外也可用來在走散之後聯絡之用,鎮魂鈴的鈴聲能穿透任何東西,不用擔心失去聯系後找不到對方。」
雒敬涵和王施將鈴鐺掛在身上後,高靈致率先提著一盞八角風頭走在前頭。剛進墓穴就被嚇了一大跳,地下就是一個用人骨壘砌來的地下城,密密麻麻的磊在一起沒一絲縫隙,極像一座地下長城。難怪這里要叫千鬼墓,只怕這里不止有一萬具枯骨。
墓里漆黑一片,只有三盞風燈周圍是亮堂的。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面對前面的多條岔道沉默不語。「左邊!」三人齊聲說道。
「就左邊,現在不是單打獨斗的時候,走在一起勝算也能大一些。」雒敬涵說。
三人往左邊的岔道口走,剛進去回路就變成了骨牆。前面又是無數條岔道口,王施說︰「靈致,你來帶路,我們跟著你走。」
高靈致應下,「好。」她用黑色的紗布蒙住眼楮盲走,王施和雒敬涵一左一右警惕的跟在她身後。看不到迷宮里的牛鬼蛇神,一路走來都安心多了。王施和雒敬涵負責幫她打怪,高靈致跟著自己的直覺,不知不覺的走到迷宮中間。
突然三人手里的風燈全部熄滅,高靈致摘下蒙在眼楮上的黑紗,四周的黑色濃得像漆一樣。「你們還在嗎?」沒人回答,「王施!雒敬涵!」高靈致邊走邊喊,回應她的是遠處虛無縹緲又悠長的聲音。
「你們在哪里?」高靈致又喊道,她的周圍全是「你們在哪里」這句話,震得她耳朵開始嘶鳴快听不到任何聲音。
高靈致又搖了搖鈴鐺,四周都是鈴鐺的回音。高靈致拿出打火石,點燃了被熄滅的風燈。周圍還是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听到遠處傳來的鈴鐺聲,高靈致拔出沉淵奔走過去,還沒走上幾步,就飄過來十來個死氣沉沉的不死人,像個提線木偶一樣,被人操縱著揮刀打架。高靈致一躍而上,割斷那些操縱他們的細線,失去支柱的不死人紛紛倒地。她害怕得一個個的去用劍去戳他們的心窩子,直到眼前的不死人一個個都再也站不起來了才敢往前走。
雒敬涵被十來個不死人纏住了月兌不開身,高靈致射了幾箭,被破魔箭釘在骨牆上的不死人很快就消失在骨牆上。「怎麼回事?王姑娘呢?」高靈致問雒敬涵說。
雒敬涵指著隔壁的骨牆,說︰「剛才我們本是一起走的,結果你被一道突然移來的骨牆隔開,當時我叫你你听不見,像著了魔一樣往前走,就只剩我和王姑娘。我們想去找你,就走了另一條路。剛走到這里,一道牆移了過來,王姑娘就被堵到那一條路上了。我想跟過去那條路就消失了,接著幾十個死人把我圍了起來。」
高靈致看著那道隔斷他們的牆,「王姑娘武功高強,那些不死人對她沒什麼威脅。這里變幻莫測,我們一定有辦法找到她。」
兩人一邊走一邊搖鈴鐺,王施在另一邊解決了不少不死人,腰間的鈴鐺一直響個不停。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跟著鈴聲去找高靈致和雒敬涵,只能在自己這條道上走。
手里提的風燈燈光越來越弱,王施從未這麼害怕過。四周的幽靈齊刷刷的圍了上來,王施渾身使不上勁兒,只能眼看著燈光一點點熄滅,最後四周變得漆黑一片。只覺得靈魂深處冒出來的不安之感。對面的牆壁變成一面光亮的鏡子,王施看到鏡子里自己的臉白中帶灰,沒一點血色,七竅都溢出了暗紅色血,連她脖子上那條白色的圍巾上也出現了斑駁的暗紅色血跡。
王施摘下圍巾,只見她脖子上有一圈血跡,王施用圍巾擦干那些血,露出猙獰的傷疤。「怎麼會這樣……」王施心里害怕。她的頭,像是被醫術不高明的大夫用某種東西黏在無頭尸體上的一樣。王施緊緊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玄冰劍落在地上發出「 當」的響聲。
高靈致和雒敬涵順著鈴聲趕到王施身邊,看到了極為驚悚的一幕,王施把自己的腦袋提在手上,腦袋上的嘴巴還在說話︰「你們來了……」
雒敬涵強忍著沒叫出聲來,瞪大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高靈致嚇得捂住自己的嘴巴,這是怎麼回事?王施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我看到了……看到了好多東西……真的有好多,我看到了……我的過去……」王施喃喃說道。
「王姑娘,你怎麼了?」雒敬涵壯著膽子走過去問她。
王施把頭提了起來,湊到雒敬涵眼前,那張溢血的嘴問道︰「你喜歡我嗎?」
雒敬涵毫不猶豫的點頭,「喜歡。」
「我變成這個樣子你還會喜歡我嗎?」王施又說道。
雒敬涵還是點點頭。
「如果這張臉不是我的,你還會喜歡我嗎?」王施追問道。
雒敬涵仍點了點頭。
「我的頭不見了,這個頭不是我的。我剛才看到了,我原來的頭就在這千鬼墓里,我要去找它。這不是我的頭,我不要,我要去找我的頭,找我的頭……」王施伸手把她的頭遞給雒敬涵,雒敬涵手腳僵硬不敢接。王施見雒敬涵不接,把手里的頭狠狠的扔到遠處,飛快的跑了。
高靈致看著王施那副沒有頭的奔跑的身體,險些叫出聲來。一定是幻覺,一定是。她使勁兒搖腰間的鈴鐺,一切都變成了原來的樣子。王施完好無損的躺在地上,玄冰劍落在一旁,周圍還有好些冰渣子。
雒敬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剛才發生的事明明那麼真實。怎麼一眨眼之間就變了?他還是抱起王施,只覺得像抱了一塊冰一樣,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溫度,也感覺不到她還有生命的氣息。
「王姐姐體質陰寒容易招鬼,也許是她引來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高靈致好不容易才忘了剛才的情形說,放了一顆闢邪珠在王施嘴里。「我們繼續往前走。」高靈致提著兩盞燈繼續往前走。一路走來什麼也沒發生,甚是奇怪。
前面的岔路口跑過一個黑色的身影,高靈致拔出劍就想追上去。雒敬涵攔住她說︰「小心是他們的調虎離山之計,我們還是一起走的好。」高靈致這才停下,三人繼續往前。
後面的路安靜得不正常,什麼危險也沒發生。走到最中間時,看見一個發著熒光的東西。「這就是妖心。」雒敬涵說,「毀了它,妖族在南方的一切都不復存在。」
「等等。」高靈致提著風燈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取出奕風的魂魄後,用破魔弓射破了妖心。一瞬間周圍的一切全塌了,高靈致在三人周圍布了結界,她和雒敬涵眼見著所有的尸骨都往地心深處陷落,約過了兩個時辰才沒了動靜。
三人爬出墓穴後,外面的樹林都枯死了,這種情形用世界被毀滅來形容都不為過。高靈致站在墓穴的出口,點了一把火扔到墓里,墓里的尸骨都在熊熊大火中燒得一根都不剩。
回到南伯侯府,高靈致請了道士來幫奕風還魂,府上做了三天的法事,奕風還是沒醒過來,王施也沒醒,兩人都安安靜靜的睡著,比死人還安靜。
雒敬涵坐在回廊里雕木頭人,高靈致坐在房頂上吹招魂曲。她心中有個疑問,都說千鬼墓是個不容易攻下的地方,他們到墓里後,除遇到一些不干淨的東西外,似乎沒再遇到比食人花妖更難纏的對手。
妖軍的老巢,不該這麼空空蕩蕩的才是。到底是誰幫他們殺了千鬼墓里的那些怪物?他們那一路走得太順暢了些。還有王施,那時候經歷的到底是真還是假?她現在還清楚的記得王施提著她七竅流血的頭顱時的情景。她還說她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那個頭不是她的,她要去把自己的頭找回來。那一幕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