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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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三兒想坐會兒就坐會兒,等下娘再扶你上炕……」何老娘立馬轉變了態度,跟銀花一起絮絮叨叨的扶著何家駿坐在椅子上,又把火盆搬到何家駿腳邊。
「多喝水,早點兒退了燒就好了。」銀花倒了一杯溫水過來。
何家駿自己捧著杯子慢慢的喝了幾口,覺得氣短好多了才扶著桌子自己慢慢站了起來。
「慢點兒,慢點兒!」
何老娘像老母雞一樣張開雙臂護在旁邊。
「娘,我就是小風寒,歇兩天就好了,您別太擔心,也別怪銀花,她對我怎麼樣您心里還沒數。」何家駿站著適應了一會兒,溫聲哄著何老娘。
「成了,成了,老娘知道,你喉嚨疼就少說話。」何老娘圍著何家駿半步不離。
銀花看何家駿自己能起身,出去抱著滿倉哄了起來。
方才兩人吵架,滿倉哭到現在都沒停。
「娘給吹吹,吹吹就不疼了,是不是?我們滿倉最乖了……」
滿倉哭累了抽噎著趴在銀花懷里,上下眼皮很快打起了架。
「弟弟晚上都沒吃!」何傳文撅著嘴說道。
銀花點點頭,背過身解了衣襟喂滿倉。
小家伙吃著吃著就睡著了,只抓著銀花的衣襟不肯放手,銀花一把他往炕上放,小家伙就閉著眼楮吭吭。
「傳文剛才哭了?」銀花抱著滿倉低聲打趣道。
「才沒有!」何傳文用力吸了吸鼻子。
「來,過來,跟娘說說是怎麼回事?」銀花伸出一只胳膊說道。
何傳文在炕上動了動腳,終于還是撲了過去。
銀花單手摟住何傳文。
「弟弟要吃東西,坐著不老實,我說我抱著,阿婆非不肯,弟弟差點兒把阿婆碗抓翻了,阿婆就生氣,狠狠的打弟弟,也不抱好,弟弟一頭撞在……」何傳文斷斷續續的說著,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的,到現在還氣鼓鼓的,「阿婆還跟娘吵架!」
銀花動了動滿倉,果然在小屁※股上找到了兩個巴掌印子。
小孩子皮膚女敕,動一動就留印子,銀花也知道,這會兒卻只覺得心氣兒直往上沖。
何老娘在屋里大概也听到何傳文告狀,出來硬※邦※邦的扔了一句「我回去了」就往外走。
「傳禮,快送送阿婆!」
何傳禮應了一聲,披著大衣就跳下炕,追著何老娘出了門。
銀花氣歸氣,何老娘要是從自家走出去摔出個什麼事兒,不論怎麼養都說不清了。
「你也別擔心,嬸嬸是會吃虧的人嗎?」銀花扭頭低聲對文年安說了一句。
文年安重重的點了點頭,難得孩子氣的給銀花做了一個打氣的動作。
銀花抱著滿倉進屋的時候,何家駿正坐在炕上,靠著炕頭閉目養神。
「花兒,怎麼把滿倉抱進來了?」
「你自己看看!」
說來銀花就是一肚子氣,把滿倉額頭露出來送到何家駿跟前。
「這是撞到頭了!」
「好好的怎麼會撞到頭?還不是你老娘干的好事,我又沒叫她幫忙帶孩子,不願意帶不帶,把孩子打的撞到炕角上倒還有理了……」
「娘也是擔心我,老人家都是那樣,你消消氣,花兒!別跟娘一般計較!」何家駿摟住銀花勸道,「听說岳母老了(人死了的意思),等開春我去給岳母上個墳,看她老人家還缺什麼,一並給辦齊了。岳父歲數也不小了,不如我們接他老來住幾天……」
銀花還氣得不行,但被這事兒轉移了注意力,就先把何老娘那事兒丟開了。
何家駿除了風寒,主要還是趕路累著了,不然不至于躺著下不了炕。燒了三四天,到第五天夜里才總算沒反復,之前雖然還發著燒,精神也比第一天第二天好了許多,有他在中間調停,銀花與何老娘盡管還生了好些小摩擦,總算是沒鬧起來。
這會兒已經冷的路上新下的雪很快就會凍得硬※邦※邦的,何家駿嚴令何老娘不要再過來,何大伯也怕老娘出個意外,幫忙攔著,銀花覺得家里總算清淨了。
以往貓冬,白菜蘿卜吃到厭,現在銀花最想念的就是好弄又好吃的蘿卜骨頭湯了。野菜不經放,地窖里幾筐子野菜看著多,邊吃邊撿了壞的枯的扔給雞吃,入冬不到十天就見了底。腌菜畢竟當不得新鮮蔬菜。幸而銀花要制臘蒜頭,留的蒜頭多,可以生點兒蒜苗,再就是拿黃豆時不時的發幾回豆芽,比村里其他人日子還是要好過許多。
何家駿大病了一場,剛好了點兒就惦記著給文年安幾個上課。
「都起來動一動,動一動!」銀花跟吆喝鴨子一樣,趕著爺兒幾個起身。
何家駿把書稍微撿了撿,示意幾個孩子听銀花的。
「耶——」何傳文放下衣袖,在炕上打了個滾,跳下炕滿屋子撒歡。
文年安則不緊不慢的收完最後一筆才仔細把筆墨硯台整理好。
何傳禮本來也要撒手的,看文年安沒動才堅持挺直後背把最後一段讀完。
銀花把一小盤糖漬棗子端過來。
「花兒,別氣了!」何家駿瞅準機會,拉住銀花的手。
打跟何老娘吵了架,銀花無人的時候就故意對何家駿擺冷臉子,這幾天她自己早就撐不住了。
「孩子們都看著呢!」銀花甩著手說道。
「都是我們的孩子,給他們看!」何家駿故意嬉皮笑臉的湊過去,「你不是說最不該擺臉色給別人看嘛,別生氣了,我心里都清楚,沒我們花兒,我早就不知混哪兒去了,怎麼還考得上功名!」
「你知道就好!」
銀花這才順著梯子下了,順從的靠在何家駿懷里。
何傳文人小鬼大,神神秘秘的沖兩個哥哥擠眼楮,滿倉也仿佛感受到屋里松快的氛圍,揮著小手「啊啊」叫了起來。
「爹的寶貝兒子,爹抱抱!」
何家駿轉過去把滿倉抱起來,扶著他站在自己腿上玩耍。
銀花舒了口氣,靠在炕頭給一家子縫春衫……
今年雨水※多,冬季也延長了快十天才完全化凍。
「恭喜,恭喜啊!我們大田村終于揚眉吐氣了,家駿盡管把學堂辦起來,有什麼要幫忙的只管跟叔說!」里正提著幾個禮包過來,滿臉笑容的說道。
大田村跟附近幾個村子代代通婚,若真論起哪家都可以算一點兒親戚關系出來。
里正姓王,他們家在大田村並不算大姓,卻接連幾代都是任著里正,自然有其過人之處,從何家駿開始上進,王里正就一直表達善意,等何家駿考了童生,兩家更是當親戚走了這幾年。
何家駿笑著應了,親※親熱熱的迎著里正去堂屋里上坐。
開春銀花就籌劃請了村里老人和相熟的人家並親戚來家里吃飯,當給何家駿慶祝,這之前,何家駿已經花了銀錢在縣城酒樓里辦了好幾桌席面,請了縣城幾個鄉紳並有頭有臉的人吃了一頓,光衙門里的小吏就有一大桌,因小縣城幾年才出了何家駿一個秀才,縣太老爺都賞臉來喝了一杯,跟何家駿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銀花與何大嫂領著相熟的媳婦子在廚房忙活。
「哎呀呀,周地主送了老大一箱子里過來了,不曉得是什麼好東西!不會是一箱子金子吧?」何二嫂咋咋呼呼的進了廚房。
照道理,嫡親的二嫂能擔起半個主人的,不過何二嫂是靠不住的,也說是來幫忙,她坐在廚房里跟屁※股下面有釘子一樣,一會兒在洗菜的邊上擠擠,一會兒去殺雞的邊上瞧一瞧,過會兒打著轉就去了院子門口瞧熱鬧。
「周地主不過大幾十畝地,還都雇給別人種,我們一大家子自己種十幾畝地,省吃儉用,一年到頭不過落那麼點兒銀子,周地主就是把全部家底拿出來怕也不會有一箱子金子那麼多吧!」有個嫂子一邊快手快腳的做著饅頭一邊不客氣的嘲笑道。
何二嫂呸了一口,「就算不是金子,那也肯定是好東西,這可不是哪家都眼紅的來的!」
「不曉得誰在眼紅哩!」
那嫂子顧忌這是何家駿請客,外面一院子的客人,並不跟何二嫂硬頂,只嘀咕了一句,繼續干活。
何二嫂只當別人都得給她這秀才嫂子幾分面子,面帶得色的在廚房里打了個轉又出去了。
何大嫂深覺二弟妹丟人,只這會兒不好說,打定主意等客人都散了後要好好跟二叔子和她掰扯掰扯。
何家駿考上秀才這樣的大喜事,平日走動不走動的親戚,村里相熟不相熟的都隨了禮過來。幸而銀花早早的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借了夠多的桌椅,一直擺到了路上,菜以炖菜為主,都以前燒好,只管大碗裝了往桌上端,幾十桌一起開席。
何老伯拿出特意買回來的長串鞭炮從路邊上一直擺到門口,一點燃滿村子都是「霹靂拍啦」的炮聲。
一群小孩子興奮的在人群里穿梭,一會兒湊到大人身邊討一口吃的,一會兒一窩蜂的跑到鞭炮炸過的位置撿沒炸的鞭炮。
何家駿喝多了酒,送走了客人,倒頭就睡下了。
銀花跟幫忙的媳婦子收拾滿院子的杯盤,把用剩的熟菜撿好的分門別類的裝了,準備等忙完後分給幫忙的帶回去……
……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章就很晚了,十一點多的樣子,親們不要等,早點兒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