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門而進，病房里三四道視線同時向曉亦看過來。沫曉亦朝她們禮貌的笑笑，只是她們看向曉亦的視線卻很怪異！沫曉亦沒有多想，視線轉動，她看到了女乃女乃，女乃女乃就在從門口進去的第一張病床上。
白色的被子在她的身上蓋著，女乃女乃很安靜，沫曉亦的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睡著了耶！
輕手輕腳的把手里大包小包的東西和小皮箱放到女乃女乃頭邊上的一個櫃子旁，轉身，沫曉亦的心底泛起了針扎般的疼……
女乃女乃的被子唔到鼻子下，她臉上的皮肉松松垮垮，一雙深邃的有些嚇人的眼楮沒有焦距的看著天花板，躺在雪白的病床上，靜悄悄的，沒有一點響動……
「女乃女乃……」沫曉亦哽咽的開口，心里疼得厲害，女乃女乃怎麼憔悴的這麼厲害？
「女乃女乃！」她半跪到床邊，握起被子上女乃女乃的手，卻發現那手冷的出奇。
胸口像是被人狠狠的刺了一刀，然後再又狠狠的拔了出來，連血帶肉，血淋淋的，痛的她快要窒息了。眼淚根本不受控制一般一滴滴滑落，沫曉亦胸口痛的難以呼吸︰女乃女乃怎麼會這樣？明明她走的時候還好好的。生病了不是在住院嗎？怎麼會這麼憔悴不堪？
床上的老人好像听到了熟悉的聲音，空洞的雙眼開始慢慢有了光，慢慢聚攏，視線一點一點落到蹲在她旁邊淚痕滿面的曉亦身上。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我想你了，女乃女乃。」沫曉亦一句個女乃女乃，每一聲女乃女乃都刺的自己疼得無以復加，還好她回來了，嬸嬸之前明明說過的，女乃女乃不是很嚴重，叫她打一些錢給女乃女乃住院就好了。說女乃女乃病情加重只是昨天的事，就這麼一天，女乃女乃怎麼會骨瘦如柴？
沫曉亦忍不住了，她忍不住自己的眼淚，一串接著一串，在雪白的被子上落下點點痕跡。她自責死了，她愧疚死了，她為什麼沒有早點回來……
「曉曉啊，真的是曉曉？女乃女乃的曉曉回來了。」老人含糊不清的開口，看著孫女哭的止不住眼淚，伸出皮包骨的手，吃力的抬起來想給她擦眼淚，可是明明很用力了，卻始終有心無力。
沫曉亦急忙握住女乃女乃的手，把臉湊向她一點，握著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女乃女乃，是曉曉，真的是曉曉，曉曉回來了，女乃女乃……」她哽咽的語不成句，女乃女乃現在連想模模她的臉的力氣都沒有了嗎？
女乃女乃的手幾乎只剩下骨頭了，她的手在自己的臉上，好僵硬。疙的她的胸口陣陣絞痛！
老人看著曉亦的視線里水潤潤的︰「曉曉，你可算回來了，女乃女乃想你，你怎麼出去這麼久，都不給女乃女乃打個電話，曉曉是不是不想女乃女乃？」她都快一年沒見到孫女，听到她的聲音了……
「女乃女乃，是我不對，是我不好，但是曉曉很想女乃女乃，曉曉每天都很想女乃女乃。」沫曉亦止不住的抽泣，說出的話因為情緒過于激動而斷斷續續。她真的好傷心，好傷心，心里像是在被好多根針扎一樣，好痛啊！
「真的？曉曉真的想女乃女乃嗎？」老人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開口詢問。
「嗯嗯，當然是真的。」沫曉亦忙不跌的點頭，淚痕斑斑的臉上還硬是帶著微笑︰「女乃女乃你不記得了嗎？曉亦是從來不撒謊的！」
听聞曉亦的話，老人的臉上終于扯出了一抹笑，同時的，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渾濁的淚水順著消瘦的臉頰，沒流幾步，卻卡在了深深的皺褶里……
「我就知道曉曉一定也很想女乃女乃。」老人抽泣著，在曉亦面前像一個小孩子一樣，嘴巴里面說著「曉曉別哭，曉曉別哭。」但是實際上，她比誰哭的都厲害。
病房里一時間有些沉默了，看著抱頭痛哭的婆孫倆，安靜的沒有了聲音，就連剛才還在大聲響的電視，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了。
好一會，沫曉亦終于把女乃女乃的情緒安撫的平靜了一些，這才對著她笑的甜甜的，像哄一個小孩子一般︰「女乃女乃吃中午飯了沒？曉曉給女乃女乃買了您最愛吃的面包，咱們起來吃一點好不好？」
「小姑娘，趕快給你女乃女乃吃吧，你們家今天就沒來人，別說中午飯了，就是早飯你女乃女乃都還沒吃，可憐啊！」隔壁床的一個老女乃女乃嘆息的開口，剛才看曉亦進來，大家看著她都沒什麼好眼色，她們以為曉亦又像之前幾個人一樣，對焦老太太橫鼻子豎眼，可是婆孫倆剛剛抱頭痛哭的一幕，讓她們也看明白了，這小姑娘對焦老太太的心是真的，起碼比先前那幾個真的多。
什麼？
沫曉亦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她看向女乃女乃，可是女乃女乃卻把視線撇在了另一邊，不看她！只是像小孩子一樣一憋一憋的嘴巴，在說著她的傷心。
女乃女乃……
沫曉亦鼻子好酸，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又奪眶而出了。怎麼可以這樣？
「女乃女乃，咱們起來吃東西，曉曉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給你，咱們起來吃，咱們起來吃東西……」淚水把曉亦的視線遮擋的模模糊糊的，沫曉亦重復著這句話，坐到女乃女乃的身後，想要扶起她。可是手深到被子中……
沫曉亦的僵硬只停頓了幾秒鐘，眼淚一顆接著一顆滾落，她扶起女乃女乃，在背後墊一個靠枕給她。然後從外面打了熱水進來給女乃女乃洗完臉，這才拿出自己剛才買的面包遞給女乃女乃，並把在開水里面熱過的牛女乃插上吸管，湊到她的嘴邊︰「先喝一點牛女乃再吃面包，對胃好！」她語氣是哽咽的，但是臉上卻掛著燦爛的笑。兩種極端的表情展現在她的臉上，美麗的讓人心疼。
老人拿著面包，大口大口的吃……
「女乃女乃，慢一點，別噎著，喝牛女乃……」沫曉亦輕輕的拍著女乃女乃的背，別過視線︰女乃女乃現在的樣子，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過，拳頭在身下用力的握緊，從小到大，她沒有什麼時候像現在這麼生氣！
女乃女乃吃了兩塊面包後說飽了，沫曉亦讓她靠著靠枕休息一會。她起身開始翻旁邊的櫃子，終于在一個櫃子的最下面角落找到一套疊的很整齊的醫院床單，好像根本就沒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