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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23日,陰
谷蒔伊在大海中睡著了。我還記得她對我說軟弱的人會被毫不猶豫的遺棄,就像花織婆婆將我交給一個美麗的女人一樣。因此,心髒的問題在這個城堡只有我一個人知道。被這個美麗的女人接回家的時候,我還沒有看見他,直到夜幕降臨……
露珠在葉子上睡著了,月亮藏進了烏黑的雲朵里,小小的光芒從雲層穿透,他拿著槍支頂著我的頭,好听的聲音讓我忘記了危險,忘記听他說的話。
然後,那個美麗的女人把我摟住,告訴我,「這是一司。」
這是一司,也是一個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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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昏暗得只有顫動的月光。
黑色的鋼琴暈散著彈奏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房間內更顯寂寥,鋼琴鍵上跳動著冰冷,縴長的手指在舞蹈,傾瀉著華麗的音符,泯滅著該有的寂靜。月色迷蒙如霧,裊裊如煙卻又晶瑩剔透,細膩而幽異的光華映著妖艷盛放的藍色妖姬,如冷漠的冰凌一般凝結著上面的露水,花瓣凋零出絕美的悲劇,隨著在空氣中顫動連連的音符,更添著淒美決然。
端坐在鋼琴椅上的人儀態優雅,一席深藍色長裙襯著身材窈窕,若白天鵝一般的脖頸落下幾根發絲,嫵媚悠然。高高挽起的發髻簡單卻又端莊,脖頸上的藍寶石項鏈閃爍著如月般的光芒。
女人的美貌並非傾國傾城,卻也是如墨佳人,精致非凡的鵝蛋臉,雖有歲月的痕跡,然而因為保養的極好,肌膚一如少女一般光滑細膩。沉沉如墨的黑眸流轉著淡薄淺弧,鼻梁高挺,唇如櫻瓣。
雖不及妙齡少女的清純可人,卻也是風韻猶存。
琴聲戛然而止,優雅的女人宛勾唇角,高貴迷人。
「既然都回來了,怎麼都不進來呢。」動听的聲音如方才在空氣中跳動的音符,清澈,空寂,然而卻又多著歲月帶來的古厚。
門悄悄打開,少年邁步而進。
似乎因為少年的到來,盛放的藍色妖姬更加頹靡艷麗。
「听得如痴如醉了。忘記了。」一司靠著鋼琴,示意女人再彈奏一首。
宮零舞搖頭,似在否定一司的說法,嘆息著,「再怎麼如痴如醉,我都終究比不上她。」
只有她彈奏的鋼琴,才是最美的……
宮零舞的目光漸漸悠遠,卻是苦澀暗藏,黑眸迷蒙著濕意,不多時淚悄然滑落。
坐在宮零舞身旁,一司將宮零舞抱緊,給予著無聲的安慰。
「如果蒔離還在的話,就不會只有我在這里彈琴了,蒔離會唱歌,會說笑話,甚至還會做許多許多稀奇古怪的動作,這樣她在海里才不會那麼寂寞。」宮零舞低低地說著,看著黑白相間的鋼琴鍵,「可是,蒔離卻不在了。每到這一天,我都能夢到她對我的責怪,哭著說為什麼我把她的女兒弄丟了。」
「谷姨不會怪你的。」一司笑著說道,沉浸在悲傷里的宮零舞沒有注意到笑意里的意味深長。
宮零舞嘆息一聲,將臉上的淚水用手巾抹去,收斂好情緒,「不說了,你今天怎麼回來了?」
「谷姨的祭日,我回來也是應該的吧?」
「說得好听,往年你回來的次數也不見得有多少。」
一司曲起手指,漫無目的地敲著鋼琴鍵,「因為這一年我找到了一個人,特地回來跟你報備。」
「也是跟谷姨報備。」特意頓了一會,少年的目光幽邃詭秘。
宮零舞的瞳眸微微睜大,「你說、你說什麼?!」
「我說,我找到了一個人。」一司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他們這些年要找的人……
一直都只有一個……
「是、是蒔離,對嗎?」宮零舞不可置信地再次問道。
「嗯。」
「你在哪里找到她的?!」驚訝的語氣勝過欣喜,然而少年卻只是無聲一笑。
「鷺島。」
「鷺島?!」宮零舞吃驚一聲,隨後低聲呢喃︰「怎麼會在鷺島……」
一司看著宮零舞的失態,似刻意一般,重復著宮零舞的話,「怎麼會在鷺島?不然,她會在哪里?」
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宮零舞連忙說道︰「我是說,她怎麼會在鷺島,這些年,為什麼她不來找我們。」
「這樣啊……」一司若有所思地開口,聲線蠱魅。
「當然啊,不然你以為什麼,既然你找到她了,她過得好不好?還有,你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
一司輕咳了一聲,正想說寫什麼。
手機鈴聲的回響,卻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什麼事?」
「我照你說的,將索音唱的《scarboroughfai》和《amazinggrace》的錄音給了陸露莎。」電話那頭傳來了沙之若的聲音,然而聲音里的疑惑卻是令人听得很清晰。
「然後呢?」一司的唇角勾起一絲弧度,在月色下森冷狠絕。
宮零舞忍不住一震,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少年有這樣的表情。
「陸露莎听後……」
「像是見鬼似的尖叫了起來!」不可置信的聲音隨著沙之若的說話聲傳來,畢竟,她第一次見到冰雪皇後陸露莎竟然會這麼失態。
一司冷笑一聲,如鬼魅一般令人心寒。
將電話掛斷,對宮零舞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只留下宮零舞學著一司的樣子說︰「我還有事,先走了。」然後瞪著一司離開的方向。
「回英國也就陪我這幾分鐘,我這媽當得失敗還是你這兒子當得失敗啊。」不滿地嘟囔著,宮零舞的目光沉下。
月色下,呢喃在回響——
「想不到,還是被你找到了……這是命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