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今晨那事,燕櫻被禁了足。
對她而言,禁足上幾天並沒有什麼,畢竟就算是平常,她也是極少出門的。只是她那爹罰了她今日一天都不許進食,她早上便沒有吃多少,現在晚飯剛過,她肚子就有些餓了。
此時正是太陽湮沒在天際之時,天上星子掛了兩三顆,月牙散著微光,燕櫻百無聊賴,索性借著光,搬了把椅子在窗邊看起了民間折子戲。
「叩、叩叩、、」門外響起幾聲敲門聲,燕櫻偏頭在窗子處瞥了眼,來人竟是蘇燕筎,手里似還拎著一個東西。
她來做什麼?來看她的?呵,倒是稀客。雖是這麼想的,但燕櫻還是放下手中的話本子,起身為她開了門。
「二姐。」
燕櫻點了點頭,放手讓她進來,轉身為她沏了杯茶,畢竟來者是客。
蘇燕筎將手里的竹籃放在桌上,打開,里面竟是些剛做好的點心,蘇燕筎把它推向燕櫻︰「二姐,你一天沒吃東西了,肯定有些餓了,這是廚子剛做好的點心,我將它專帶來給你,雖然不能吃個十分飽,但是解解餓還是可以的,你嘗嘗看。」
燕櫻看了眼籃子里冒著熱氣的糕點,並沒有動手,只是坐下重新拿起話本子看著,頭也沒抬的說︰「他已經下過命令,不許任何人給我送吃的,你這樣冒險送東西給我,不怕他發現了,將你和我一並處罰?」
蘇燕筎搖搖頭︰「爹他不會的,他從來沒有罰過我」很是篤定的語氣。
燕櫻嘴角維揚,帶絲自嘲,也是,在這個家里,他怕是只有對她才會這般吧。
像是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蘇燕筎連忙改口︰「二姐,我不是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
她還沒說完就被燕櫻抬手打斷︰「既然是專帶來給我的,那你就把東西放著吧。」
語氣中有些逐客的意思,可蘇燕筎卻是端端的坐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燕櫻抬頭看了她一眼,道︰「怎麼?還有其他事?」
蘇燕筎嘴唇動了動,最後像是下了什麼決心,看著燕櫻,開口道︰「二姐,那泠空國的王爺玹月听說長得也挺俊的,不過是身子差了些,調養些時日也就會好的,而且這樣他還不用上朝處理政務,能空出許多時間來陪你,不是更好嗎?」
原來是為這件事。
「他那麼好,妹妹何不向皇上請奏,自己去為國聯姻呢?」
一句話讓蘇燕筎啞口無言,但她今天來是做了充分的準備的,誓要把燕櫻說服才甘心。
「姐姐不嫁,可是為了墨問?姐姐明明知道筎兒戀慕他已久,為何還•••••」
見燕櫻依舊無動于衷的樣子,蘇燕筎急了,咬咬牙,將燕櫻手中的戲本子一把搶過放在桌上,燕櫻這才抬起頭看著她。她果然還是耐不住性子。
「二姐,墨問精明能武,才學博識,又精通許多女子都不如的才藝,姐姐對他有些感覺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筎兒在姐姐先前就認識了他,雖然談不上情投意合,但與他的感情必定比姐姐深厚,筎兒雖然不知姐姐如何結識的他,但妹妹還是好心勸姐姐一句,莫要把感情投錯人才是,妹妹這樣說,姐姐可明白?」
這才是她來的主要目的吧,原來她把自己當情敵了,她倒是說的自信。不過當初既然在宮宴上撒了謊,這戲自然也是要唱下去的。
「妹妹怎麼就篤定他一定會鐘情于你呢?那墨問曾說過是人不娶,你也听到了,最後結果是什麼都還是個未知數,姐姐將方才妹妹的那句話送還給你,莫要把感情投錯人才是。」並非是燕櫻有意激她,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而已。
「姐姐這話是一定會和筎兒爭了?姐姐,你可別太自負了,你不過是一個聯姻的棋子,早晚要代國出嫁,稱現在還沒有陷進去,姐姐趕緊遠離他才好,不然最後受傷的只會是姐姐自己。」蘇燕筎這番話說的倒是句句帶理,她有些生氣的看著燕櫻,話中卻是字字帶刺。要說方才燕櫻還有些想將她勸勸,順便說些話讓她知道自己不是她的情敵,如今听了這話,眼楮忽的一冷,到嘴邊的話也就跟著變了。
「妹妹可是忘了我已拒婚?再說妹妹說這樣話有何意義,墨問未曾來找過你,也未听說過他向你表明過心意,他最後喜歡誰是他的事,若他不喜歡你,就算你殺了我他也是不會喜歡你的。所以,妹妹還是不要無故浪費感情了。」燕櫻的話字字敲在蘇燕筎的心上。
蘇燕筎此時本就在氣頭上,現在听了這話,眼楮忽的紅了,眼淚說掉就掉,燕櫻看著她的樣子,頗有些無奈,這妹妹未免有些太脆弱了吧。
「姐姐,你•••你別後悔!」說著蘇燕筎便跑出了燕櫻房子。燕櫻看著她,以為她在說氣話,想來她也不會輕生。隨即聳了聳肩,罷了,蘇燕筎現在是在興頭上,等她緩過神之後想想她對她說的這些話,興許還會想通。
她起身關上門,拿起戲本子,隨手翻了翻,剛剛看到哪了?算了,從頭再看吧。
「小姐••小姐••不好了!」魅兒未敲門,直接就沖了進來。燕櫻抬頭,有些不好的預感,魅兒雖然活潑了些,但絕不會這麼莽撞不守禮節,此時這樣失態,恐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魅兒,出了何事?」燕櫻起身扶她,卻見她臉色蒼白。
「那西苑的三小姐上吊了!」
什麼?蘇燕筎上吊了?燕櫻心中一驚,抬腳便出了門。
來到西苑時,蘇燕筎已被人救下,此時正躺在床上不醒人世,燕櫻讓魅兒請來了鈺娘,而那大夫人在一旁低頭痛哭。
「你怎麼這麼惡毒,筎兒怎麼惹你了,你要對她說那些話!」見燕櫻過來,李沁心撲過去直掐住她的脖子,燕櫻蹙眉,蘇雁在一旁喝住,李沁心這才松手,卻一直罵她。
鈺娘為蘇燕筎看了會兒,稟說已經無事了,李沁心這才停了口,念念說,是他們筎兒命大,這才躲過蘇燕櫻這惡女的手。
燕櫻想她是高估蘇燕筎了,沒想到她會因她幾句話就上吊了。
蘇雁走過來甩手就給燕櫻一巴掌,極響亮的一聲,周圍靜極了,李沁心用手帕擦著沒有的淚水,嘴角浮起一絲得意的笑。
燕櫻的頭偏了偏,伸手擦了擦唇角的血,自嘲一笑。
「別打二姐!是三姐想的太多,不關二姐的事!」蘇燕澤不知從哪跑了出來,哭著拉著蘇雁的衣袍,卻被李沁心拉了回去,捂住了嘴。
蘇雁沒有理他,繼續質問燕櫻,一絲也看不出是燕櫻的親爹,倒像是在對著一個傷害他女兒的惡人。
魅兒想為小姐打抱不平,卻被鈺娘拉著,朝她搖了搖頭。鈺娘知道,魅兒現在過去,只會更加激怒蘇雁。
「筎兒好心過去給你送飯,你為何要對她說那麼傷人的話!」
燕櫻心覺好笑,蘇燕筎上吊了,所以不論如何,連她解釋都不听,就過來詰責她?
「筎兒可是勸你嫁給泠空國的王爺?」
燕櫻點頭。
「那你為何不應!你知曉筎兒喜歡墨問,為什麼還要與她爭搶,對她說那麼刻薄的話?」
燕櫻嘴角的嘲諷更明顯了,且不說她不喜歡墨問,就算是喜歡,難道就要因為蘇燕筎也喜歡他,所以必須得讓給她嗎?
「為何要應?難不成她蘇燕筎的幸福就是大事,而我蘇燕櫻的幸福就是兒戲嗎?」
「你貴為一國公主,談什麼幸福,為國效力才是你的責任!看來你實在是缺少教養,不罰是不行了。」
「來人!給我把二小姐帶到祠堂,罰她在台階上跪一天,任何人都不許求情,否則和她一樣受罰!」
燕櫻心涼到極致,是了,一國公主,即是是認的,也不該奢求幸福,她又怎敢期望,他會想對待其他子女一樣疼惜她,自小她便是多余的那個,不是嗎?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為自己辯解這件事,因她覺得,信她的人,即使她不說,也斷不會這麼草率的處罰她,不信她的人,即便她說上再多,對方也只會認為是狡辯。
夜色被潑了黑色墨水,星子還是那麼幾顆,燕櫻跪在冰冷的台階上,風吹過她那襲緋衣,單薄的身子在冷風中有些發抖,夜晚的風是最涼的,可是,怎麼能涼的過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