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床異夢，說的就是這麼兩個人。
宋蓁蓁下午逛得很累，一開始還心里有些煩躁，睡不著，後來架不住沉沉困意，就蜷著身子睡過去了。
顧皓庭看她縮成小小的一團，本是緊繃著的身子慢慢放松一些。她先是背對著自己，睡著之後翻了個身，臉朝向他。他盯著宋蓁蓁的臉，目光灼灼。
嚴格意義上來講，宋蓁蓁不算「美女」，沒有大眼楮，高鼻梁和漂亮的唇形，頂多算是清秀可愛罷了。顧皓庭也從來沒覺得宋蓁蓁漂亮過，當然，他以前也沒怎麼正眼好好瞧過她。
他曾經有些後悔，參加了宋蓁蓁的成人禮舞會。那個舞會，很多圈子里的少爺小姐都被邀請參加。顧皓庭覺得他自己不屬于宋蓁蓁那個圈子，他們天生含著金湯匙出生，養尊處優，無憂無慮。而他的一切，全是靠自己一點一滴打拼而來。二十幾歲就能有如此成就，他被稱為過「商業奇跡」。
他幾乎是冷冷地站在舞會的一個角落，熱鬧都是別人的。
但宋蓁蓁注意到了他，站在他面前，那姿態是在下命令︰快來邀請我跳舞。他無可奈何，伸出手去邀請宋蓁蓁。然而宋蓁蓁卻臨陣月兌逃，提起裙擺飛一般地跑開了。
本以為是就此結束的一件事，卻在宋蓁蓁的不斷糾纏下延續。大小姐不允許人拒絕，他在宋氏開出的條件之下，也無法拒絕。一個大男人，只能娶一個不愛的女人來拯救他的事業。這是多麼懦弱的一件事情！甚至是恥辱的象征！你的前途、命運，苦苦打拼下來的事業，掌控在別人手中。自尊心極強的他無法忍受。
在往事一幕幕浮出之後，顧皓庭漸漸出神，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是宋蓁蓁起得早，她一向淺眠，廚房里的動靜吵醒了她。她看一眼睡在床的另一側的顧皓庭，他們之間的間隔相當遠。顧皓庭在睡覺時，眉頭還微微皺著。
宋蓁蓁輕手輕腳地下床，避免吵醒他，導致兩人又尷尬一次。
顧媽媽大清早就在廚房里忙碌著，見她出來，給她端出一個熱騰騰香噴噴的煎蛋，催促道︰「快吃，熱著香。」
「嗯，謝謝媽。」宋蓁蓁接過盤子，吃了起來。
手機鈴聲突然響了，一看來電顯示，是胡莉打來的，「蓁蓁，早上有空嗎？十點到公司開個會，總監說有個重要的事情要說，也許是關于你的新節目。」
宋蓁蓁心里有點小驚喜，竟然那麼快就可能有自己的節目了！她回答︰「好的。」
到台里之後，陸景川單獨把她叫到了辦公室。
像宋蓁蓁這樣的小職員，每個人只有在大間辦公室中有個小隔間。而總監陸景川，有專屬他的寬敞辦公室，他明顯是欣賞現代設計的風格，所有物品都十分簡潔，並且擺放很有條理。
此時陸景川坐在辦公椅上，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眼看宋蓁蓁，「台里的意思是趁熱打鐵，你和小曼的微博在網上還比較熱，在有一定關注度的時候盡快開一個新節目，接在小曼那檔的後面。」
宋蓁蓁稍微猶豫了一下，「十一點檔？」
「差不多。我們也考慮到一個女孩子可能不方便，但是其它時間段可能暫時空不出來。如果你同意的話，台里希望給你量身打造一個節目。」陸景川放松了一下，背靠辦公椅，給她拋出一個誘餌。
思考了半分鐘，宋蓁蓁同意了，「OK.」反正她有家里司機接送，十點半回家也是回，十一點半也是回，不差這一小時。擁有屬于自己的節目，是每個主持人的夢想呢。
「那行。下周我會給你配一個新的工作小組，這周你繼續跟著林小曼，把該學該練的東西鞏固一下。」陸景川下指令。不得不說，他像是一個天生的上位者，每一句話說出，都讓人不由自主地去听從。
「嗯。」宋蓁蓁點點頭，然後走出他的辦公室。
宋蓁蓁拿到一個新節目的消息很快在辦公間里傳開了，但每個人听到是午夜檔的，那嫉妒的心情有打消了許多。午夜檔，誰樂意做啊？累都累死了，又不是每個人都是好男人曾小賢……
宋蓁蓁出去之後，陸景川重新拿起手中的文件夾。上面都是她的基本資料——學校︰浙江傳媒藝術學院專業︰播音主持系年齡︰23婚姻情況︰已婚……他突然來了點興趣，那麼年輕，就結婚了？
想著，他又搖了搖頭，別人的私生活，管那麼多做什麼。
直播間的相關設備，宋蓁蓁在學校里學過，上輩子實習期間也接觸很多。但算起來，這些都是近五年以前的事情，再次觸踫到調控器，或調整麥克風時，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錄音的時候宋蓁蓁心里不免有些緊張，盡量控制住聲線不顫抖。胡莉在玻璃外給她打了個ok的手勢，林小曼也點點頭，表示沒什麼問題。
「你缺的就是直播經驗了，多練練就行。」林小曼對她說。
宋蓁蓁感激道︰「謝謝小曼姐。」這一個多星期來，林小曼是在盡力帶她，也沒什麼保留。她對自己沒有偏見，也沒有因為自己上升太快而心理不平衡。有時候不嫉妒，正是一種自信的表現。
林小曼就是這樣一個自信的女人，就算宋蓁蓁紅得比她快，起點比她高。但是沒關系，只要自己節目質量過硬，不擔心會沒有觀眾。
「台里給你的節目，說白了就是心靈雞湯類的。要文藝、安靜、柔和，傾听比開導重要，以听眾分享故事為主。你知道的嘛，現在都市男女精神壓力都比較大……」胡莉簡單地宋蓁蓁講了一下台里的指導意見，「我們也聯系了一個心理咨詢師，來協助你的工作。」
「嗯，好的。」宋蓁蓁沒什麼大的意見，這種節目她本身還是挺喜歡的。商討了一些小的細節之後，胡莉道︰「節目開播定于這個月中旬，也就是一周後，你在此期間，再多做準備。」
說完，胡莉把心理咨詢師許嘉樺的聯系方式給了她。
許嘉樺？宋蓁蓁仔細想了想，似乎在哪里听過。靈光一閃，想起來了！是最近挺有名的一個心理咨詢師，上了一個相親節目，為節目中的男女嘉賓答疑解惑，前兩天她還在電視里看到過他呢。許嘉樺總是一身隨性的穿著，上節目也是如此，襯衫加套頭V領毛衣，深色牛仔褲，很經典簡單的搭配，卻顯得文質彬彬，講話也很有內涵，被主持人戲稱為「節目史上第一帥的心理咨詢師」。
宋蓁蓁打電話跟許嘉樺約好了時間，在公司一樓的咖啡廳見。
他在約定時間還差十分鐘的時候趕到，宋蓁蓁因為比較近，已經坐了一會兒，見他過來，起身握手，並自我介紹，「許醫生你好，我是宋蓁蓁。」
「聞名不如見面，宋小姐比照片上更漂亮呢。」許嘉樺笑眯眯地說了一句。
宋蓁蓁微微抿唇一笑，被人這樣直白地夸獎她有些難為情，但沒有感受到不舒服。許嘉樺的語氣控制地很好，讓人感受不到一絲輕浮或調戲的意味。
「我看過了節目的策劃書，也和你的助理了解過了大致內容。听眾需要情緒發泄，而你們提供了一個平台，你要做的，就是讓他們的情緒不失控的發泄出來。很少有人真正在意你給出的意見究竟是什麼，有沒有用……」點好咖啡之後，許嘉樺說著，宋蓁蓁拿筆在紙上記下關鍵點，時不時抬頭問幾個問題，許嘉樺都耐心解答。
和這樣一個心理學專家聊天，是一件很輕松愉悅的事情。
「好了，今天就聊到這里吧，謝謝許醫生。」宋蓁蓁合上本子，道。
許嘉樺剛才掃了幾眼宋蓁蓁的字，很清秀，顯然是小時候練過硬筆書法的，他感嘆一句，「大多數采訪我的人都是帶電腦或錄音筆的，現在用紙筆記錄的人倒是越來越少了。」
「我比較老土嘛。」宋蓁蓁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她眼尖，看到許嘉樺戴的毛線圍巾末端有些走針，有兩個小洞，深咖啡的顏色和他今天穿的衣服也不太搭。宋蓁蓁心下疑惑，這不像許嘉樺做出的事情，畢竟在她心中，許嘉樺是一個比較「精致」的男人。
許嘉樺見宋蓁蓁盯著自己圍巾看，瞬間就明白了她在想什麼，解釋道︰「昨天是我生日，這圍巾是我女兒送給我的生日禮物。小丫頭嘛，希望天天看我戴著。」
「真是心靈手巧，您女兒多大了？」宋蓁蓁問，之前她沒有听說過許嘉樺已經有女兒了。
「八歲，上小學二年級。你用‘您’這個稱呼，我瞬間又感覺自己老了好幾歲。」許嘉樺幽默地說。
宋蓁蓁正想接話，手機鈴聲突然響了，她不好意思地沖許嘉樺笑笑，然後離開位置，按下接听鍵。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麼東西，她的臉色越來越沉，到最後甚至有種要哭的跡象。
「許醫生，對不起，我有急事必須馬上離開。」宋蓁蓁急匆匆收拾好包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