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園從未遭遇過這樣的窘境,亦或者是自尊被踐踏的尷尬和難以言說的憤怒。作為一個骨子里很爛也很懶的天朝青少年,他表示在最苦的高三也過的風生水起。父母忙于工作,都有各自的事業,對他這根獨苗苗的要求也很寬松,成人即可,成才什麼的他們八百年前就不抱希望了。
模清了父母的想法,陸清園就這麼從初中混進了高中,又從高中混進了大學。他懶散了那麼多年,突然給他安排這麼緊張的課程,簡直就是甩鞭子趕牛上山,想快也快不了。不僅快不了,功效也不大。
陸清園看了一眼自己寫的慘不忍睹的毛筆字,默默的伸手攥成一團扔到了一邊,這樣子練下去,他下輩子恐怕也達不到他的要求吧。
但是長吁短嘆半晌,他終究是再次拿著筆開始練習,萬事開頭難,堅持就是勝利。
只是那筆才落下去,陸清園忽然想到,整個上午都沒有見他那師父的人影了。他抬起頭就沖著窗外道︰「阿正,師父呢?」
窗外的少年听到叫喊,猛地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立刻遮蔽了投射到陸清園桌案上的陽光,「公子在會客。」
陸清園怨念的嘀咕了一下阿正的身高,疑惑道︰「會客?」他以為他的冷情師父沒有朋友的,沒想到居然還有客人。陸清園眼楮一轉,把手中的筆就擱下,沖到了窗口,眼楮眯了眯道︰「阿正,我要去茅房……」
阿正睜大了眼楮,「可是,少爺你一刻鐘前才去過……」
「我拉肚子了!」陸清園理直氣壯的翻出了窗戶,只沖著前廳而去。徒留阿正在原地不敢大聲呼喊又不得不出聲呼喊,「清園少爺,茅房不在那個方向啊……」廢話,他當然知道不在那個方向!他要去的當然也不是茅房呀~
陸清園心中蕩漾了一下,腳步輕點使著還未入門的輕功,眼看離前廳愈來愈近,他也愈來愈小心。但是再小心也抵不過人有心的捉弄。上官金虹自然早已注意到了陸清園,他舉動之間甚是鬼鬼祟祟,但是偏偏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再配上一雙靈動又狡黠的眸子,煞是可愛。
唔,撞車,不對,撞人!
陸清園懊惱的揉了揉撞到男人堅實胸膛的腦袋,鼓了鼓腮幫子抬眼道︰「靠,誰啊!」
但是,他的眼楮方觸及上官金虹的臉,便是微微一縮,眼前這個人無疑也是個人中龍鳳。如果說他的師父是冷漠、英俊、妖媚的集合體,那麼眼前這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就是優雅、危險、陽剛的集合體。兩人是兩種極端,卻又詭異的相像。這種人都有一個共通的屬性——自信。
在陸清園看來,這種自信其實和自負沒什麼兩樣,說的難听一點,就是目中無人。
上官金虹眯了眸子,道︰「哦,原來你並不知道我是誰……」
看他欠扁的樣子,听他欠扁的話!陸清園心里嘀咕了一聲,你以為誰都要認識你麼?好像你是什麼了不起的人一樣!唔——作為金錢幫幫主的上官金虹確實了不起。
江湖中一大幫派,財力之雄厚、勢力之大甚至超過丐幫。名列百曉生《兵器譜》中的十七位成名高手都在此幫,他的確自負,但是是基于他所擁有的資本。而上官金虹此刻銳利的眼楮正滿是興味的看著陸清園。
陰鷙的好似蛇一般的被緊緊盯住的感覺,陸清園身體不受控制的一顫,後退了兩步,梗著脖子道︰「你是誰?來我家做什麼……」
「你家?」上官驚虹輕笑,眉目之間的揶揄之色更重,帶著些許訝異道︰「你就是白小飛?」
「怎樣!」
上官金虹言語之中的探尋以及不甚相信,甚至是有些白小飛就是他這般模樣而很是失望的意思。這簡直就是對他赤果果的鄙視!陸清園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瞪圓了眼楮道︰「你很失望嗎!」
上官金虹臉上的笑意漸濃,在陸清園警惕的視線里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道︰「小兒比你大上兩歲,他日若是有幸得見,你們倒是可以做個朋友……」小飛和小飛,呵呵……
陸清園一呆,道︰「你兒子?」
眼前這人看著也不過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兒子還比自己大兩歲?!他多大成的親啊……陸清園雖說也曾想過十五歲娶了明兒這件不現實的事情,但是對于古人十幾歲就生子的舉動仍舊是接受不能。
想想天朝十四五歲的女孩子還天真浪漫的背著書包上學,這里已經嫁做人婦甚至生兒育女!這簡直就是摧殘祖國的花朵……
陸清園的表情轉換的很快,也很有趣。
于是上官金虹再度向著他的包子臉伸出了手,嗯,手感不錯。
被捏紅臉的陸清園猛地拍開了上官金虹的手,再次退了兩步,剛剛好是上官金虹伸手觸不到的地方。
上官金虹笑道︰「你舅舅說你在冷湖畔練武,你卻是為何出現在這里?」
「……」所以他就是把我當成阿飛了?陸清園眨巴著眼楮道︰「累了,出來走走。文武之道,本該張馳有度是不是?」
上官金虹一愣,倒是沒有想到他小小年紀便能看的如此透徹,心里那個想法也更加堅定,意味深長道︰「不錯,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太過急躁,反而于心境的提升不利……」
陸清園頓了頓,忽然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但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他這幾日又恨又怕的師父大人出現了,王憐花出現的悄無聲息,甚至連上官金虹都不曾發現,可以說,王憐花只要一時不出聲,他便一時發現不得。
王憐花的聲音和神情一樣冷漠,他的視線落在陸清園身上,卻是在同上官金虹說著話,「是在下怠慢了上官幫主,還請恕罪。小徒無知,還請莫要見笑。」一連兩個請,兩個莫要,似乎十分有禮,但其中懾人的冰冷卻只增不減。
上官金虹瞳孔微縮,抱拳道︰「王先生客氣了,今日叨擾已久,也是時候離開了,只是,在下所提之事,還請先生再考慮考慮。」
他的話音落下,陸清園也巴巴的道︰「師父,我去練劍了……」說著,轉身便想溜走,但是在王憐花眼下,他若是不放他走,他又如何走得掉?陸清園堪堪動了動腳,整個人便麻痹的頓立當場,身體詭異的僵住了!!!
他驚恐的把視線對上王憐花,卻見他的美人師父此刻正冷冷的看著上官金虹,上官金虹臉上笑容不減,向陸清園眨了眨眼,又再次沖王憐花抱拳道︰「先生,在下這便告辭了。」
待上官金虹的人影消失,陸清園再度干巴巴的笑了兩聲,道︰「師父,徒兒知錯了。」
只是王憐花便是連眼神也不曾有一絲變化,他逆著光靜立在陸清園的身前,身上溢散出來的冰冷氣息幾近讓陸清園緊張的窒息,那次在書房里他便已經發現,于王憐花來說,他的命甚至抵不上那幅畫。
甚至,他猜想,若非是阿飛一直站在書房外,他能不能活著出來還是個問題。這個事實雖然讓他心寒,但也更加認清了自己所處的地位,身份不明,但是就近期看來,很可能是一身麻煩被家人打包扔出來的。
時空陌生,不論是朝堂還是江湖,搜空了貧瘠的大腦也沒有一絲苗頭。
果然,他只是一個外來者。
你是自己的主宰者。
陸清園︰「……」那個聲音又出現了!
「次奧,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陸清園看著走遠的王憐花終于是忍不住爆了粗口,但見那遠遠的身影一頓,王憐花冰冷的聲音也隔空傳到了他的耳中,「三個時辰。」
在這站三個時辰!
頓時,陸清園連管那個詭異聲音是什麼牛鬼蛇神的心思都沒有了,仰頭就是一陣哀嚎,末了,悲傷的抽了抽鼻子。
「簡直就沒有人性!」
「玉不琢,不成器。」
陸清園︰「那也得是玉啊!老子明明就是塊磚頭!」等等——那個什麼東西,你又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