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這是擇取的日子。」此時蔣伯將一張黃色的紙張放到了檀木桌上,旁邊還有李慕之剛剛泡完的一杯茶,還冒著裊裊的熱氣。
蔣伯的出聲,才將他的思緒從天外拉了回來。
他低頭,看了幾眼寫在上面的數字。往椅背一靠,雙眉微蹙的思考了一會,才指著第一個數字︰「就這天。」
蔣伯一看,不禁說出了心里的擔憂︰「這……會不會太早了,雖說是個入土的好日子,但是仙鶴的外盒還在傅先生手里,以他的為人,我看這一時半會也拿不回。要不把日子往後挪挪可好?」
蔣伯所擇取的日期是適合仙鶴入土的日子,這李家一路走來,挺講究古人各種規矩,即使是在這種事情上,還是有信的習慣。
李慕之輕揚了下嘴角︰「就這天,你給個電話叫緬甸那邊準備下。」
見到他沒有絲毫動搖的想法,蔣伯也就沒有再說話,將紙張收好之後才從里屋帶了一把傘出來,剛好這天陰了。誰知李慕之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繼續交代了蔣伯一聲︰「蔣伯,今天你幫我去何奈的公寓看看。」
雖然蔣伯一時疑惑李慕之怎麼會突然對這個這麼上心,但是見他不想多說的樣子,也只得作罷後應答。
而李慕之坐在堂外看著因為天色暗淡而變得陰沉的院子,目光不經意就落到了那一口缸上面,大抵是因為前面幾天的連續下雨,缸里的水都快要溢出來,遠遠望來,還能依稀看到缸里那條草魚的魚尾。
見到蔣伯拿著傘朝自己走了過來,他才慢慢的從椅子上起身,接過那把傘︰「謝謝。」正邁開步子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在原地停頓了幾秒之後才自言自語的一邊走一邊說道︰「要不要請人把魚喂一喂?」
他今天受邀去荊炎的一個大型玉石投標交易會的開幕式,這個交易會為期是三天,毛料都是從雲南那邊運送過來,再加上好幾個大的珠寶商參與,還有幾位知名的鑒定師到場,因此吸引了不少的人特地來荊炎。尤其是參與進來的珠寶商,大大小小的起碼成百上千。
在這個開幕式上看見何老並不稀奇,畢竟他在荊炎的名聲在那擺著。而看到何奈,他也可以理解為跟著何老過來湊熱鬧,但是看到眼下何奈與李慕之同游的場景,卻令他覺得一時稀奇無比。
此時何奈正坐在傅子謙的身邊,笑臉相迎的與周圍的幾個珠寶商相談甚歡。連傅子謙都用滿意的目光看著何奈。
何奈雖然平時無理又有些不招人愛,不過在與人打交道的口才上面還是值得讓人稱贊的。
不遠處的李慕之微微揚起下巴,眯著眼楮盯著何奈好一會,正要離開的時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淡定的撐開自己手里的傘。
而坐在前排與人相談甚歡的何奈有些慌亂的站起身,眾人也紛紛從位置上起身尋找避雨之處。
「怎麼這個時候下雨了呢?」何奈疑惑的呵呵了好幾聲,挺了挺身子小心的挪開椅子。而一旁的傅子謙也很紳士的從遞傘的人手里接過傘後第一時間放到了何奈的頭頂上。
原本是露天的開幕式應該天公不作美只得臨時挪到宴席的內場,一時之間里面的服務人員也忙昏了頭。
李慕之盯著何奈被傅子謙拉到內場的身影,眉頭微動,頓了頓之後也提起腳步跟在了兩人的身後。但他才剛剛踏進內場的門,就被身後的何老突然叫住了︰「李先生。」
听聞聲音的李慕之回過頭,見到是何老,不得不停下腳步回應了一聲。
「一起進去吧。」何老笑了笑走到李慕之的身邊,招呼他往前走。李慕之自然是應好,微微低了低身子讓何老走在前頭,之後才提步往前走著。
微微走在前頭的何老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起來,話語間也就是平常談的事情,而大師嘴上雖然應答著,但此時的一門心思全投注在了不遠處正與傅子謙嘻嘻笑笑的何奈身上。只見他眉頭微微一蹙,心里下意識的在思考這傅子謙對何奈是存著什麼心思?還有上次去賭石會還把何老請了過去,莫非是又瞄上了除仙鶴外的哪個玉石?
而何老說到一半忽然就沒有听見李慕之吱聲了,于是回過頭,這才見到他將視線投注在前頭。心里也沒有多想其他,只是不想打擾他的思緒,于是準備離開。而他轉身的動作讓大師立馬回過神,李慕之第一時間就拽住了何老的胳膊。
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就問道︰「何老,何奈為何會來這?」
何老覺得李慕之的表情有點意思,情不自禁的用眼珠子開始上下的打量他,而何老的這一舉動讓李慕之赫然從無意識的狀態回過神,有些許尷尬的模了模鼻翼,拉扯了一下嘴角之後才說話圓場︰「大抵是我問了多余的話,何老你要有事的話你先走吧,我把這個邀請卡先交給那邊……」
「是傅先生邀請過來的。」李慕之的話還只說到一半,就听到何老這樣解釋︰「我也不知道那丫頭什麼時候和傅先生的關系這麼好了,不過傅先生的為人倒也是令我放心,對了,傅先生同你是好友吧?」
「呃……嗯。」李慕之一時半會沒有理解何老字語間的意思,也沒有看明白何老此時眼眸中想要表達的意思。直到何老離開之後,他才猛然的從何老方才的話語和表情間反應過來,看樣子何老是有意讓何奈與傅子謙多親近。
子謙的為人他是知道,而且也知道他不會將感情提到人生的前頭,況且他從來就不缺女人,何奈即使被白白送上去,在他眼里也只是眾多女人堆中的其中之一罷了。
而何奈這個時候老是覺得後背毛毛的,就像是有人在窺視她一樣。所以下意識的不斷往後瞥,而每次都是一無所獲。
傅子謙也似乎是注意到了她這點,在她再一次忍不住往後面瞄的時候他突然出聲,從服務生的盤子里結果一杯香檳,隨後遞到她的面前︰「遇到認識的人了嗎?」
「沒有,沒事。」何奈迅速反應過來,伸手接過酒杯輕輕的與他踫了一下。
「坐了那麼久累嗎?」傅子謙忽然關心的問道︰「再忍忍就好,開幕式很快就會結束,待會宴席開始的時候我帶你去休息一下。」
何奈這麼近距離的盯著傅子謙,發現自己突然對于他的笑容毫無抵抗力,他說起話來不似李慕之那樣面無表情冷冷清清,他的聲音莫名的好像有一股吸引人的力量,在話語間就讓人情不自禁的被他牽引著。
面色也柔和謙遜,何奈骨子里是個粗人,也不懂文藝範的去形容心底里的那種感覺,反正就是在他的身邊會感覺到很暖,也很安心,俗一點來說,給人的感覺就像太陽花一樣。
而何奈殊不知,自己這一心一意的表情全被剛剛上台正對著自己站著的李慕之盡收眼底。一直到台上的主持人宣布剪彩開始的時候何奈才從自己的思緒當中回過神,在心里暗自的鄙視了自己一番後才扭過頭有些別扭的將視線放置在別處,可她沒有想到偏偏與台上的李慕之正好對個正著。
何奈突然一怔,見到李慕之後第一反應是剛才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被他全部看到了,若真是的話簡直是丟人丟到家了。但是一想起昨天他那麼冷淡的態度對自己,心底就開始憤憤不平,還以為他至少看在相識的面子上幫自己能出點主意,哪怕是捐助自己一碗方便面也是好,但是他卻頭也不回的把她扔在了那個破敗不堪的家里,還可憐巴巴的窩了一晚上。
不過回頭想想他也沒有做錯什麼,反正自己與他沒有多大的關系,不關心自己也實屬正常,現在並不是每個人都是傅子謙。
李慕之盯著何奈表情各種變化的臉,似乎明白她的心里在想什麼似的,兩人對視中仿佛不斷的有火花在 里啪啦的四濺。
剪彩儀式完了之後就是宴席部分,眾人都開始松松散散的相互走動交談,而李慕之看到何奈被傅子謙牽著走出場內,欲想跟上去,結果被忽然涌來打招呼的人團團圍住,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場內。
「你在這里休息一下,我上去解決下事情,過會我會派人接你到你老爺的停留處。」兩人走到後花園的一個白色的藤椅附近時傅子謙這樣說。
四周很安靜,偶爾有人走過也絲毫不給這樣平靜的氣氛減分,加上周遭的樹上都裝飾了各樣流光溢彩的燈,在剛才下雨天暗過後便紛紛亮了起來,在霧蒙蒙的小雨當中別有一番風味。
何奈點了點頭,听話的坐上了那把藤椅,視線放到了屋檐的外面,小雨淅淅瀝瀝下的周遭都是霧蒙蒙的,就如仙境一般。
但這樣的氛圍尤其的不適合何奈,況且她何奈也絕不會就這麼安靜老實的坐著一直等他回來。
所以在傅子謙剛剛轉身沒多久,她就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雙手抱胸的往四周打量了一下︰「這什麼破天氣。」
她摩挲了一下手臂,抱怨了這天氣一聲之後才自言自語的說道︰「要不是為了解決工作室的事情,我才不會來這種場合,嘴皮子都快說破了……」說完還有些心疼的伸手扯住自己的下嘴唇想要看的究竟,卻沒有想到卓越的聲音突然從她身邊響起,讓她全身忍不住一顫︰「何奈你這動作可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