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這個消息是她從別處得來的,江湖上的人大多不知道這酒水中的蹊蹺,這會子被落丹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大喇喇的挑釁,自然早有人前去報告樓濋了。
果然不消片刻樓濋便從樓上緩步而下,語氣漫不經心的:「听說有人不願守我貝雲樓的規矩?」
落丹轉頭去看,步梯上得女子一身寶藍色勁裝,頭發全部束起,也沒什麼發飾裝飾,只在前額墜了一條彩石珠鏈,看上去還真有些異域風情,落丹望入她的眼,以前到未曾注意,這次看居然發現她的眼眸是漂亮的澈藍色,她這才想起好像以前听說過毒醫的結發妻子是異域人士,沒想生出來的孩子也這麼漂亮。
「我從不喝酒,這來者必飲的規矩實屬我不能從命。」落丹依舊語氣平淡。
樓濋走到她的面前站定,一雙澈藍色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落丹。落丹也不說話,任由她這麼無規矩的盯著。
起初樓濋的眼中是一派冷然,可是只過了一小會兒便听見她不太確定的詢問︰「您再多年前可是在西方邊界救過一個少女?」
落丹心中一片欣慰,依舊不動聲色的答道︰「是有救過那麼一位少女,怎麼?」
「恩人,請隨我來。」樓濋眼中浮現激動之色,示意掌櫃將落丹領去樓上。
掌櫃和店小二聞言只有微微的詫異,但畢竟在江湖上跌打滾爬久了,不消片刻便恢復了常色,店小二直接去招呼其他客人,忙他該忙的事情了,掌櫃的那張圓潤的臉上又重新帶上了微微的笑容︰「這邊請。」
他們去的並不是樓上的某間房間,而是從樓上的一處樓梯下去。直接去了後院,這樣的構造,想必一般人是想不到的。
樓濋走在前面,中間是她,後面跟著肖掌櫃,一路上落丹都在四處觀望,她從未來過貝雲樓,這第一次過來就能進入貝雲樓里面,想來也是一大收獲。
很快,他們三人來到後院的一扇弓形門前。樓濋依舊徑直向前,落丹不明所以的跟著,一回頭卻發現肖掌櫃還停在弓形門前止步不前。忍不住疑惑,還未問出事,便听見樓濋清脆的聲音從前方傳來︰「我們貝雲樓等級分的特別嚴格,不同等級分配不同權限,能進入的地方也不同。」「原來如此。」落丹點頭表示明白。
之後兩人再無言語。樓濋帶著她在庭院內七饒八饒,終于在最里面的一間廂房外停下,卻見樓濋並不進入,而是在站在門外數門上得雕花格子,想必有機關在此。落丹此事倒是明白這種組織的秘密是不願被外人所知曉的,遂轉過頭假裝去看周圍的景色。並不去關注樓濋是怎麼開機關的。
果然不一會兒她便听見樓濋在那端喚她︰「恩人,快隨我來。」
落丹聞言轉回頭,看見原本緊閉廂房門已經打開。抬步走了過去,心里了然,果然這開啟通道還是需要機關吧。不過這只是最前面,她剛踏進廂房便發現里面和自己最初想的完全不同。這不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廂房,而是外表偽裝成廂房的一個秘密通道。因為樓濋帶著她進去之後,又開啟了一個機關。一面牆上的書架便猛然開啟了,落丹面前未露出絲毫差異之色,可是心里多少還是有些好奇的。不過在好奇之余,心里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大對勁。這貝雲樓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一個設計嚴密,行事都是按照上級指示來做,縱然帶著她的是樓濋,自己當年雖然與她有恩,可是這秘密通道的事情還是一個組織的機密。她這麼大喇喇的帶著她往里面走,也不怕她出去與他人說麼?
落丹心中疑惑,可是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出來,一直隨著樓濋往密道里面走,這密道也許是故意這麼設計的,走起來七饒八饒的也沒個章法,旁人如果沒有人領著走,定然會迷失方向。
約莫走了一炷香的時間,落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我們這是要去哪?」
「我的煉藥房。」樓濋頭也沒回,就這麼答了一句。
落丹一陣詫異,可是還是不動聲色的詢問︰「去那兒做什麼?」
樓濋像是听見了什麼好笑的事情,立馬咯咯咯的笑了一串,那聲音回蕩在密道里,說不出來的不自在︰「那恩人來我這作甚?」
落丹沉默,這樓濋倒是聰明,知道自己是來求藥的。
樓濋見落丹不說話,立馬停住腳步,面上帶著笑,忍不住和她解釋︰「一般來我貝雲樓的,出來常來的一些江湖過客,還有就是不明所以的市井小明,再不然就是有求于我貝雲樓。」
落丹將視線對上她的視線,耐心听她說話。
「江湖過客,我們貝雲樓都有備份資料,姓甚名誰我們都熟悉。市井小民小二那邊會把關,恩人應該知道貝雲樓不養閑人,小二既然能在大廳混的風生水起,自然也有他識人的妙法,恩人一來,他便報與掌櫃你不一般,再後來你不願喝我們貝雲樓的酒,掌櫃的自然便要報與我那。恩人既然來了,就應該知道我們貝雲樓是做什麼生意的。」說完這句後,樓濋停頓了一下靜等落丹接話。
「自然不是如表面那般是個酒樓。」落丹不知道她這麼說是試探自己還是什麼,所以選擇了一個最安全得說法。
「呵呵,恩人的顧忌還真多。」樓濋也听出落丹的警惕︰「我們貝雲樓自開樓一來,買賣的都是各種藥。有毒藥,也有解藥,當然也有一些奇效的偏方,不過不管是什麼樣的,都是我們貝雲樓獨一無二的。」
樓濋說這話的時候,表情看上去特別的自豪,落丹沒有言語。
「恩人別急,我們快到了。」樓濋也沒再繼續說下去,直接帶著她往里面走。
又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她們轉過了一個彎便到了一個石室。樓濋啟動機關,石室門打開,里面成列著許多瓶瓶罐罐,落丹知道,那些便是樓濋的獨門藥劑。
「說吧,恩人需要什麼?」樓濋在石室內尋了張椅子坐下,順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
落丹也移步在座位上坐下,目光看著樓濋,帶著些探究之色︰「你和那年初遇時有很大不同。」
「怎麼不同?」樓濋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有興趣听听落丹是怎麼評價自己的。
落丹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石室因為是密封的,所以光線並不是很好,明明滅滅的燈火照的人在眼瞼之下顯出一片陰影,她看不清樓濋此刻到底是什麼表情︰「不如那時清澈。」許久,落丹才緩緩說出這麼一句話。
就是這麼一句話,足足讓樓濋笑了好半天,那笑聲清脆的很,依舊是少女的音色,只是在這種昏暗環境下,加上石壁的反復回蕩讓人總感覺有點不寒而栗的不適感。
只听樓濋好笑的道了一句︰「恩人是在說笑麼?我貝雲樓經營這麼多年,接觸的全是江湖上得人士,難纏的合作伙伴也遇著不少,我樓濋要是還和當年那樣不濟事,這貝雲樓怕是早就要易主了。」
落丹聞言一愣,想想這倒也是,樓濋這女娃年紀不大,想必要只身撐起整座貝雲樓,這其中辛酸自然盡在不言中,這樣一想落丹便覺得這女娃的命運和梨夕慕將來的命運有那點相似,當下有些同情她,心防也逐漸放下︰「樓濋,你還記得當年你答應我,如果我有求于你就拿著這腰牌來這貝雲樓找你麼?」
落丹從袖中拿出那塊腰牌,樓濋的目光從上掠過,點點頭應道︰「當然記得,不然我也不會領著你來這里。」
「我只求一劑藥。」
「什麼藥?」樓濋問道。
落丹沉默半響,斟酌著開口︰「能掩去人原本容顏的藥,具體的我並不知曉,不知你在有這種藥嗎?」
「當然有!」樓濋自信回答︰「我貝雲樓做的就是這個生意。」
「我要的並不是一般的易容藥。」落丹知曉江湖上一般流傳的易容藥基本上都是貝雲樓出品,只是那些易容藥使用的太多,這東西一多,功效便人人知曉,既然有人能識破,便沒起到任何作用。
樓濋眼中的興趣更勝︰「那是什麼樣的?」
「我只求當今天下獨此一分的易容藥,旁人識不得的。」落丹提出自己的要求。
「恩人要拿去做什麼?」樓濋很是好奇那易容藥的去處。
「我並不急,如果暫時沒有的話我可以再等一段時間。」落丹沒想到樓濋會問這藥物的去處,起先是一愣,後來才斟酌這回答。她還是不敢全然相信樓濋,畢竟梨夕慕現下是整個晉瞿大陸炙手可熱的人,人人都想得到。
樓濋當然听出落丹並不想回答,也不追著去問,听她這麼一說,當下起身去櫃子上翻找,半天才拿出一瓶白色藥瓶遞給落丹。落丹伸手接過,拿在眼前看了,又將疑惑的目光移向樓濋︰「這是……」
「易顏水。」樓濋道出藥名。這藥名通俗易懂,落丹一听立馬知道這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