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素柔心中想著,母親秋玉隱可不是個糊涂人,前世的時候南府沒落了之後就是秋玉隱一個人支撐起家來的,想來秋玉隱還是有手腕的,若是秋玉隱猜測那荒地會漲價,南素柔便更想要知道秋玉隱如此猜測的根據在哪里?
秋玉隱不知道南素柔為何問起這個,但是她還是很耐心地解釋了︰「你記不記得,你的大舅舅是工部分配過來的工官,專門來到綠明鎮管建築營造的,他說了,戶部的分部衙門原本離得比較遠,為了方便監督和辦公,準備遷到那片荒地去,已經打了地基要建起來了。」
听到這樣的話,南素柔心里疑惑更甚︰這戶部要建立分部衙門跟那附近土地會增值有什麼關系呀?
又听秋玉隱解釋道︰「戶部掌管賦稅貢納、計算租稅物產、庫藏出納和軍儲祿糧等事宜,之後一定會鼓勵衙門周圍建起商鋪,以方便算計物產,到時候會有富商響應,那繁榮的街市有很大可能會全部遷到那邊,到時候買賣鋪子絕對不夠,肯定要大興土木的,你說那周圍的地會不會增值?咱們若是在上面建了房子鋪子,定然是旺鋪,就算自己不經營,每月收租金也是一筆不小的錢財了。」
南素柔听到這里,終于明白了,顯然前世的時候母親也做過這樣的盤算,用非常低廉的價格買了這極有可能增值的土地,卻因為那糊涂爹南文雲非要把那地廉價賣掉。
結果廉價賣掉那些荒地之後,過了一年,那地方的土地增值了,南文雲後悔來不及,還總是跟秋玉隱吵架,說她之前沒看好地契,原來是這個原因。
南素柔蹙眉回想著,她前世的時候是去了魏國公府才漸漸成熟起來,還在綠明鎮的時候,對所有事情都很懵懂,十歲之後一直在王都生活,不太了解綠明鎮後來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只是隱隱記得,有過那麼一次集市大遷移,原本南府一開門就是繁榮的街市,後來門前蕭條,整個集市都遷到南郊去了,越來越熱鬧。
果然,這個家,都是南文雲敗掉的,以至于後來秋玉隱一個女人養家,讓他心里不服氣,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兒送給魏國夫人教養,為的就是要跟秋玉隱的家族比個高低。
南素柔心里郁悶的咬牙切齒,壓抑著陰郁的情緒,低聲對母親說道︰「娘,既然那幾塊地現在並不值錢,能否從爹手上拿回來?」
听到這個問話,秋玉隱想都不想直接搖頭︰「不可能拿得回來,這事情我本想跟你父親好好解釋的,可是他根本一個字都听不進去,還老責罵我怎麼這麼敗家,花幾百文錢買這種完全沒用的地方,一定要趕緊處理掉,還說我個婦人沒見識,淨是做一些敗錢的事情。」
婦人沒見識?總比他一個無能的廢物就只會欺負自己人強!
南素柔冷笑一聲,不再糾結,道︰「娘,明兒你找個由頭帶我出門逛逛,最好到你手中握的鋪子去瞧瞧,我看一下實際情況,再做打算。」
「柔兒,別太勉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想好退路就好了,那幾個鋪子要是讓你父親發現了,反而會橫生事端。」秋玉隱有些擔憂道。
南素柔明白母親的意思,就是在南府完全敗落之前,這些鋪子和田莊最好都不要讓南文雲知道,否則根本連一根毛都留不下來,到時候若是有什麼不測一家三口真的是要喝西北風的。
南素柔根據這情況再度盤算了一會兒,才低聲道︰「娘,您放心,我有分寸,要不這樣吧,你把那些鋪子和莊子都是經營什麼的,總結一下,過幾日口述給我,我怕寫下來會被父親發現,到時候你就口述,明兒,你帶我去萬寶齋吃點心喝早茶,我有別的事情要辦。」
秋玉隱先是點頭,可後來听說南素柔要去萬寶齋,她又迷茫了︰「萬寶齋?柔兒,你要吃萬寶齋的點心,叫雲容去買就是了,為何非得親自去萬寶齋呢?那地方生意太旺了,去得稍微晚一些就人滿為患,沒有茶位了,要是確定一定得去的時候咱們還都得提前著人去預約位置的。」
秋玉隱的顧慮純屬正常,凱恩胡經營的萬寶齋的確是很旺,早茶夜茶都是人滿為患,站著排隊買點心的人就不少了,坐下來吃點心的人更多,要預約茶位也沒什麼,但秋玉隱寶貝南素柔,最怕去人多的地方,生怕一個不注意就把這唯一的女兒弄丟了。
可秋玉隱不知道,南素柔跟凱恩胡還有「生意」沒有談完呢,既然凱恩胡表態打算跟南素柔合作,南素柔也得拿出一點誠意來。
南素柔輕笑一聲,道︰「沒關系的,娘,吃點心喝早茶只是順便,我是真的有事,魏國夫人生辰宴就要到了,上次堂兄不是送了可怕的布料過來麼?這次怎麼也得我自己去挑布料的呀,免得又發生什麼事情。」
若是其他人,或許只會當南素柔的話沒有問題,可經歷了前夜的事情,像秋玉隱這麼敏感的人立即嗅出了別樣的味道,她有些顫聲道︰「難道……你……」她猛然想起前一天老爺跟她提起的凱恩胡,那不就是萬寶齋的老板嗎?
別人可能不清楚,但秋玉隱是很明白的,萬寶齋偌大的房產都是她的大弟弟秋雲光經手建立起來的,她自然是對萬寶齋的幕後老板略知一二,連帶著南文雲也知道一些。
想到凱恩胡的造訪,以及南文雲的話,秋玉隱猛然從軟榻上站了起來︰「柔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玉隱無法容忍南康東染指自己女兒,可她也听說了凱恩胡對南素柔有意思,不得不說,她雖然不鄙視身為商人的凱恩胡,但她可不想自己女兒被人騙了,自家女兒明明是很少出門,接觸人本就不多,那凱恩胡怎麼就認識南素柔了呢?難道真是跟南文雲說的一樣?凱恩胡會來是南康東慫恿的?
南素柔瞧著母親的面色,當然明白母親的顧慮,她淡定道︰「娘,去買布料有什麼不妥麼?」
秋玉隱瞪大了眼,「你去看布料沒有必要非得上萬寶齋吧?」
「娘,你知道我喜歡吃那里的點心,我常常讓雲容去買呢,而且,我總是呆家里也不好,萬寶齋跟其他酒樓不同,剛好又有我喜歡吃的東西,為何不去?」南素柔抬眼瞧著秋玉隱,她不能說自己跟凱恩胡還有交易沒有完成,畢竟她沒有什麼特殊的理由一定能說服秋玉隱,重生這種理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但秋玉隱依舊擔心道︰「你鮮少出門,娘擔心你。」
「娘,你就信我一次吧,我可跟父親不一樣。」南素柔陰沉道︰「明兒,你就帶我去買布料,然後順路去萬寶齋就行了,我可不想父親攙和,你最好別跟他說,免得我好不容易能舒心地吃一次點心的心情都被糟蹋了。」
秋玉隱听到這話,眼神猛然一凜,低聲回應︰「我省得,你放心吧。」隨即她又道︰「可是你父親可能已經注意到萬寶齋了,他可不喜歡萬寶齋的幕後老板,說不定會阻撓。」與其讓她相信無能的丈夫,她還不如相信她完全看不透的女兒。
「什麼呀?爹可真是迂腐,我去吃點心,跟那幕後老板有什麼瓜葛?他也太多慮了。」南素柔輕笑一聲︰「娘,你是緊張過度亂了陣腳,過些日子不就是魏國夫人的生辰了嗎?我還沒一件新衣衫,你跟父親說明兒帶我去瞧布料,也好裁制新衣,我得親自去看,免得又弄來什麼會讓我生病的布料,只要別提萬寶齋,父親便不會反對你帶我出行,萬寶齋可是在鬧市中心呢,順路去就好了。」
說到這里,秋玉隱才放了心,她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動聲色地提起要帶南素柔出門,南文雲听說是要去看布料,也沒想太多,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