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民忙著走了過去︰「小楊……你要走?」
「周叔叔,我……還能夠做下去嗎?」楊康苦笑,雖然他也不想走,他這個專業很難找工作,但是不走,他還能夠做的下去?早在知道這家典當行是王家的之後,他心里就有些疙瘩,但是,周博民對他不錯,再來王其英這段時間也沒有找他麻煩,他也就忍氣吞聲的認了,人啊,為著生活所迫,有時候總得咽下這口鳥氣。
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王其英居然如此不堪,或者說,狗就改不了吃屎的習慣。
「可你怎麼辦?」周博民還是有些不放心,皺眉問道。
「周叔叔,我好手好腳的,難道還怕餓死不成?哪怕是去工地做苦活,也就是這樣了,倒是謝謝你這些時間一直維護我。」楊康忙著說道,想著他好歹也是一大好青年,又沒有老婆孩子的拖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倒也不用擔心餓死。
「好吧,我幫你打听著,有對勁的工作,我給你介紹個。」周博民說道,「你既然要走,我也不說什麼,你去財務結算一下這個月工資吧。」
「不用了!」楊康心中有些苦澀,今天才五號,這個月才五天而已,結算工資又有幾個錢,算了,跟周博民打了一聲招呼,楊康拎著一個簡易的方便袋直接就離開了王記典當行。
金陵城的七月,中午的天氣,十二點半剛剛過,太陽火辣辣的燒烤著大地,不是普通的熱,知了在梧桐樹蔭里面,死勁的叫著,渲染著夏天的氣氛。
馬路上,一個人影子都沒有,讓原本顯得擁擠的馬路顯得空曠起來。楊康盡可能的從樹蔭下做,王記典當行就在夫子廟附近,距離古玩街不遠,他也沒有打車的準備。
但是走了幾步路,他就感覺胸口痛的慌,尤其是炙熱的溫度,夾著熱浪撲面而來,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靠在一棵梧桐樹上,楊康忍不住模了模胸口,然後幾乎是處于本能的,他伸手捏向襯衣里面,但是,這一捏之下,他不僅呆住,忙著伸手模了過去。
但是,掛在脖子上的黑色編織繩還在,穿在繩子上面的一枚小銅錢卻是不見了。
「丟了?」楊康的臉色順便就變得有些不好看,也顧不上多想,忙著把繩子從脖子上取下來看了看,繩子並沒有斷裂,但是,原本穿在繩子上面的那枚小銅錢,卻是不翼而飛。
難道說,是在和王其英打斗中掉了?想到這里,楊康忙著轉身就要再次回典當行,這別的東西都算了,這枚小銅錢對他卻是意義重大。
這枚小銅錢根本不值錢,他記得很清楚,他八歲的時候,暑假,媽媽帶著他去揚州大明寺玩兒,路徑許願池的時候,楊媽媽性子跳月兌,還有些小孩子脾氣,帶著這麼一個同樣頑皮的孩子,竟然翻過許願池的護欄,從池子邊緣模了一枚小銅錢出來。
至今為止,楊康都能夠記得,當初媽媽那開心得意的小模樣——回來之後,楊媽媽就親手編了一根黑色的繩子,把那枚小銅錢掛在他的脖子上,她說,那是佛祖老爺的東西,會保佑他長命百歲。
但是,他那位父親楊崇軒畢竟是做古玩生意的,那麼銅錢一入手,他就忍不住笑了,這就是一枚現代仿制品的小銅錢,而且,不知道是處于怎樣的惡作劇心里,這小銅錢上面的古篆,並非是什麼通寶,而是——太陰寶鑒。
這枚小銅錢自然是一文不值,可是這枚銅錢卻記載了他和母親的幸福回憶,如果母親還在世,楊康也不會在意這麼一枚不值錢的小銅錢。
就在他十五歲的時候,他的母親患上癌癥去世了……所以,他分外看重這枚小銅錢,一直戴在身上,感覺就像母親一直陪著他一樣。
如今,這枚小銅錢丟了,他焉能不著急,當即回身就要趕去典當行,但是,走了兩步路,楊康愣然,這根繩子乃是市面上賣的,專門用來掛玉的編織繩,非常牢靠,繩子並沒有斷裂,銅錢理論上來說,就不會掉啊?
他一邊想著,一邊又忍不住在身上四處翻找,襯衣的口袋,褲子口袋,連著手提袋都找了一邊,卻是一無所有。
但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目光一滯,他剛才隨手在身上四處亂翻,由于著急,導致他把襯衣的胸前的兩顆紐扣解開來,如今他低頭之間,正好看到自己的左邊胸口上,印著一個銅錢的血痕,上面那個太陰寶鑒的古篆,都是清晰可辨。
楊康這個時候恍惚想起來,他被王其英推到在地上,他對著他胸口踹了一腳,當時他只感覺痛的慌,難道說,當時他那一腳,正好踹在了太陰寶鑒上,導致銅錢上的字跡印在了他身上?可是,銅錢又去了哪里?
難道說,那個銅錢竟然跑到他肉里面去了?楊康一邊想著,一邊忍不住伸手模了模胸口,有些痛,但似乎並無大礙……
銅錢找不到了,楊康站在樹蔭下發了一會神,然後定定神,把衣服紐扣扣好,拎著簡易的方便袋,無精打采的向著叔叔家走去。
姜岩並非是他的親叔叔,而是他父親的一個遠房表弟,談不上有什麼血緣關系,但是由于都在金陵城里,倒是有些往來。
二年前家里發生了那場變故之後,他天真的希望這個叔叔姜岩能夠施于援手,借點錢給他應急,但是,姜岩卻趁火打劫,動用了一些關系,廉價的買下他們家在古玩街上的那間店鋪。
而後,姜岩的老婆魏燕又端著一副仁慈好人的嘴臉,收容了他這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住在了他們家的儲物室。
盡管楊康很不想看到姜岩一家人,但是,他的工資不夠,一個月三千左右,想要在外面租房子住,實在有些為難,所以,哪怕是骯髒雜亂的儲物室,他也認了。
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魏燕挽著手提包要出門。
而魏燕見到楊康,也是有些愣然,問道︰「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你這臉上是怎麼了,和人打架了?」
魏燕的目光落在楊康的臉上,指印雖然已經褪去,但是紅腫還沒有消除,嘴角還有些破裂,嘴角的血跡似乎都沒有擦拭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