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夾谷琰他們帶上了月朗的隊伍繼續向影都前行,因為月朗的性急,幾乎是日夜兼程到了影都,他們很快地在客棧安頓了下來,除了悠哉的縴綿和夾谷琰,剩下的人都四處去打探袁尚翊和珍兒的下落了。////
弄墨接了只從逍遙城來的青信鳥,面色凝重地找夾谷琰去處理,兩人那副暗藏玄機的模樣讓縴綿覺得很是無趣,便知趣地一人出了客棧,到街道上游蕩,街道上各色小吃的味道吸引著她走過去嘗一嘗,當她終于找到幾樣可口的,準備買下時,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拿銀兩。她懊惱一陣,蹙眉準備離開,卻見一人伸手付了錢,將包好的小吃塞進她的懷里。
縴綿抬頭一看,竟然是袁尚翊,她愣了愣,卻隨手抱緊了懷中的吃食,謹慎得問道,「你不坐在小亭子里面算計別人,跑出來為禍人間了?」
袁尚翊聞言,低眉一笑,搖著折扇,模模鼻子,夸贊自己道,「我如此玉樹臨風氣宇軒昂的,不出來妖孽一下對不起我這副天上有地下無的臉。妹妹你呢,怎麼不躲在客棧里好好想一想哥哥給你的提議?」
「想得都餓了,出來逛逛。」縴綿撇撇嘴,拾起一塊點心放進嘴里。
袁尚翊隨手抹掉了她嘴角的點心渣,臉上的笑意濃得將要滴出來,順手也拾起一塊點心,「那個叫什麼月朗的跑來說要和我打一架,我一看他那架勢就不太好惹,正好也餓了,出門找吃到就正好遇見了你。我們果然有緣。」
縴綿斜眼看著他,翻了翻眼皮,將點心包好,含著點心含糊道,「誰信?不過,謝謝你付帳啊。」
袁尚翊卻笑得詭異。湊近她說道,「這算什麼?你還記得我提過的禮太薄,我要加一份回禮的事情嗎?」
縴綿因為他的笑容頓覺脊背發涼,警惕地後退一步。「什麼?」
袁尚翊抬頭似是打量天色,隨後拿著折扇敲敲下巴,點點頭,「嗯,估計這個時候應該到了。」
縴綿探究地看著袁尚翊,沒有看出任何說謊的痕跡,追問道,「到逍遙城了?」
袁尚翊在縴綿眼前打開折扇,又合上,耍無賴般地打趣道。,「你猜。」
縴綿看著他的笑臉就氣不打一處來,急急地逼問,「這次是誰?太老夫人還是柳菁菁,或者是月皎?」
袁尚翊嘖嘖兩聲。對縴綿的焦急很是不滿,用折扇敲了敲她的頭,「是誰都不要緊,重點在于你的阿琰如何選擇,若是這一次他沒有選擇你,你就好好想一想我給你的提議,如何?」
縴綿隨手扒拉開他的扇子。怒氣沖沖地瞪著他,不以為然道,「你放心,他如何選擇,我都不會考慮你的提議。」
袁尚翊揚了揚眉毛,自顧自地將話說完。「與其最後做夾谷琰的棄子,不如現在考慮好你的退路。妹妹,你是聰明人,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好好想一想。」
縴綿本能地護住肚子。瞪了回去,「不用你管。」
袁尚翊撓了撓耳朵,對她如此強烈的反應不以為意,「你現下的心情似乎不太適合談這樣的問題,沒關系,還有機會。」說完他笑了笑,用折扇點著縴綿的眉心,「妹妹,我這是在幫你遠離他。他不懂,我懂。不傷心,你就會活得長一些。」
縴綿躲開他的扇子,低垂下眉眼,喃喃一句,「若沒有表哥,興許我會活得更長久。」說罷便扭身離開了。
袁尚翊望著她的背影眸色黯了黯,自嘲一笑,隨即無所謂地聳聳肩,將折扇扛在肩上向著相反的方向走開了。
經過兩天的勸說,月朗最終還是沒有說動珍兒,他也終于死心,選擇和夾谷琰一起回逍遙城。
而縴綿則一直關注著夾谷琰收到飛鴿傳書時微妙的表情,而走了十幾日也只看出夾谷琰的臉色越來越青白,身體有些虛弱,但並沒有什麼驚訝焦急之類的表情。她旁敲側擊了幾次,夾谷琰只說著了風寒,並無大礙。
再度路過繁城的時候,恰好是繁城一年一度的桂花節。
滿城馥郁的桂花香持久地彌漫在風中,縴綿深深吸氣,似乎都能嘗到桂花那種甜甜的味道。
沿街叫賣著各種用桂花所做的小吃,各種桂花模樣的飾品擺設。
街道上擁擠著人群,馬車幾乎是被人群擠著向前。
夾谷琰干脆吩咐弄墨將馬車牽到另一條路上繞道而行,月朗和他的十人小隊則下馬牽馬跟隨。
縴綿模了模身上的銀子,余光瞥到了路邊的一個小攤上的桂花裝飾的胭脂盒,想到雪青素面朝天的樣子,不自覺地踱步過去,拿起那個胭脂盒問道,「老板,這個多少錢?」
老板眯起眼楮笑了笑,「夫人好眼力,這個胭脂盒是整塊玉雕成的,且不說這麼大塊的玉的價值,這雕花的紋樣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啊。」
縴綿抿唇一笑,「不用和我說那些,只說這多少錢吧。」
老板看縴綿穿著不俗,笑眯眯地拿起一旁的白玉簪子遞過來,「夫人,這只簪子和那個胭脂盒是一塊玉石雕琢的,紋樣也是一樣精致,而且這玉石出土之後被人埋在桂花樹下,可謂是獨佔桂花之精魂的好玉。」
縴綿拿過簪子細瞧,確實如老板所說,玉石觸手生涼,上面雕琢的桂花初綻,含羞帶怯,很是傳神,不知是否錯覺,她覺得這玉上有一股桂花的香氣,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老板一看有戲,笑著繼續說道,「今個我還沒開張,夫人若是有心要,就給個開張價,這兩樣,五兩。」
縴綿瞪了瞪眼楮,順手將東西還了回去,「買個丫頭也不過三四兩,你倒是會說。算了,我只要那個胭脂盒,多少錢?」
老板蹙眉,勸說道,「哎呀,夫人,你……」
夾谷琰湊到這邊,義正嚴詞地問道,「二兩,賣不賣?」
老板被夾谷琰的氣勢嚇得哆嗦了一下,將胭脂盒遞過去,呆呆地點了點頭,「賣。」
夾谷琰瞪了瞪老板,擠出兩個字,「兩樣。」
老板顫著手將簪子遞過去,抽動著嘴角道,「夫人,您拿好。」
夾谷琰拿出二兩銀子塞給老板,趁著老板還沒有反應過來,迅速搶過胭脂盒和簪子,拉著縴綿再度擠進人群中。
縴綿摩挲著夾谷琰遞給她玉簪和胭脂盒,滿意地點點頭,嘴里卻指摘道,「你這叫強買強賣。」
夾谷琰隨手拿過玉簪插進縴綿的發髻中,不以為意,「本來就值這點錢,是他坐地漲價。」
縴綿愣了愣,不自覺地伸手撫上簪子,想到很多年前自己做這個動作時沒心沒肺地笑著和夾谷琰說「好,我受著了。」但,時移事易,她早已不是那個可以任何時候都能對他展眉而笑的那個柳縴綿,她低眉,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塞進夾谷琰手中,「二兩是吧,還你。」
夾谷琰微微一愣,隨即唇角僵硬地抿成一條線,幽深的眸子望向她,「你……?」
縴綿低垂眉眼,拿下插進鬢發的玉簪,抿了抿唇,「玉器這種東西越是精雕細琢,就越是脆弱。其實很多東西也一樣。」
桂花節之後,青信鳥的來往更加頻繁,夾谷琰不顧身體欠佳越發快馬加鞭,幾乎是夜以繼日地趕路,縴綿也但中秋節這一日他們還是沒有到達逍遙城。
澄澈的圓月照亮了荒涼的草原,望著遼遠夜空的夾谷琰明顯有些失落,低喃道,「我答應她要陪她過中秋的。」
月朗清朗的面容也布滿愁緒,仰著頭望著滿月,坐在一邊沒有應聲。
而縴綿卻蜷縮在馬車中睡著了,並不是因為旅途勞頓,也不是因為月復中胎兒,而是因為首次發作的母子蠱,幸好母子蠱的發作要比鐘情蠱要溫和得多,短暫的小月復灼痛之後她就陷入了昏睡當中。
足足睡了十二個時辰之後,她順利地睡過了中秋節,揉揉發疼的頭,看了看四周的擺設,似乎是一家小小的醫館。
縴綿眨巴眨巴眼楮,發現並不是一個夢境,她坐起身,蹦下床,走出內堂,首先看到的就是面色古怪顯得越發憔悴的夾谷琰。
年逾不惑的大夫模了模自己的胡子打量著縴綿,擰眉問道,「夫人可有不適?」
縴綿本能地伸手護住小月復,覷著夾谷琰的神色,不知眼前這個大夫的本事如何,到底和夾谷琰說了多少,她蹙眉,決定先探一探情況,她迷茫地看著大夫,「不就是睡了一覺,哪有什麼不適?」
大夫的眉頭擠成一團,若有所思道,「老夫這麼多年都沒見過夫人這麼奇特的脈象,明明宮極寒不能受孕,可確有六脈皆滑的喜脈。喜脈時強時弱,時有時無,並不安穩,可卻沒有小產之象。夫人莫不是用了什麼強孕的法子?」
縴綿後退一步,低垂下眉眼,抿了抿唇說,「大夫都看不出的征象,小女子又如何能知?」
大夫探究地看了看縴綿,良久他嘆了口氣,「老身醫道淺薄,看不出什麼不妥。不過,還是勸解夫人一聲,夫人萬事當心。」
縴綿點點頭,加快腳步,隨口說了一句,「謝大夫。」
夾谷琰沒有說什麼,過來扶著縴綿上了馬車,馬車上加厚了墊子和褥子,還在座位下備下了點心水果之類的吃食。而夾谷琰再也沒有和她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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