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同是傷秋,只益柔還略略好些。
畢竟是因著害了病,早就病入膏肓,已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兒女的後路都已經盡全力安排好了,自己一應後事用的東西也早已料理好了,不過強撐著一口氣挨日子罷了。
即便真心舍不得孩子爹娘。可人有旦夕禍福,這是天王老子都沒法子的事兒。再加上她又是個吃齋念佛阿彌陀佛的性子,怨念自然少些。
可蕭颯卻著實怨氣沖天,只因她的死因正是爛大街的車禍,還是無妄之災。
可更叫她覺著委屈的簡直沒地兒訴的是,已是失了肉身只剩下三魂七魄,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什麼地界,竟還有人要和她搶山頭。
即便腦中一片空白,還是當機立斷。
搶!
開玩笑,還有什麼能比活著更重要!
只雖然不知道這天大的玩笑是誰開的,反正不是她蕭颯就是了。
于是等到勉強能夠面對現實的時候,蕭颯就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悲催了。
穿就穿吧,可不但有人要跟她搶山頭,原主竟還沒死成,再大的心再大的氣力也毫無用武之地,這叫什麼事兒!
不單蕭颯,一貫隨緣淡然的益柔也受不住了。
積德行善做了半輩子的好事兒,自認問心無愧,可身患重病還罷了,到頭來失了肉身也不提了,竟還被拘在這勞什子的意識里,別說上西天了,就連下地獄都無門……這到底是造了什麼孽了。
至于金魚兒,就更是懵了。
傷風發熱,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了。
一個人一年到頭的若不傷回風發回熱排排毒,那簡直就不正常,何況還是個孩子。
再套句爛俗的話兒,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
當然,當年堪堪只有四歲的金魚兒是不可能知道這些有的沒的。
可讓她鬧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頭不疼了身上不熱了之後就一直會听到些莫名其妙的聲音?
非常清晰的兩個女聲,一個好听另一個也好听。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一會兒念佛,一會兒咒罵的,字字句句好像就在她耳旁說的一樣。
起先的時候金魚兒並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了,畢竟再是百伶百俐,到底年歲還小正是似懂非懂的時候。雖然也會覺著害怕,可更多的還是好奇,眼楮骨碌骨碌的左顧右盼的,看著倒是精神了兩分。
可顧三小和陶氏都不是四歲的孩子,只看金魚兒這副光景就知道不對勁。
等到金魚兒眨巴著眼楮問她們有沒有听到什麼聲音的時候,陶氏當下就摔了一個碗。再等到金魚兒懵里懵懂的復述起那些話兒的時候,更是唬的肝膽俱裂,心肝肉的痛哭了起來。
金魚兒沒被蕭颯益柔嚇到,卻被陶氏嚇得渾身哆嗦,就是再不知事兒也知道出事兒了。
等到顧三小請來神婆後,小姑娘看到那打扮異常舉止異常的神婆後看,就更是膽戰心驚嚎啕大哭了起來。
可這才只是剛剛開始。
因為自此之後,一連好多年金魚兒都一直生活在疑神疑鬼和狂言驚恐中無法自拔。
還是到了前兩年,隨著年紀漸長,金魚兒的狀態才漸漸好了起來,漸漸知道這是因為自己腦子里比旁人多了點「東西」,也知道這兩個「東西」是什麼神鬼莫測的穿越來的。
據自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古通今的蕭颯說,雖說匪夷所思,雖說在此之前她也沒有親見親歷過,可到底穿越在這些年來熱門的不得了,可以稱得上鋪天蓋地稀松平常,並不值得納罕。
或許這會子紫禁城里頭哪個宮哪個殿里頭的妃嬪小貴人,哪個郡王親王鐵帽子王家灑掃針線上的小丫鬟,四九城哪家五間五架大門里頭的當家太太,縣里哪家雜貨鋪子里的小家碧玉,甚至出門左拐第三家剛剛摔了頭的那個孀婦,都有可能是傳來的。
只不過各自穿越的原因過程等等都不盡相同罷了。
像益柔這般害了病,再次醒來後就借尸還魂的。還有像她自己這般被車撞飛的,飛的快了些,結果魂魄就飛出去了的。還算是最最尋常的穿越方式了,也不值得納罕。
畢竟還有人好好走在路上,走著走著就走遠了,再也找不到回家的道兒的。
若說蕭颯以前直把穿越當做一個消遣,可經此一事兒,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麼不相信的。
只能感嘆一句,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益柔並沒有蕭颯這般強大的接受能力,听的瞠目結舌連連念佛,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連聲追問。
問她們是不是真的死了;現在是什麼情況,畢竟金魚兒不是尸,她們也不曾還魂;更重要的是還有沒有重新投胎的機會……
可蕭颯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以前何曾穿過的。更何況,若只是尋常的穿越那還罷了。需不需要報仇報恩的先放放,會不會種田那也另說,接手原主的身體生命好好活下去那是肯定的。
還是那句話,誰不怕死,何況還是死過一回的人。
別的沒有,就是惜命。
比起死,蕭颯覺著自己還是有這個接受能力的。
可這般陰差陽錯的原主又活了,她們兩個人的魂魄齊齊穿過來後就被困在原主意識里不死不活的情況,就真不是她能理解和接受的了。
至于肉身怎麼樣,以後會怎麼樣,那就更是沒頭沒腦沒有半點頭緒了。
金魚兒卻不管這些有的沒的。
因為即便還是听的稀里糊涂四六不懂,可有一點,而且很重要的一點她算是鬧明白了。
按照蕭颯的說法,她是撿到了一條命,否則那次發熱後就該一命嗚呼的,然後蕭颯或者益柔的魂魄就會借她的身體還她們的魂。
只是一來二去的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她命大沒有死成,那兩人自然也就沒能得逞。只是也沒散去,就這麼一直在她的意識里耗了下來。
金魚兒翻來覆去的整理了很多遍才得出了這麼個結論。
按說這時候的金魚兒早已是七情不上面,能夠控制自己的情緒了,可到底還是沒能忍住。
大大的吁了一口氣,幸好!
否則她豈不是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沒了麼!
或許就這麼去了,成了孤魂野鬼無處可依,也可能會像那二人似的流落到旁的地方去。而自己的身體、父母兄姐都會被她們霸佔,甚至還會借著自己的身體為非作歹傷天害理。
簡直死不瞑目!
念頭一起,哪里還顧得上旁的,從骨子里竄出來的驚恐讓原本就不淺的抵觸敵意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漲,她再次想盡一切辦法想要趕走這二人。
只可惜,自殘都好多回了,二人還是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
那就無視,不眠不休了良久的金魚兒氣喘吁吁的重重點頭。
反正這二人暫時什麼都做不了,那就只當這二人不存在,只當自己听不見,只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只當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自己還是自己,自己就是自己,自己只是自己,其他半點都不要往心里去。
開玩笑,難不成還要同會害自己性命的人稱姐道妹?
她又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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