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顧金蘭接了金魚兒家來可不是為了叫她幫忙干活的。
讓金魚兒搭把手意思意思後,就攜了她在趙女乃女乃並楊氏面前說話,叫她看看一家人該怎麼交際交流,也學個眉高眼低待人接物的。
可到底又怕金魚兒沒經過這些,不自在,所以都是掐好了時間的,大多數辰光還是留著金魚兒和趙春薇在屋里說話玩兒。
城里頭的孩子能有什麼可玩的,尤其還是女孩子,左不過就是些猜迷、說繞口令、翻翻花繩、猜枚刮鼻子之類的小游戲罷了。
雖然趙春薇嬌憨可愛、快人快語,不管玩什麼都很開心,興致高的不得了。
可金魚兒自小就是在山間地頭跑慣了的,窩在這一丈多見方的屋子里,連天空都只看得到那麼一角,怎麼可能坐的住的。再加上家里家外的各色活計她早已是做慣了,呼喇巴喇的什麼都不用干,只消歇著玩著,哪里歇得住的。渾身上下好像長了毛刺兒似的,簡直坐立不安,連飯都少吃了一碗。
到了下半晌,就真是坐不住了,挨到了灶間,想看看有沒有什麼能打個下手的。
蕭颯自己正頭發倒豎沒有半點頭緒,卻有功夫消遣金魚兒,「你可真是勞苦命,人家好吃好喝好玩的歇著不知多逍遙自在的,你倒好,還得歇出一身病來。」
益柔就在心里默念,「童言無忌,大風吹去。」又道︰「甭管逍遙還是自在,勤快總比懶散來的好。何況又是在親戚家,搭把手也是應該的。」
蕭颯呶了呶嘴,「也是,就是顧錦鯉那個嘴撥不動的都知道家懶外勤,別說咱們小魚兒本來就勤快的沒邊兒了。」
這話益柔就不好附和了,否則她就更要沒完沒了的了,便向金魚兒溫言道︰「灶間里的那點子活計你都是熟的,想做什麼只管大大方方的就是了,很不必畏手畏腳的。」
金魚兒就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幫顧金蘭煸個香蔥姜蒜,幫楊氏洗個砧板,幫夏媽媽給趙女乃女乃送碗茶的。
楊氏看著連連點頭,背地里和趙女乃女乃說起,趙女乃女乃就嘆了口氣,「可見謠言不可听更不可傳,這樣乖巧能干的姑娘,竟被傳成了那副德行,真真罪過。」
不過又笑道︰「只是人這一輩子,福壽都是有定數的。那羅小子什麼樣個人我們再清楚不過了,親家姑娘跟了他,這輩子不說吃穿不愁,可但凡有羅小子一口吃的,就斷然不會少了她的,這也就夠雷人。」
趙雲松恰巧昨晚當值,今兒接了在外頭和人下棋的趙老爹回來時,金魚兒正在天井里洗菜。看到他們雖有些拘謹,卻還是立馬放下了手里的活計,上前行禮喚人。
趙雲松當時只說了兩句「不要想家」、「只當是自己家里」的客氣話,可到了晚上卻問起了顧金蘭,「不過大半年未見,四妹妹混似變了個人,我都不敢認了。」語氣里不乏驚詫。
雖是親戚,可到底男女有別。一年里也就只過年時能見上一面罷了,而且真真是只有一面的。所以說除了顧金蘭的敘述,趙雲松對金魚兒其實根本沒什麼印象,或者說對于金魚兒的印象還停留在多年前。
自然是詫異的。
顧金蘭想說自己都沒想到金魚兒變化竟這樣大,可卻不願意叫丈夫看輕了金魚兒,畢竟當初趙雲松在听到她想做媒時還是稍稍有些遲疑的。
只道,「女大十八變,自然是越大越懂事的。」
趙雲松想起妻子一向都是認為金魚兒沒病的,點了點頭,「岳父岳母是怎麼個意思?大後兒我休假,正好帶著你和小老虎去趟羅家溝。」
顧金蘭挑了挑眉,趙雲松就笑,「你都把四妹妹帶來了,岳父岳母自然是同意議親的,這點子世故我還能不知道?」
顧金蘭有意和丈夫耍花槍,「我還想給你個驚喜呢,你卻這麼直截了當的就給我道破了,真真煞風景。」
趙雲松明知顧金蘭的用意,還是大為得意,原本就對金魚兒與羅稻葵的事兒萬分上心,這會子更是熱心了。
向顧金蘭,「四妹妹是咱們自家人,羅兄弟我也是當他親兄弟一般,若是有哪里不便當,咱們搭把手也就有了。」
夫妻多年,顧金蘭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瞥了他一眼,抿嘴笑道︰「真真是翁婿,我爹爹听說羅兄弟品性為人不錯,也是這麼個意思。他身子骨好著呢,還能做個幾年的。再不濟,還有大老虎小老虎呢!」
說著就把顧三小的意思攤開了說與趙雲松听,又故意推了推他,「你總不會翻舊賬吧!」
趙雲松一向知道自家岳父最疼小女兒,就是兒子都要退一射之地的。雖說有些驚詫,可卻還不至于眼皮子這樣淺,眼饞小姨子的嫁妝銀子的。更何況,但凡有點能耐的人家,在兒女事兒上誰家不是一年比一年體面的。若是一世老童生,那還有什麼出息可言。
「我何至于這樣心眼小的,再說了,你也不想想的,我們雲英何曾不是如此!若是早上兩年出門子,又怎會有這般風光的。」
顧金蘭掩袖而笑,可心里卻是有些擔心的。
倒不是擔心丈夫,趙雲松是個什麼樣人,她自然是知道的,說這話也只不過是開玩笑罷了。
只是,陶氏是個什麼樣人,還有二妹顧金桂是個什麼樣人,她亦是清清楚楚的。
把金魚兒接回來住,除了是想教導她些為人處世,尤其是怎麼做人媳婦做人大嫂做人妻子外,也是存了讓金魚兒避開那些紛爭吵鬧的心思的。
正如顧金蘭所料,顧家確實不太平。不過卻不是因為金魚兒,而是顧錦鯉。
陶氏真是想得好好的,覺著顧金蘭如今發達了,拉扯拉扯弟妹自然理所應當。再說了,她又何嘗不是為了顧金蘭的。畢竟錢家小子怎麼看都是有大出息的,現在給顧錦鯉做臉,顧錦鯉又是個有良心的,自然念情。等女婿以後做官發財了,自然也會拉扯連襟。
怎麼想都覺著這是樁皆大歡喜的事兒,顧三小一問,就一股腦的告訴了他知道。又唉聲嘆氣地故作抱怨,「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給她定下這樁親事兒,她能嫁進趙家吃香的喝辣的?可她倒好,還沒當上少女乃女乃呢,就敢甩臉子給我這個親娘看了。一句話不對頭,扭臉就敢走,真真兒女就是前世里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