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回禮收拾齊整,羅稻葵羅梔子兄妹倆俱是卸下了心中的大石頭,自是好眠。
並不知道那一抬進一抬出的八抬禮物亂了多少人的心,擾了多少人的覺。
大伯娘翻來覆去貼了一宿的餅子都沒有半點睡意。
想當年料理錢氏的喪事時,她家當家的是總管,自是知道羅稻葵兄妹兩個除了房子地,根本就不剩什麼的。
卻沒想到這才幾年的光景,竟是發了大財了,怪道當初三堂嫂要氣的起不來床了,原來都知道民壯竟這樣來錢的。
真真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由著他們的性子挑三揀四,就該直接拿出長輩的款兒來立時給他訂了親的。
沒了老子娘,嫡親的大伯伯娘難道連這點主都做不了!
到時候佷兒媳婦是她嫡嫡親的內佷女,常來常往的,家里的吃喝嚼用還需愁麼!
越想越氣,自然咽不下的。
下死勁兒的踢了踢羅家櫟,「你瞧瞧你家的好佷兒,虧得你把他當個寶,拼著和七叔公三伯翻臉都要把給他謀個前程。可他倒好,剛剛發跡就翻臉不認人,把嫡嫡親的大伯伯娘甩到一邊兒,倒是攀著那外八路的勞什子老爺女乃女乃一口一個哥哥嫂子的叫得親熱,真真養不熟的白眼狼。」
羅家櫟已是睡得迷迷瞪瞪了,張著嘴正打呼,一驚之下倉惶坐起,半天才反應過來彭氏說的是什麼。
不禁略有些不自在的模了模頭,只道,「我瞧著那趙老爺待葵哥兒極好,這也是他們的緣法。」
大伯娘一听自然更加著惱,翻身起來啐了一口,「這話也就你這個空腦殼信!自家兄弟都斗得跟那烏眼雞似的,八竿子都打不著,人憑什麼待你好,誰知道在弄什麼鬼的!」
又咬牙切齒心頭滴血的告訴羅家櫟那枚定親的赤金戒指足有五錢重,松江土綾要一兩二錢銀子一匹等等的話兒。
羅家櫟雖不大管事兒,卻也知道妻子的心思。實在是沒听到十回也有八回了,想當听不見都不成。
可也不想想,再是嫡嫡親的佷女,可又不是傻子,嫁了人自是要顧著自己的家自己的丈夫兒女的。別說你這還是個不大走動的外嫁了的姑母了,就是生她養她的娘老子也不見得能沾到光的,要不怎麼會有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養個女兒結門親的話兒呢!
更何況紅綠書紙都過了,還說這些有的沒的不是自己找事兒麼!也不理她,倒頭就睡。
可喜歡和自己過不去的又豈止大伯娘一人的,七堂嬸也是一宿未睡。
不過不同于大伯娘的氣惱,七堂嬸更多的憤恨。
她家的大兒子羅稻桑只比羅稻葵小兩歲,也已是訂了親了,可小定時不管是男方的聘禮還是女方的回禮都及不上羅稻葵,如何能不恨的。
若是羅稻葵應了她提的調換親,她少說也能得個二十兩銀子的謝媒錢,到時候添在迎娶酒席上,不知道多風光的。
而比起這一對只知道盯著腳尖的妯娌,七叔婆耿氏到底有了春秋,想的是要長遠的多的。
思來想去一晚上,難得的登了羅稻葵家的門。看著一副阿彌陀佛的樣子,可說出來的話卻叫羅稻葵苦笑連連。
他不是沒後悔拉了那一下韁繩,可想避開蘇家那孩子完全是他下意識的想法,也是他當時心里僅有的念頭,並沒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里逼著他。何況請大夫抓藥的蘇家也都是出了銀子出了力的,他回家的時候也送了他一筆銀子,這已是高義了。在他心里,這事兒早就算是了解了,如何能賴著人不放的。
還有趙雲松,他雖沒這樣福氣,可打心眼里真是拿他當嫡親的兄長相待的,如何能叫他為難。
可七叔婆不是大伯娘和七堂嬸,羅稻葵並不敢直來直往的一口回絕。羅梔子看的一頭的汗,直到七叔婆依舊阿彌陀佛的不帶一絲煙火氣兒的走了,才松了口氣。
可到底還是手足無措的,「這好好的,怎麼又打起這個算盤來了!連七叔公都沒本事兒替大堂哥謀個什麼行當,逼著你又有什麼用。」不由得又抱怨了起來,「當初又不是我們非要大堂哥讓出名額來的,這會子都纏著我們家是什麼意思!」
可不管怎麼樣,日子總要過下去。
眼看著已是快到小年了,就算顧金蘭再不舍,也得替金魚兒打點行李,送金魚兒家去了。
疊一件衣裳附一聲囑咐,從別委屈了自己到好好保養身子,越說心里越是不放心。
金魚兒不知道,她卻是知道錢家的陪嫁竟不如羅稻葵的。
顧三小吃了秤砣鐵了心,不管陶氏怎麼哭天抹淚,顧錦鯉怎麼嚶嚶委屈,就是不為所動。
六十兩的陪嫁,錢家願意那就結親,若不願意,也不管有臉沒臉了,即可找了媒人上門做媒,立誓要把顧錦鯉嫁出去。
但媒婆出面自是不會這般強硬的,再加上又背地里得了陶氏的好處,依舊把顧家說了個天上有地上無的。而且還加了一條,說顧家門風清正,不是那等羨慕人家家私就賣兒賣女失了風骨的人家。
可到底六十兩和二百兩相差太大了,和原本預計的根本不是一碼事兒,後悔之余錢家自然不予的。又找了媒婆出去打听,可方圓幾個集鎮上,除了顧家,竟是再沒有門當戶對的了。
無法,只得咬緊牙關勉強應了,可聘禮自然也沒有預先說的那麼多了,砍掉了一大半,倒是和顧家出的嫁妝正好相稱。
陶氏雖肉痛,可到底能成了就阿彌陀佛了,也不指望旁的了。
一心一意的替顧錦鯉置辦家什教導顧錦鯉規矩,卻沒想到相同的陪嫁,羅家的聘禮竟比錢家還要豐厚三成,登時又氣歪了嘴。
還有什麼比姑娘家得夫家看重更有臉面的,可這臉面竟不是給她頂在大拇指上的顧錦鯉的。
若是金魚兒在家,說不得又兩個巴掌上去了。
顧錦鯉深知陶氏的性子,在家時就不由感念金魚兒不知道逃過了多少無妄之災的。
這會子想著就要送她家去了,心里怎麼能安的。
想都沒想的就月兌口而出,「等過了年,我再接你過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