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有魚 第六十三章 人事

作者 ︰ 章魚鳳梨

陶氏喝的微醺,回屋後拉著顧金蘭的手,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大篇子不知所謂的話就睡下了。

蔣氏端了洗腳水出來,一路走就一路撇嘴。

即便再是不習慣金魚兒,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只想想過了今兒閨女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就要叫旁人一聲娘了。多的沒有,可一兩分打心眼里的傷心總該是有的。

就像自己老娘,嘴里口口聲聲念叨最多的就是養個女兒結門好親,平日里也沒少拿巴掌笤帚招呼她們姊妹。可等她們出門子的時候,還不是擔心的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吃離娘酒的時候,還不是唱的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晚上說私己話兒的時候,還不是只嫌天亮的太早的。

這才是血脈親情,哪里是隨隨便便就能割舍的掉的。

可她老人家倒好,沒事兒人似的。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了倒頭就睡,一攤子的事兒就在眼前卻連眼皮都不撩一下的。

這心得有多狠才能這般沒心沒肺的!

就算不想旁的,可只說以後就沒人任她打沒人由她罵沒人讓她撒氣了,也該有兩分傷心的不是!

顧金蘭看著微微打鼾的陶氏卻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她深知陶氏的性子,自然不似蔣氏這般苛刻。能平平順順的把離娘酒吃完,她心里已是念佛了。

快步出了東屋,一壁給圍坐在八仙桌旁的顧三小等人添茶倒水,一壁听著他們一項一項的再次確認明兒整天的流程。

雖說老顧家已不是頭一遭辦喜事兒了,顧三小顧金琥父子更因為辦事兒漂亮,人品又過硬,沒少被村里人請去充當總管執客,所以婚禮上的那些個禮數事宜其實早已是爛熟于胸了。

就像是上半年顧錦鯉成親的時候,都沒怎麼使勁兒,就辦得紅紅火火的,連顧錦鯉那般嫌好道壞的性子也沒說出什麼不滿的話兒來。

可不知道這是怎麼了,輪到金魚兒了,就算已是準備了大半年,可越是事到臨頭,一眾人的心里就是安定不下來。

傍晚時分匆匆趕到的趙雲松眼見別說兩個素來穩當的舅子了,就是一貫游刃有余不慌不忙的老丈人都丟下耙兒弄掃帚,說什麼都慢半拍的模樣,出了一頭的汗,無法,忙站出來幫忙調停。

卻沒想到一攤子的事兒不曾決斷,反把自己繞了進去,竟也稀里糊涂起來了。不由苦笑,讓顧金寶拿了筆墨出來。把借的桌椅碗筷、買的酒肉調料、寫的對聯執事單、封的紅包、裝的禮品等等事務,都條理分明的寫了下來,一樣一樣料理分明。

漸漸的,總算是有了眉目了。

看著箋子上打勾的條例越來越多,顧金蘭就松了口氣,又添了次茶水,就退了出來去了西屋。

蔣氏杜氏正在給金魚兒收拾親朋好友們的添箱。

今兒一大早,一眾鄉鄰族親並姻親好友們就過來送喜禮了。屋里院外的到處都是人,別說金魚兒了,就是顧金蘭蔣氏杜氏諸人都一刻不得閑。這個應酬完又要忙那個,也是到此時才有空來收拾這堆了半床的添箱。

把禮金一五一十的數了出來,拿荷包裝了,叫金魚兒收在錢箱里頭。又把被面、衣料歸攏起來,收在了子孫箱里。還有核桃、栗子、大棗、糖果點心之類的吃食,也拿簍子裝了,這是要給金魚兒和羅稻葵在洞房中享用的。

只光看這些添箱,蔣氏就知道陶氏收的禮金比起顧錦鯉出門子的時候也是不遑多讓的。心里不禁又把陶氏從頭到腳的損了一遍,只收錢不辦事兒,這也太缺德了。

而對金魚兒倒是又多了份心疼了,一邊收拾,一邊嫂代母職的告訴些金魚兒出嫁後為人處事上的注意事項。

只是若是嫡親妹子的話,蔣氏自然是要說些經驗之談的。可到底是小姑子,自是不可能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全副本領傾囊相授的。就是想和金魚兒好好說道說道,也不可能當著第三人的面的。

所以說出來的話听在顧金蘭耳里,自然是順耳的。

蔣氏多乖覺,見顧金蘭過來了,手里的事務又都料理的差不多了,忙向杜氏使了個眼色,起身說了兩句話就笑道︰「大姐和四妹妹說說話,我和大嫂子去把豬食備好了,別到了明兒著急忙慌的給忘了。」

金魚兒就送了蔣氏杜氏出門,臉上一派自然,可蕭颯和益柔看到蔣氏面上略帶曖昧揶揄的表情後,卻是同時失聲了。

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睡眠本就不大好的蕭颯益柔便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了。既擔心婚禮當天出亂子,又擔心金魚兒能不能應付婚後的生活。

蕭颯就覺著,等金魚兒成了親,她肯定不好意思說自己只花信年紀二六年華了。

可不管二人把但凡能想到的這些事務車 轆話來回說了多少遍,有一則,卻是二人齊齊想到了卻遲遲沒有開口的。

這會子一看到蔣氏的神情,二人心里就是一陣打鼓。

可想想也是,明兒就成親了,今晚是怎麼都逃不掉的。

益柔心里五味俱全。

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成親前要接受怎樣的教導的。即便是真心把金魚兒當做親生女兒般相待,說來也不用避諱,可事到臨頭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不過又有些慶幸,慶幸是由顧金蘭來教導金魚兒,而不是陶氏。

蕭颯雖覺尷尬,可卻同樣亦是挺慶幸的。

雖說她不曾經歷過,可卻也多少知道些這里的規矩。

看這陣仗意識到會由顧金蘭教導金魚兒人事的時候,心里瞬間就松快了些了。若是陶氏,別說金魚兒了,就是她和益柔怕也是接受不了的。

一時間,金魚兒雖一無所覺,卻有兩雙眼楮直愣愣的盯著顧金蘭。

顧金蘭沒來由的就打了個寒顫,緊了緊身上的夾衫,攜著金魚兒坐在了床上,細細說話,卻始終沒有把話題引到蕭颯益柔一心想著的事兒上。

益柔還能誦經靜心,蕭颯就只能上躥下跳的拔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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