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剛進沙河鎮,顧家的接待就已是飛跑著往回報信了。
一時間原本就摩肩擦踵熱鬧非凡的顧家院落里更是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所有人都翹首企盼著迎親隊伍的到來。
尤其是不曾參加過納采請期等需要新郎羅稻葵親自出面的儀式的一眾姻親宗親們,更是一個勁兒的往前湊,想要第一時間看看顧家的這個毛腳女婿到底長什麼樣。
顧金寶趙春江打頭的一眾孩子們,還未听到鑼鼓嗩吶聲就一徑跑到了村口,隨後跟著鑼鼓點子起哄的有,往來報信的也有,窄窄一條村道上滿是歡聲笑語。
顧金琥顧金彪幾個自家人心里雖撲通撲通的,可耳朵卻是張的大大的,一听到迎親禮炮響起,鼓樂隊敲起了緊三慢四的鑼鼓點子,忙同執事們出來迎接。
羅家的押禮先生羅稻葵的大堂哥羅稻粱率先上前,手捧大紅帖,雙手交到了顧家執事的手里。
穿著藍緞長袍,頭戴著紅頂瓜皮帽,上插兩只金花,從肩至腰斜掛一道紅綾的羅稻葵這才下轎。
結果剛撩起轎簾,就被烏泱泱的人群給驚著了。
眼楮一掃,就見眾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的落在自己的腿上。雖沒有不高興,可到底還是提了一口氣,自自然然的邁著大步進了院子。
伴著悉悉索索的竊竊私語聲,羅稻葵一口飲盡了顧三小親自遞過來的頭一杯「下馬酒」,又奠地兩杯,才在執事的引領下進了堂屋。
先是參拜顧家祖神,再是拜見顧三小陶氏夫妻二人。羅稻葵的動作行雲流水,院子里的議論聲就更大了。
顧金桂擠在人群中,看著顧三小笑逐顏開的扶起了羅稻葵,陶氏臉上竟也破天荒的露出了兩分喜色來,下死勁兒的看了看羅稻葵的腿,就轉身擠了出來,正好看到了四處張望的蔣氏。
蔣氏亦是一臉的喜色,看到顧金桂就點了點頭,隨口問了一句,「可瞧見三妹妹了?」
遲遲沒有看到顧錦鯉兩口子,顧金琥的意思是再催人去請一請,左右也不遠,兩刻鐘的光景就到了,卻被顧三小攔了。
又不是畏門的新娘子,除了下帖子,還特特的請過一遍。住的這樣近,若還要三請四邀,那不走動也算不得什麼。
蔣氏跟在顧金蘭身後忙出忙進的,直到迎親隊伍進了顧家壩,才知道顧錦鯉兩口子還不曾到。登時喜笑顏開,覺著很有必要給顧錦鯉找些魚頭來拆拆。
顧金桂才不關心顧錦鯉怎麼樣的,她現在只關心金魚兒,問著蔣氏,「不說四妹夫是個跛子麼,我怎麼看他腿腳還挺利落的?」
話音一落,蔣氏就覺著原本指手畫腳的周遭瞬間就安靜下來了,登時就惱了。這樣大喜的日子,旁人言三語四的就罷了,可你嫡嫡親的姐姐竟也跟著瞎起哄,真是上不了台面的東西。
「咦」一聲,困惑道︰「二妹妹是打哪听說的?」
還是娘家人,都是一句真話都沒有的東西。顧金桂剛皺了皺眉,就听蔣氏道︰「四妹夫只是有些腿腳不便罷了,怎麼就傳成這樣了,怪到他們讀書人有句話叫做人言可畏了。」
說著老遠看到村道上一前一後兩個人走來,撇了撇嘴,自顧自的說了句「可算是來了」,就丟下顧金桂一徑迎了上來。
等看到顧錦鯉的裝扮,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首飾,好女不穿嫁時衣,有本事哄著夫家裁衣裳打首飾去,拿著陪嫁有什麼好窮得瑟的。
隨後見錢良面色有些不好看,眼珠子一轉,卻是一句不中听的話都沒有,歡歡喜喜的迎了二人進去。
顧錦鯉和蔣氏素有嫌隙,看蔣氏那真是一千一萬個不順眼的。見蔣氏這樣熱情,心里頭就懷疑反常即妖。這樣一想,行動間不免帶出了兩分來,腳步微頓有了片刻的遲疑。
錢良見了就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這一路上,他已是受夠了顧錦鯉的莫名其妙了。也不看她更不等她,大步跟著蔣氏進了院子,又被執事迎了進去。
顧錦鯉氣的手腳發抖,成親以來,還從來沒被錢良這樣下過面子,況且還是在娘家人的面前,更加上這個娘家人連旁人都不如。
蔣氏卻只當看不見,快步進了東屋,繪聲繪色的告訴金魚兒,羅稻葵做新郎打扮多麼氣派;兩頂花轎都是簇新的;離娘席是水竹的;離娘布是松江產的扣布;離娘饃個個又大又精致;離娘肉是一大吊後腿肉,和迎親禮品中「七方八肘」中的七斤重的大肉都有的一比了……
听的一眾人都眉開眼笑的,連連夸贊金魚兒好福氣。
金魚兒先時很有些木然,說一句動一下,一句多的話都沒有,可等到堂房的小姊妹要幫她沐浴換裝的時候,就突然醒悟了似的扭捏起來了。
小堂妹原本還想打趣兩句,可見金魚兒的臉上不但沒有紅暈,還蒼白了起來,雖不知道為什麼,可到底不好多做議論的。
只有的沒的的和金魚兒說著話,「還是你運道好,我大姐是在六月里成的親,原本以為入了秋天氣就該涼快下來了,誰知道那年秋老虎,比盛夏時節還要熱。我大姐紅襖紅裙一上身,就捂出了一身的汗……」
新娘子出門子的時候必須穿紅棉襖,就是夏天亦是如此,意喻紅紅火火,活得厚成。
可金魚兒卻沒心思听小堂妹說東道西的,只愣愣的想著昨晚顧金蘭悄悄同她說的話,然後臉上就又是一陣紅一陣白的。
不似顧金蘭顧金琥諸人,金魚兒顧錦鯉同堂房的兄弟姊妹都來往不多。顧錦鯉是因為眼界高,可金魚兒卻是沒人敢同她玩。
還是直到這兩年上,小姊妹們見到金魚兒才會打個招呼。一來二去的,倒也都能說上兩句話了。
可到底交情不深,小堂妹看著金魚兒變換的面色,又想起自小听到的那些個三令五申的話兒,倒是有些害怕起來了。下手不免也就重了些,可金魚兒全無所覺。
益柔就有些心痛了,哭笑不得的同蕭颯道︰「你看你,好好的嚇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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