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了模身邊已是沒了熱氣的被窩,金魚兒想破腦袋都都想不明白羅稻葵究竟是什麼時候起來的,自己竟一點感覺都沒有。
抱著膝蓋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趕緊穿衣下床。
剛走到門口,就見門簾後的堂屋里有隱隱燈光透過來。再撩起簾子一看,羅稻葵正蹲在地上歸置回門的幾籮筐水禮。
羅稻葵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不管是打小侍弄莊稼,還是後來進了壯班充了民壯,都知道自己不比旁人聰明,能做的也只有夯雀先飛,所以凡事都會在私底下多下功夫。
南鄉縣自古以來的風俗,回門也是分大小的。因為是請新女婿新姑女乃女乃回門,所以大的稱大請,小的就叫小請。
小請通常都是在送報日的時候就約定好回門的日期,然後到了那天請了新女婿家來拜見娘家親房並吃新飯就行了。而大請相對而言就鋪張多了,也不是隨隨便便三天四天就能回門的,要請人擇吉日,還要大擺筵席招待親朋好友們吃酒。
顧錦鯉成親的時候,陶氏是想過要擺闊給顧錦鯉造勢的,只她一不當家二不做主,顧三小不同意,她一點辦法都沒有。而到了金魚兒這,自然也不會破例的。
只雖說是小請,可除了老丈人家,去各家各戶拜見的時候總也要帶上些水禮。顧家親房多,即便按著遠近親疏禮品有多又少,有的亦有肉酒糖茶四色水禮,有的只送兩斤糖或是兩斤肉即可。可通算下來,也要好幾只籮筐才裝的下的。
羅稻葵生怕一時不妨出了差錯,西家的去了東家,西家的落在了自家,昨晚兒入睡時就不免存了心事兒,到了今早更是雞還未叫頭遍,就悄悄起身了。
金魚兒站在簾子後頭看了好一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是沒有出來,而是轉身回了臥房。
坐在炕沿上,只覺著臉上熱熱的心里暖暖的。
可穿戴收拾好出來時還是好好的,等到生火做早飯的時候就有些心神不寧了,草草吃了兩口干飯,就匆匆出來收拾起了物什來了。
把陪嫁的五更雞翻了出來,洗干擦淨後舀滿了水,又包了把細茶塞在了隨身的包袱里。湯婆子里也灌滿了熱水,手爐里也裝滿了灶膛里還冒著火星字的柴炭木灰……
剛想進屋再給羅稻葵拿件大衣裳,就見他抱了床半舊的棉褥子出來要附在已是鋪了厚厚稻草的車板上。
看著對方,兩人一時都有些愣怔。
再等看到互相備下的物什後,一時間都有些語凝,可心里卻是說不出的熨帖歡喜。
等上了車揚鞭趕路後,更是不由自主的噓寒問暖甜蜜了一路。
……
顧三小自打送走了金魚兒,就像摘了心肝似的,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做什麼都不得勁兒。直到昨兒想著金魚兒就要回門了,才算是又活了過來。
今兒亦是早早的就起了,天一亮就親自借了桌椅板凳回來。
也不要顧金琥顧金寶幫忙,自己個兒就動手擺放了起來。
老輩里傳下來的的規矩,八仙桌四方桌的桌面板縫是不能正對上席客人的,否則是極不禮貌的事兒。雖然今兒勢必還是以顧三小他自己為尊,可依舊毫不懈怠,每張桌子都左看右看甚至鑽到桌子底下看了好幾回才放定。
一面擺,又親自安席,把座次都安排了下來。甚至還把各種各樣的可能性都考慮了進去,一樣一樣吩咐給顧金琥知道。
好容易把堂屋安排好了,閑不住的顧三小又破天荒的進了灶間。把席面上的四葷四素四干果四大碗四大盤並襯碗襯盤主食的材料通通看了個遍,直看到蔣氏杜氏心里發 ,才又折騰起了一心想放炮仗的顧金寶去。
金魚兒婚禮當天就趕回了城的趙雲松顧金彪都不曾請到假,所以只有顧金蘭帶了兩個孩子過來湊熱鬧。一進門說了兩句話就被蔣氏請進了灶間幫著掌眼。
蔣氏杜氏真是有些傻,畢竟她們進門這麼多年,顧三小從不曾進過灶間,也自來不曾對飯菜嫌好道壞過,可今兒這樣反常,就差問她們放幾勺油焯不焯水了。即便知道顧三小是擔心金魚兒,可心底依舊沒著沒落的,急需有個人幫著定定心神,才不至于出錯。
顧金蘭听了顧三小這半日忙忙碌碌的行程後,簡直哭笑不得。
只她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就是了,好好的安慰了蔣氏杜氏一番後,又特地看了看給羅稻葵包的怪味餃子,才去找陶氏說話。
任誰都沒想到,那天金魚兒上了花轎後,陶氏竟會哭的差點閉過氣去。
雖然蔣氏背地里和杜氏耳語說陶氏假惺惺,真傷心怎麼不真的閉過氣去。可她畢竟是媳婦,婆媳之間的關系又一向算不得好,而且陶氏的前科也真的讓人記憶深刻,想忘都忘不掉,會這樣想也屬正常。
但顧金蘭作為女兒,自是看著傷心的。
雖感嘆陶氏到現在才醒悟過來,可心里頭還是頗為欣慰的,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的,畢竟總比這輩子都回不了頭來的強的。
也有心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金魚兒知道,叫她高興高興。只小兩口一進門就是認親,完了又由顧家姑父和顧金琥領著挨家挨戶的拜見各家長輩,並認認平輩。各家各戶又要請新女婿吃新飯,因著家家都要回請,族里有多少戶,就要吃多少頓,金魚兒一時後悔不已。
因著並不知道羅稻葵是多早晚睡的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的,再加上路途頗遠。這一路上,不僅煨了茶與羅稻葵喝,給他提神,半路上還煮了一把面條。畢竟天剛蒙蒙亮他們就上路了,早上雖吃的干飯,可誰知道半道兒頂不頂餓的。雖也可以吃干糧,可不知怎麼的,金魚兒想想那干巴巴的煎餅饅頭,還是拿了把面條,又裝了些調料。
有金魚兒湯湯水水手爐湯婆子的服侍著,這一路上羅稻葵自然自在愜意的很,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實在是至理名言,到了這會子可算是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