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金魚兒和羅稻葵還是同由羅稻粱領頭的打獵班子一道進的山。
那個被喚作「大眼楮」的小子是羅稻葵出了五服的遠房堂弟,身量未足,看著也就十二三歲的光景,是這撥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
羅稻粱一年到頭的操持著榨油坊,能帶著他們出坡打槍是他盼星星盼月亮一直從夏盼到冬的事兒。手里頭的扎槍更已是用節節草打磨的水平如鏡,半點毛刺都找不到。都走到山腳下了,如何情願回去的。
可又畏懼發話的羅稻添,只好挪著腳尖走過來。
只還未走出去,就被羅稻葵叫停了,心下自然歡喜,可羅稻添不樂意了。
羅稻添是七堂叔的長子,兄弟間排行老四,只比羅稻葵小兩歲,從穿**起就跟著羅稻葵混,兄弟倆關系極好,說起話來也就沒了忌諱。
「三哥,這小屁孩都跟我們進了兩年山了,還是半點準頭都沒有。叫他跟山他蹲點,叫他抄山他下山,盡會添亂。可到分東西的時候,他娘倒不含糊。」
說的大眼楮本就生了凍瘡的臉上更是紅的滴血。
羅稻粱伸手就是一個毛栗子,「胡咧咧什麼!」
羅稻葵也瞪了他一眼,「你還好意思說,當年大哥二哥帶我們進山的時候,你連‘出一、進二、上三、下四’的口哨聲都分不清。大哥吹一聲你偏往上攆,吹三聲你偏往山下跑,鬧得雞飛狗跳的,連野豬獐子都傻了。」
听的一眾人都「噗嗤噗嗤」笑了出來,大眼楮看向羅稻葵的眼神就帶了感激之色。
羅稻添被揭了短,氣的直哼哼,可看向大眼楮的眼神卻也沒之前那麼嫌棄了。
羅稻粱擔心羅稻葵腿腳不便,本就不欲叫他冒險受累,囑咐了兩句,就整了整衣裳準備進山了。
可羅稻添卻還是不甘心,他和羅稻葵一條褲子穿了這麼多年,太知道羅稻葵對各種獵物行走路線的熟悉程度了。況且已是好些年沒能和羅稻葵痛痛快快的打回獵了,只想想,就心癢癢的不行。再說了,若是擔心他遭罪受累,這不還有他麼!就是背著他走一天,也不值什麼的。
抓耳撓腮的想著法子,大眼楮看了看讓到了一旁的羅稻葵和金魚兒,又看了看身邊煩躁不安的羅稻添,突然間福至心靈,湊上來討好道︰「四堂哥,叫三堂哥三堂嫂同我們一道進山不就成了。」
羅稻添恍然大悟,一巴掌扣在了他肩上,「行啊,你小子今兒就跟我混了!」說著就拖了羅稻粱找羅稻葵去了。
羅稻粱自然不允的,他雖不擔心羅稻葵,卻擔心金魚兒。他們雖不往密林里去,而且當天也就回來了,可誰知道到時候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兒的。不說金魚兒會不會拖後腿,只說她若是沒有自保能力那就有夠懸的了。
羅稻葵自然更是不允的,他雖不擔心金魚兒不能自保,可他是帶金魚兒過來散心解悶的,又不是過來遭罪受累的,何苦漫山遍野的跑的。
可見天色已是不早了,羅稻添又是那副死樣子,只好看了一眼金魚兒,告訴羅稻粱,「大哥,我們是想去南坡的。」
羅稻添還沒反應過來,羅稻粱已是點了點頭集合眾人往山里走了。
羅稻葵則悄聲告訴金魚兒,「我們正好順路,就一道走一段吧!」只又囑咐道︰「你若看見什麼喜歡的,只管停下來就是了。」
金魚兒這才放下心來,趁著羅稻葵同堂兄弟們說話的功夫,在山下順手砍了幾截適用的樹杈,一壁走一壁把頂部削尖,留作防身用。
羅稻葵的余光一直停駐在金魚兒身上,見她把做好了的簡易扎槍都放進了自己身後的背簍里,掩在衣袖下的左手就握上了金魚兒的右手。
金魚兒嚇了一大跳,卻不敢掙扎。又顧忌著他的傷腿,手上不禁就用上了兩分力。
羅稻粱只看金魚兒一進了山就瞬間放輕了腳步收斂了動作,一路走來,連身體與草木踫撞摩擦的聲音都基本上不大有,就已是安心了。再看兩口子如今這亦步亦趨相互扶持的模樣,更是松了一口氣,收回了放在二人身上的注意力,全神貫注的仔細著樹上地面上的痕跡。
金魚兒並不是為了打獵而來的,俯拾皆是的藥草也不算重要,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羅稻葵身上。畢竟打獵不比采挖草藥,這是要迎著獵物往前趕的,誰知道會出現什麼樣的事故,所以護住羅稻葵的安全是她心中的頭等大事兒。
羅稻葵也想的好好的,左右他也沒真的想隨大家伙去打獵,只是為了穩住羅稻添罷了。到了不遠處的南坡,也就可以尋著借口分開了。
卻沒想到也不知道是該說時運不濟,還是時運兩濟了。
走了沒多遠,別說羅稻粱羅稻葵了,就是金魚兒都發現了不少新鮮痕跡,甚至還在路旁的一株明顯是被野豬咬斷不久的碗口粗的香椿樹。
自然不肯放過。
野豬雖凶悍,報復心也強,可因著笨拙,逃跑時從來不知道拐彎,所以算是最好打的動物了。
原定好跟蹤巡查獸跡的幾個「跟山」和「蹲點」就按著二人的指示四散了開來,很快,就不斷的有好消息傳來。負責「抄山」的更是時刻準備著,指哪跑哪,干勁十足。
一時間,口哨聲、犬吠聲、吆喝聲,此起彼伏。
就連金魚兒和羅稻葵亦是听得熱血沸騰,好像回到了當年一般。
只到底安全第一,二人都不是沖動的性子,自然不會不管不顧的向前沖的。而是就這麼站在這山路中央的開闊地帶,耳听八方眼觀六路。
時間漸漸推移,四散開的幾只小隊伍一個接一個的回來了,而且都沒有空著手的。雖都是些野雞草兔之類的尋常動物,難得的才有兩只獐子 子,可也足夠這撥小子們樂呵的了。
羅稻葵被一眾人圍攏在中間悄聲說話,站在他身邊的金魚兒卻並不敢怠慢,仍舊全神貫注。
也就一瞬間,突然覺察到腳下有了不同尋常的動靜,心中驀然涌起一股不安,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整個人亦是下意識的就上前了一步,不著痕跡的把羅稻葵護在了身後,警戒地朝前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