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慶有魚 吉慶有魚 第一百五十章 圍堰

作者 ︰ 章魚鳳梨

雖已入了秋,可若嚴格說起來,現如今的氣候其實並不適合曬制魚干。

畢竟潮濕多雨,正午時分日頭又太毒,曬出來的魚干味道並不算好。再則蒼蠅又多,魚干在曬制的過程中很容易腐壞長蛆。

可趙春江一根筋軸到底,哪都不肯去,就是羅稻葵說要帶他捉知了猴都提不起他的興致來,除了捉魚還是捉魚,早出晚歸的,飯碗一放就不見了人影,每天都能提溜回十來斤魚,飯桌上頓頓都有魚。幸好金魚兒手藝還不錯,否則再是佳肴美饌,也經不起這樣吃的。

草魚、青魚、鯽魚、鯰魚、 魚、鰱魚、白條、昂公、泥鰍、黃鱔……初時大大小小什麼都有,連手指長的三寸丁都沒有放過。只不過沒幾天的功夫,就是清一色的半斤往上的大魚了。

而且這家伙極其珍惜自己的勞動成果,把捉來的魚看的精貴無比。

倒不是說舍不得人踫舍不得人吃,而是特地纏著羅稻葵給他編了個可以收口的魚簍子,擔心捉到的魚放在岸上日曬蠅叮的變色變味兒放壞了,就始終沉在水里頭養著。每每要換地方了,不是先查看地形水情,而是先找地方沉魚簍,所以拿回來的魚難得的都是活蹦新鮮的。

就是看在這樣新鮮的魚面上,金魚兒也得快手快腳的料理出來才是。可這麼多的魚,就是一家子一天三頓的當飯吃也吃不完!沒辦法,金魚兒只好把那些個存不住的雜魚都一鍋炖了。其他能腌曬的,魚大肉厚的就背剖,魚小肉薄的就月復剖,三兩下收拾出來又是洗又是腌又是抹油的最後曬干了保存。

結果趙春江想著這樣還能把魚干帶回去給顧金蘭他們看,就更賣力了。一天兩趟的按著飯點往回送魚,金魚兒就得照著這樣的程序一天忙活兩回兒。幾天下來,也不知道已經收拾過多少條魚了,就是蕭颯都夸她剖魚取膽的動作靈快多了。

然後曬魚的時候為著擔心蒼蠅下蛆。日頭不出來金魚兒都不敢搬出去曬。而且就算特在竹匾上都蒙了紗布也還是不放心,又在院子里用鋸末生了火堆。燒著後就灑了水,不叫它燒起來只借著濃煙專門用來燻蒼蠅。

只就是這樣折騰,卻還是抵不過濃重的魚腥氣。自打趙春江往回拿魚,院子里就滿是蒼蠅嗡嗡。頭兩天成群的蒼蠅把趙春薇攆的東躲西藏的,悶在屋里玩著卵石怎麼哄都不肯出來。又同趙春江鬧脾氣,撅著嘴不許他去捉魚。

好在小丫頭的適應能力還是挺強的,也很有兩分膽色,不過兩三天的功夫,現如今已是能拎著蒼蠅拍子圍著院子打蒼蠅了。

因著金魚兒要照看趙春薇,還要時不時的去瞧瞧趙春江,除了能帶著趙春薇翻個菱角挖個野菜的,其他哪都去不了。羅瑞香同金魚兒玩慣了,再同旁人一起總覺著不那麼順手順心,索性一人進山下水的。這日一從山上下來就直接過來找金魚兒說話,日頭落山了,金魚兒正在把竹匾往家搬。見她滿頭大汗。忙給她倒水喝,又用荷葉包了幾片曬干了的魚干塞在了她的背簍里。

羅瑞香沒有拒絕,只是招手逗著趙春薇玩兒,洗了剛摘的毛桃與她吃,又問起趙春江,知道他還沒回來,便朝金魚兒笑道:「三嫂。大外甥再這麼下去,咱們村的那些小子們可該坐不住了。」

羅瑞香口中的大外甥說的真是趙春江,雖是打趣的話,金魚兒卻深以為然。

趙春江雖自來熟,走哪都不怯場,跟誰都說的上話。可到底是外來的。

她自打記事兒起就獨來獨往,沒人願意同她玩,她也不想同旁的人打交道。可即便這樣,因著她的特殊,也沒少遭罪。沒少被栽贓。現在想來不過是孩子們的玩笑之舉,可在當時,卻給她造成過不小的麻煩和傷害。所以金魚兒很知道就是牙還沒長全的毛孩子們,都又自己的小心思,也有拉幫結派的小團體,而且相當排外。

趙春江不但是外來的,這幾天來還這樣打眼。雖說這時節淺灘沙溝里的魚蝦不絕,也不知道哪里來的這麼多的魚。可人的佔有欲是與生俱來的,尤其是孩子們,因為不懂掩飾,或者引導、利用的不得法,很容易就引起各種各樣的紛爭矛盾來。

而有些孩子,一鬧了矛盾打了架就會哭哭啼啼的回來告狀,可有的孩子卻是受了委屈受了傷也不肯回家說。

孩子們的世界,說簡單也簡單,說復雜也復雜。

金魚兒就有些擔心,羅稻葵卻是覺著金魚兒想的太多擔心太過了。男孩子,誰不打架,誰又不是前腳打架轉身又勾肩搭背的,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況且還是趙雲松同顧金蘭寄予希望的趙春江,「若是連這點芝麻小事兒都解決不了,我看大姐夫也甭給他找飯吃了,還是趁早學個手藝,靠力氣吃飯吧!」

金魚兒鮮少听到羅稻葵用這樣嚴厲的語氣說話,卻又知道,羅稻葵待趙春江是不一樣的。雖仍難免擔心,到底還算穩的住。

只這日卻再是穩不住了,送走了羅瑞香,做好了晚飯,還給趙春薇洗了頭洗了澡,羅稻葵都從柴山上下來了,趙春江竟還沒回來。

羅稻葵放下鋤頭,「薇薇該餓了,你們先吃吧,我這就去把他找回來……」

話音剛落,趙春江挑著魚簍,提著一小捆蘆葦跑了回來,還未進門就先喊餓,「四姨,姨父,能吃飯了嗎?我快餓死啦!」

金魚兒同羅稻葵啼笑皆非,接過他手里的魚簍同蘆葦,羅稻葵板著臉,「你瞅瞅都什麼時候了,之前我們可是約法三章過的,再怎麼著日頭落山都得回來,你四姨可擔心到現在了。」

趙春江極有眼色,忙垂手過來向金魚兒道歉,「四姨,這次是例外,我保證,再沒有下次了。」

人回來就好,金魚兒哪里會同他計較,見他餓了,忙要擺飯。趙春江就朝她眨了眨眼楮,轉身舌忝著臉摟了羅稻葵的肩膀,嘿嘿地笑,「姨父,我同小六叔他們說好了,明兒一道去圍堰,您幫我編兩塊簾子成不?」

金魚兒看了看躍躍欲試的趙春江,又看了羅稻葵一眼就去擺飯了,羅稻葵就不咸不淡的問著趙春江,「不是捉魚捉的好好的麼,怎麼又想到圍堰了?」

趙春江從懷里模了幾塊小小圓圓的卵石塞給趙春薇「賄賂」她,不以為然地道︰「說的天花亂墜的,我就陪他們玩玩唄,省得他們拿我當土包子看。」

羅稻葵就知道沒這麼簡單,只見他不說,便也不問。只不過一吃完晚飯,就把他砍回來的蘆葦收拾了出來,教著他怎麼編蘆葦簾子,又借機告訴了好些圍堰的竅門。

像是怎麼築壩,怎麼開引溝,互相之間該怎麼配合,這些都是羅稻葵玩剩下的,趙春江這才知道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正襟危坐,听的津津有味兒的。又把自己的計劃告訴羅稻葵听,讓羅稻葵給他提建議。羅稻葛羅稻蔭兩兄弟兩個又跑了過來,同趙春江窸窸窣窣地商量著什麼。

翌日一早,天不亮就起了床,竟比羅稻葵還要醒的早。連吃了兩碗菜豆腐,又揣了兩張煎餅,除了必帶的魚簍外,還多帶了蘆葦簾子、火折子、鐵鍬,同一小包細鹽,扛在肩上一溜煙跑出了門。

自打趙春江兄妹兩個過來後,金魚兒就帶著趙春薇睡在內室炕上,羅稻葵領著趙春江歇在西屋,昨兒鬧到老晚,金魚兒還是到了這會子才有機會同羅稻葵說上幾句話。

「你放心,不過是小子們好玩罷了,能圍多大的堰。再說還有小六小八呢,出不了事兒……」

只話雖這樣說,羅稻葵到底還是不大放心心里沒膽的趙春江。不到巳時就從山上下來了,牽著趙春薇去看趙春江圍堰捉魚。

再等回來的時候,趙春薇是被羅稻葵抱回來的,手里拿著自己的小鞋子,光著肉肉的小腳丫,褲腳挽到了膝蓋上,可整條褲子還是濕透了,滴滴答答的水珠子全落在了羅稻葵的褲子上鞋面上。不過小臉卻是紅撲撲的,嘰嘰喳喳的同羅稻葵說著什麼,一看到金魚兒就去摟她的脖子,「四姨,四姨,哥哥在捉魚呢,我也幫他踩水了呢,水里面全都是咕嘟咕嘟的小泡泡,哥哥說可多可多魚了,要把河都圍起來捉魚呢!」

又央求羅稻葵,「換了褲子,姨夫再帶我去,還帶四姨去。」

「那薇薇這是怎麼了,不會是滾水里去了吧!」金魚兒听的雲里霧里的,忙引著羅稻葵進屋,又給二人拿衣裳。

趙春薇站在凳子上討好地沖著二人笑,羅稻葵端了熱水進來,「春江小六他們在找地方圍堰,想看看魚多不多就在河溝里踩水想把水趟渾了。薇薇見著好玩也下了水,沒站穩一**坐在了水里……」

結果就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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