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稻葵長到十九歲,從來都只覺著時間過得太快,根本就不夠用。
來不及種地,來不及干活,來不及賺錢,來不及吃飯,來不及睡覺……還自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需要掰著指頭,等著盼著數著日子挨日子的。
不得不說,這樣的日子,更不好過。
到底是男人,就算平日里再穩重再知事兒,可面對女人懷孕生孩子這碼子事兒的時候還是難免抓瞎,一模兩只腳的。听的金魚兒說兩個月,不假思索的就連連點頭,「兩個月,兩個月。」
這輩子頭一遭對兩個月這樣心生期盼,恨不得眨個眼的功夫兩個月就過去了。然後金魚兒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同他打招呼了……
又掰著手指頭好一通的算,兩個月後就是臘月了,就要過年了。
趴在炕沿上沖著金魚兒的肚子咧著嘴傻樂,「你可真能干,正好雙喜臨門呢！」
又想著等過年做庚飯的時候,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爹娘,他們該有多歡喜雲雲的……
金魚兒看著他時不時的咧嘴傻樂,一頭的汗,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可看著他的笑容,那樣幸福,那樣滿足,也不由自主的抿著嘴跟著他笑了起來,笑到一半發覺不對,抿了抿嘴,警覺的羅稻葵已是連聲問著她,「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金魚兒連連搖頭,小聲同他說,「可能不用兩個月,我可能已經有一個月了。」
「是嗎?」羅稻葵聞言眼楮更亮了,也更傻了,好在不待金魚兒回答,自己也反應過來自己傻了,嘿嘿傻笑,「是哦！」心情大好。「那就是我們還有一個月就能知道有沒有懷孕嘍！」
金魚兒微微點頭,到底還是不敢把話說的太滿,「應該是這樣的。」
可听在羅稻葵耳里心上,卻是自動消除了「應該」兩個字。忙不迭的點頭,「肯定是這樣的！」
又盯著金魚兒的肚子左看右看了半晌,驚喜道:「他都這樣大啦,都一個月了。」
金魚兒忍不住笑出了聲兒,羅稻葵也跟著傻笑了兩聲,又湊過來低聲問著她,「你說,你是什麼時候懷上他的?」
金魚兒「唰」的一下全身血液直沖腦門,羅稻葵猶自不覺,自顧自的順著自己的思維一路飛跑。同金魚兒嘀咕,「我算算看哈……」還果真掰著手指頭算給金魚兒听,羞得金魚兒耳朵「嗡嗡」直響,一個字都听不清。羅稻葵還要興興頭頭的告訴金魚兒,「……說不得你已經不只一個月的身孕了。可能已經有一個月多點了呢！這樣一來,說不得只要大半拉月,只要兩旬日,甚至半個月,甚至不到半個月,我們就能知道你是不是懷孕了。」
金魚兒連臉紅都顧不上了,只剩下傻眼。可更叫她傻眼的還在後頭。
就從這日傍晚開始,別說操持家務了,羅稻葵根本就不許她出門。而且還不是院門,而是房門,就是內室的房門。
家里家外的活計都被他高高興興的一股腦的包圓了,連一日三餐茶飯都要端進內室與金魚兒在炕上吃。就差給她喂進嘴里去了。然後刷牙洗臉的時候也要在旁邊遞遞拿拿的,就是金魚兒要月兌衣裳也不許她抬胳膊。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樣,比之蕭颯益柔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金魚兒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想自己動手,可自己略動一動。羅稻葵的表現比蕭颯還要夸張還要緊張,又是「慢一點」又是「輕一點」的,唬的金魚兒也不敢動了,只能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那里任他擺布。
然後羅稻葵就會松口氣,而金魚兒就會嘆口氣。
偏偏蕭颯同益柔看著羅稻葵竟漸漸都有了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越看越滿意。
益柔就不必說了,她從來沒想過竟會有男人願意清洗女人的貼身衣物。本就覺著羅稻葵是個好女婿,這會子就更是天字第一號的了。就連蕭颯,說起來也是見過做的一手好家務的賢惠主夫的,可還是對羅稻葵大加贊賞。
還要幫著羅稻葵開導金魚兒,「這樣好的老公,你不領情,反倒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要是我是小羅,肯定不高興。」
又嘀咕她,「當娘的郁郁不樂,仔細肚子里的孩子也在嘟嘴皺眉頭,等出來後動不動就蹙眉捧心的,我看你怎麼辦。」
可金魚兒真是高興不起來的,看著羅稻葵這樣圍著自己忙出忙進的,一會兒要不要喝茶,一會兒想不想吃點什麼,她真是連茶飯都不香了。想來想去覺著這樣下去不行,試圖說服他。
別說他們的父輩祖輩了,就是他們平輩的那些嫂子姑子們,也沒有誰一懷孕就躺在炕上一動都不讓動的呀！不過懷孕罷了,這也實在是有些,有些小題大做了。
可羅稻葵根本就不講道理的,不管金魚兒說什麼怎麼說,每次都能叫他嘻嘻哈哈的糊弄過去。
明的不行,金魚兒只能來暗的。實在是坐不住了,就趁著羅稻葵不在家的時候起來透透氣松散松散。可羅稻葵又不是傻的,縫了一半的衣裳多了半只袖子,院子里沒來得及清掃的樹葉子都塞在了灶膛里,他怎麼會看不出來的。而且他還很知道金魚兒的軟肋在哪里,就形影不離的黏著金魚兒,很快金魚兒就被他唬的什麼都不敢做了。
實在是想不通,為什麼羅稻葵同羅梔子都會一心一意的覺著她之前太過辛苦勞累了,所以這會子一定要好好休養,再不能不當回事兒了。
羅稻葵自然不曉得該怎麼照顧懷了孕的婦人,可他不知道,羅梔子卻是很知道的。千交代萬交代,羅稻葵也深以為然,所以才貫徹的這樣徹底,半分不肯叫她費心勞累。
羅梔子是當天就從自家傻呵呵的兄長那知道金魚兒可能懷孕了的消息的,又驚又喜。跑過來攆走了羅稻葵,同金魚兒說了半晌的私己話。最後很肯定的告訴二人,金魚兒這肯定是懷孕了。
邊說邊掉眼淚,自家兄長有後了,羅梔子只覺著比自己懷孕了還要高興。可高興過後,這心里頭不免就又七上八下了起來了。她早就知道金魚兒就不是個閑的住的人,尤其這幾天,沒天沒夜的照顧自己母子二人,就沒睡過好覺……當晚就把金魚兒的鋪蓋搬回了東屋內室,又同羅稻葵說了好幾個時辰的話兒,都是教導羅稻葵怎麼照顧孕婦的話兒。
又打算等孩子睡了就過來搭把手,想著旁的做不了,可洗衣做飯掃灑庭院這樣的活計總還是擠得出時間來的。
想的挺好,還在心里頭按著自家小子的作息排了下順序。可她這才剛出月子,還要照料孩子,別說金魚兒了,就是羅稻葵也再不許她沾手的。不僅如此,晚飯還學著金魚兒的樣子炖了條魚與她吃,羅梔子看著面前的魚湯,就坐不住了,這回是真想家去了。
她上回同金魚兒說,等金魚兒懷孕了坐月子,她來照顧金魚兒,並不是隨口一說的空話,她是真心這樣打算的。
娘不在了,哥哥一個男人,她雖是出了門子的小姑子了,卻肯定是當仁不讓的要過來照顧嫂子的。哪知道真到了這一天,什麼都不讓干,還桌上端碗桌上放碗,這不是添亂麼9不如家去呢,起碼羅稻葵能一心一意的照顧金魚兒。
羅稻葵起先不肯,這才住了幾天。可隨後想想羅梔子住在這,自己卻根本沒那麼多精力去照顧他們母子。思來想去的,翌日一早做好了早飯就去了陳家。同陳大嬸漏了個口風,陳大嬸就連聲念佛,立馬催著陳俊去把羅梔子母子接了回去。
羅梔子雖搬回去了,可趁著孩子吃飽睡著了,就總要過來看看金魚兒。還有陳俊,比之之前來的更勤了。而且不但每回過來都要帶上好新大嬸特地給金魚兒做的吃的喝的,還要大出一把子力氣。砍柴,菜園子里澆水適的,把落在了羅稻葵身上的活計攬去了一大半。
羅稻葵同陳俊自小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再加上陳俊年紀雖比他小,可已是當爹了,經驗卻是比他豐富的,有事兒沒事兒就向他請教。陳俊看著在自己面前難掩情緒的羅稻葵,倒是很有兩分感同身受的。告訴大舅子,羅梔子孩子剛上身的時候,他也是茶飯不香的。不過只要熬過**個月,就能雨過天晴了。
**個月?羅稻葵只覺著自己半邊身子都僵掉了。
這會子半拉月還沒熬過去呢,短短的半個月,已是叫他猶如度日如年般難挨了。還**個月,想想都覺著心塞。
不過好在的是,金魚兒有一天早上起來後突然之間就有了孕吐的反應。
羅稻葵又驚又喜,終于等到這一天了。不過歡喜很快就被驚嚇所代替,看著金魚兒每天早上起來都會例行的惡心反胃,甚至嘔吐,哪里還高興的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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