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空間法術,溯沚只覺眼前又是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時,面前的景致就變了許多。
這是明州城門口,因為還是清晨,進出的人並不多,倒也沒人現這里突然多出來三個人。
不過,好像從這里已經能听到早潮的海浪聲了……
「和我幾年前上一次回家,看來還是沒有多少變化……」有期嘆道,「也不知父母是否安好,商事繁雜,有沒有人能夠幫他們的忙……」
子湄笑著問道︰「祝公子,貴門是大戶人家?」
他有些驚訝,卻也承認︰「算是吧……我家經營海商,將絲綢、瓷器等銷往海外,海外諸國都大為喜愛,這一來一去的利潤還比較多,長此以往,也算是大戶人家了。」
看來師姐的眼光不比師父差,居然一下子就看出來有期哥哥的身世。溯沚覺得奇怪,問道︰「師姐,你怎麼看出來的?」
「听祝公子之前所述,他的父母應是長期住在明州,而如今又說經營海商,如果不是大戶人家那樣有專門的船隊,那他的父母應該長期漂泊,而非定居。」
「听上去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不過,師姐,你不是兩千年前的人嗎?」
子湄仍舊笑道︰「入鄉隨俗,昨天我多打听了一些。」
師姐和書呆子好像都很聰明,怎麼開始覺得自己笨笨的呢……難道因為自己最小?
想到這里,溯沚不禁開始覺得不平衡,出生的早晚又不是她能定的,笨一點又不怎麼樣。
她跑去扯住有期的袖子,就是拽著往城門那邊走︰「有期哥哥,帶我去看海,快點啦——」
……
明州地勢遞次升高,最高處便是有期的祝府。此處的樓閣亭台,皆以紅磚碧瓦,一眼看去如同參差宮室,怕是連汴京的宮城也不過爾爾。
臨海有一座貿易碼頭,以一長棧橋分支開來,上下又分作三層。海下數百漁船,幾十商船,和極為顯眼、高如危樓的出海航船,直叫人目瞪口呆。
「哇……有期哥哥,那些船都是你家的嗎?」
站在碼頭外,溯沚看這航船的船帆都要仰得脖子疼,好……好厲害。
有期並未驕傲自滿,說話還是那般文文弱弱︰「半數屬于我家,半數屬于城西夏侯家,還有一些零零落落的漁船是漁夫自己的。」
「一半都是你家的?!」這船層層疊疊,都擋住後面的海景了,好多……不過在沒有船的地方,也看得到海景。
那里是一望無際的平靜大海。那海的深沉,不能像巢湖一樣反映出日月光輝,卻遠遠以感受到如母親般的寬廣胸懷。
好像隔了這麼遠,還有一道碼頭,也能覺得溫潤的海風夾雜著無數人的故事撲面而來,輕輕在耳邊附語著天地萬物。連帶著來往身側的人們,也都變成了一個個如夢的故事,被海風一一訴說。
「原來不一樣的地方,海都是不一樣的!」溯沚感受著這溫和的海風,只覺渾身舒暢,「以前師父帶我去安溪,那里的海有點小氣,動不動就翻浪;這里的海看上去很平靜呢。」
有期笑了笑,前了幾步,見著這幾年未見的廣闊海景,不禁詠道︰「‘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每次回家,看到海都覺得很安心……」
溯沚頓時心生厭惡,拉著自家保持沉默的師姐︰「師姐,你看他又在掉書袋了,盡說些我听不懂的句子!」
「祝公子只是多年未曾回家,抒念想罷了。」
雖然好像說的是事實,不過她就是覺得書呆子掉書袋很別扭。
子湄道︰「祝公子,想必你家人等你十分焦急,不如還是快些回家去吧。我先想四處看看,待會再登門拜訪。」
「那溯沚姑娘……?」
「我啊?」溯沚斜了他一眼,「我想看看你家什麼樣,有沒有師父的仙境漂亮。」
……
雖也是和明州外城中一樣的紅瓦碧牆,這進門的圍牆上都有青龍白虎的浮雕,而隔著圍牆,都看見一座極高的亭台樓閣,好像是前廳之上的,分作三列,都以長橋相接,屋上處處都有著壁畫,莊嚴肅穆如同宮舍。
而大門前的牌匾,兩個鎏金大字︰祝府。
從下面一路爬樓梯上來,溯沚早就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過這門口,除了兩個守門的,怎麼好像多站了個人呢?
那是個男子,雖是背對著他們,卻也身如玉樹,風姿卓絕。長無拘無束地垂下隨微風輕搖,一身玄色直襟長袍,再加以金絲繡邊,乍眼看去是說不出的瀟灑華貴。
一見此人,有期先是愣住,才面露驚喜喊道︰「夏侯兄!」
那男子終于轉過身來,觀其面容,柳葉般的長眉下,是一雙攝人心魄的桃花眼,嘴角勾起若有如無的笑意,肌膚白皙如雪,居然比女子還要妖嬈秀麗。
她一和這妖孽目光對上,就忍不住想咳嗽……遭了,口水嗆到喉嚨了……她借著余光,看到那妖孽和有期哥哥相互連作揖都不用,便直接聊了起來。
「祝兄,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此妖孽笑意不減,一巴掌狠狠拍在有期肩上,痛得他差些叫出來,「柔弱無骨。」
有期呲牙咧嘴,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看來夏侯兄,你的武功是越來越厲害了……」
「小時候說好你修仙,我習武,如今我武也習成了,你就被趕下修仙門派,是否太過巧合?」妖孽的笑意好像越來越欠抽……
一句話令有期不好辯答,只杵在那不說話。
妖孽四下一看,瞧見正氣喘吁吁的溯沚,居然很禮貌地朝她作揖︰「這位姑娘,想必就是祝兄一路上帶回來的美嬌娘了吧?」
「什麼?」她只覺得頭頂好像突然開始冒火,「少亂說,你什麼人啊?干嘛和有期哥哥稱兄道弟的。」
那妖孽笑了笑︰「在下夏侯家的少主,夏侯星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