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路御劍至幻瑾林,還在空中時,就看到幻瑾林上空一團紫色的霧氣,透過霧氣仔細辨認,那果然有一處妖氣彌漫的漩渦。
御劍停在空中,軒明將這漩渦打量了一番,皺眉︰「這里結界已被打破,已經有修仙弟子進去了!」
「死蒼術,看我不逮到你,扔到海里去喂魚!」溯沚摩拳擦掌,恨不得直接進去抓人。不過她是坐在有期所御的劍上,只能听他調遣。
「這‘千行界’是妖界,若是除妖,恐怕不止白岳派的弟子……」有期心有顧慮,「軒明師兄,若有增城派的人,你會對他們刀兵相向嗎?」
軒明默然不言,只低頭看著下面這巨大的妖界漩渦。
忽然想起一句話,那句話……
「你們修仙門派又如何不是害妖?人與妖,真的要分得那麼清楚嗎……不論是誰,入了輪回井,都會摒棄前世,今生是人,來生是妖,那你所堅持的東西,豈不笑!」
他按緊了手中長劍的劍格,只說出一個字,斬釘截鐵︰「會。」
「就是,我也好討厭那些師兄,」璧帷拽住他的衣角,「軒明師兄,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不讓他們欺負你的!」
回眸剎那,她圓女敕清秀的小臉映入眼簾,水靈靈的眼好似一泓清泉。一副堅定不移的神情,配了張稚氣的臉,看上去愛至極。
千行界,吉凶未卜,怎能讓她涉險……
他苦笑,袖袍在空中一掠,一股清風自腳下而出,變作包合的法障,正將璧帷包容在內,而後緩緩升起。
「師兄,你干什麼?你——」她驚懼地對這法障又抓又按,法障卻堅如磐石,根本不是她能破除得了的。
不論她怎麼折騰,包合的法障將她緩慢送到地面上去,越遠越好……
看著逐漸飄遠的法障,有期只是微有搖頭︰「也好,不讓她去,免得到時萬一遇見增城派弟子進退兩難。」
「有期哥哥不許把我也送下去!」
有期愣了愣,只好笑著撫模身邊人的頭︰「……好吧。」
見那法障終于將璧帷送到了遠處,軒明這才松了口氣︰「我們速進千行界!」
……
腳下是紫黑色的碎土,全然不見一根草葉;仰望天空蒼穹,奇異鬼怪的紫黑雲霧像拉不斷的藕絲一般繚繞,連同雲後的天色,也是清一色的純紫;而面前,一處巨大靈動的淡紫色半圓靈氣被倒扣在地。
溯沚失望地左看右看︰「這里沒有妖啊……」
軒明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仿佛每一次風動都有能會有妖或人出現。
「妖界入口的妖氣強盛,而此地妖氣如此虛弱,怕是……」有期有些惋惜,又瞥見那半圓光球邊的一把斷劍,更加肯定了他的推測,「怕是這千行妖界已經被屠戮殆盡。」
「屠戮?」溯沚覺得難以置信,「就是把所有的妖……都殺光?」
見有期默認,她更是覺得心里被掏空了一般︰「怎麼能這樣,我爹娘就是……太惡了,我一定要撕了他!」
軒明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十分小心,觀察著周圍的情況,長劍在手,隨時以將前來的敵人斬殺。
三人走近了這流動的半個靈球,它上面回旋流動的霧煙太過詭異,此涼彼溫,忽冷忽熱,張牙舞爪。
軒明定神盯了這靈球好一會,目光才清晰起來︰「這才是妖界內部。我們所處的不過是妖界外圍。」
一陣陰風卷著不知什麼輕薄的東西吹來,又迅速離開了幾人。
軒明眉峰一擠,竟然不顧後面兩人,直接走進這半球中去。
溯沚回縮了兩步,緊緊挽住有期的手︰「有期哥哥,我怕……」
這風吹得……讓人戰栗。
有期笑著覆上她的手︰「不怕,我們進去吧。」
……
一腳踏上堅實的土地,除了來不及感受的一瞬冷熱交融,一切都寂靜得像天地初開。
此地,也同外面一樣紫雲在空延綿而繞,不過這地上確實是像岩石一般了。放眼一看,腳下的土地幾乎是懸于空中,一圈圈螺旋的下坡路,中央被環繞的紫氣不時撲上手心浸了涼意。路的兩旁,零零散散地有著些形狀特異的石頭屋。
這就是真正的妖界,一個完全與人界不同的地方。
是引頸望去,卻沒看到軒明的人影,反而是這里四處見的薄薄輕霧有些遮擋視線。
「冰塊臉怎麼走這麼快,都不等等我們。」溯沚不悅地說道。
「不必擔心,我們只要沿著這條路走下去就好。」
走著走著,視線中凸顯了一點不和調的白衣,兩人定神看去,前方十丈之遠,站了一位持劍俠士,而此人面前,居然是一只羽毛黯淡的綠孔雀,翅膀歪斜,血如泉涌!
兩人走進後,現軒明手中的劍並未沾上鮮血,而他只是站在那里,淡然看著面前這只綠孔雀妖的生命逐漸流逝。
意識到或許會有誤會,軒明退了一步︰「不是我。」
孔雀妖勉強開口︰「我族從未……從未侵入人界……你們……你們殺我族雀……斬我界主……你們一定……不得……好死……」
它瞪得滾圓的眼楮驟然失去光色,在脖頸攤軟的剎那,微藍色的螢光從鮮血四溢的軀體上驟然升起,卷了它整個身體,變作風煙隨風消逝。
「怎麼會這樣,它就這麼死了嗎?」溯沚喁喁言道,更是往有期身後躲了躲。
那攤血跡在地上,太過刺眼,太過警醒。
有期默默念了幾句大悲咒,才嘆道︰「我怕是說中了。」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地面對死亡,好好的一個生命,就這麼不見了,真的是很脆弱……
「增城派的法術。」軒明淡淡念著,長劍向後一揮,凌厲之氣驟然而出。
看來增城派的人真的來了。
也不知是哪來的閃念,他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握緊這把劍,走到這條路的盡頭,去給那些欺辱他、陷害他的人一個了斷,徹底斬斷與增城派的關系……縱使那是自己一心維護的師門!
他應該將那些不分是非的人統統殺掉,一個都不留……
淡紅色在他眼中顯現,他唇角微揚,帶著周身這股異常強大的氣勢,踏過這灘血跡,一步又一步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