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這些我都知道,」軒明若有所思,「我都明白……但因我一己之事,就牽扯了這麼多事、害了這麼多人,我一個人的命,怎麼值得賠上這麼多人的性命?!」
他既然敢回增城,就早已做好了有來無回的準備。{我們不寫小說,我們只是網絡文字搬運工-
「你啊……」太清一時不知該勸什麼好,最終化作一聲感嘆,「自小,你就聰敏好學、善念于心,即便被封入了鳳魔,行動受縛、無緣得道,你卻也秉承護世斬妖的信念……」
「以前的鳳魔宿主,幾乎個個都心懷怨憤,為了東源仙人的傳承,歷代掌門不得不將他們軟禁一生。唯有你……也是我心軟,教你仙術道法、讀書識字,那時還擔心此舉是對是錯。現在看來,我無須憂慮了。」
軒明並未回話,只是眉頭隱隱皺起。
太清終于又露出微笑,作步向前,將他攙起︰「如今……在我面前,你既已自稱‘弟子’,那否對我也改了稱呼?」
「掌門……?」他驚愕地昂起頭,周身魔氣居然開始收攏。
看到的是太清如滿月般柔和的臉,就和過去一樣……這位養育了他的掌門。
他領會到了什麼,雙手抱拳作揖,緩慢地行下了跪拜之禮︰「……師尊。」
「呵。」
嘆息般的一聲,太清輕輕搖了搖頭,卻也是笑著的。
「罷了罷了,時間緊迫,你趕緊離山,找個地方隱匿起來,莫要再被那些人所抓住!」他哽咽了一會,揮袖間幻出一卷法訣,「這是上古心法,雖無法抑制魔氣,卻讓你修身養性,說不定能有些作用。」
軒明遲疑地接過卷軸︰「……嗯。」
「你趕緊離山吧,我能幫的,止于此。」太清拂袖回身,再沒有去看他。
他捧著這卷軸如獲至寶。周身的魔氣已經完全趨于緩和,他的手腳也有了些力氣,才借以勉強站立起來。
他還是沒有走,眼簾半闔,立在原地,直到手中的卷軸已經被他捏得熱了皺了,他才醒過身來,望向太清的背影。
真的已經比數月前虛弱了許多……他不知這幾月來,太清經歷過什麼、承受過什麼,光是如此,他也看得出太清是如何舉步維艱——
試問一位仙人,要怎樣才會讓他在短短幾月內,蒼老如斯?
他定了一會,前行兩步,抬手作揖︰「師尊,弟子不孝,日後不能侍奉師尊膝下,還請師尊恕罪。」
太清沒有回頭,卻是悵然道︰「來焉去焉,你還是如此匆匆——且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知為何本派第二代掌門,名叫‘東源’二字麼?」
軒明搖了搖頭︰「弟子不知,請師尊明示。」
他看著太清白為風所拂起,似乎他比剛才更加弱不禁風了……
「天下山川,順渠而下,東流到海,終不復回……然有一條河流,源頭在東,一路西流,溯游而上,取不羈命盤,逆改天道之意,是為‘東源’。」
東源,源頭在東,逆改天道……
軒明淡淡一笑︰「弟子明白了。弟子一定會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不為鳳魔所控,做回自己。」
他心中五味混雜,一句末了還覺不夠,補充道︰「弟子去了,師尊……保重。」
待遠望軒明離開此地,白衣在沙漠中明晦顯然,太清才隱隱松了口氣。
「長大了,留不住了……」
太清方一感慨完畢,山崩地裂的震動襲來,似乎整座昆侖山都在搖晃!
他旋即回望昆侖山巔、仙光之下的地方——增城,那里居然忽然有一股冰寒之氣,像利刃一般朝四周散開,激起巨大的靈力波浪!
「那個是——光紀寒圖?!」
……
軒明與梁上塵會合的地方是不遠沙漠綠洲的城鎮,按照之前的計劃,兩人在此等了整整一日,都沒見著有期、溯沚、子湄下山來。
但這里畢竟不安全,兩人的身份更不方便上山去找。在梁上塵的建議下,兩人只好先行回了罌粟空境。若有期下山,應該會找回罌粟空境的。
這一等,又是三日。
軒明苦等在罌粟空境中的空地上,直到這里的神農封印再次有了輕微的震動,他已知道有人進入,忙喊了煉蠱的梁上塵一同去入口處。
月下,流光飛舞。入口處是一條小道,兩旁盡是如海洋般的罌粟花。
軒明只見到了有期,有期神色陰沉晦暗,抿唇緊閉,似是在瞞著什麼。
「你這幾天去了哪里,為何消失這麼久?」軒明只覺滿腔怒氣,他還是第一次因朋友言而無信而生氣。
有期正背著手,低聲答道︰「增城上出了異狀,那里整座山都被覆上冰茄,結界十分厲害,我剛才才逃出……」
「那子師妹她們呢?」
有期沒有回答,反而更是側過臉去,不願看他。
軒明覺著不對,往有期身後去看,卻真的只有他一人回來。子湄和溯沚,根本就沒有在他身後一起回來。
梁上塵清咳兩聲,緩緩道︰「祝公子,難道溯沚姑娘之事……你已經知曉了?」
「……嗯。」
軒明沒有理會這句,著急地沉聲又問︰「子湄呢?!」
有期的目光愈加躲避︰「子姑娘她……」
他一言哽住,從袖中模出一件物事——那是子湄隨身攜帶的玉篪笛,通透白潤,還掛著小小的珍珠穗子,尚且完好無損。
他是什麼意思?人不帶回來,為什麼只帶回來一支篪笛?
軒明怔怔地望著,倒吸了一口涼氣︰「究竟生了什麼?你說!」
「……唉。」有期雙手握住這篪笛片刻,將其遞到軒明手中,「溯沚模樣的焦冥化後,忽然生地動,而增城派上空也有一股強大的靈力。我到上面去查看,卻現……現……」
他搖了搖頭︰「卻現那里被那股靈力夷為平地!在增城的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
所有人,都不見了蹤影?
軒明驚得懵了。他無意中越來越攥緊手中的那支玉篪笛,逐漸捏出汗水。
「子姑娘她……我只看到她衣服的殘片,還有這支篪笛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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