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浩瀚,蒼茫無際。
有期御劍穿梭于雲間,俯首尋覓,薄薄的雲下是雖泛著波濤卻十分平靜的海面。他再放眼往前望去,果真是毫無邊際。
他自己都不知這樣御劍了多久,回頭看時,已經看不見陸地了,只有煙波浩渺。
這一路也太過風平浪靜,這樣四處亂找的話,即便再遠都不會找到祖洲仙島。而要是繼續一路向東的話,說不定就會到那個地方——那個絕對不能去的地方!
思慮如此,他立即停下,在原地看了一圈,果然還是令人頭疼的海水……怎麼辦,還要繼續往東方去找嗎?
忽覺腰間什麼東西變得明亮,他低頭檢查,那是珍珠佩,微弱的光芒,卻還是在倔強散著,就像天空中最弱的星辰,不論再如何艱難,她都是一顆能夠光的星辰。
那歸墟……又有何怕呢?
莫說歸墟不一定能踫到,就是去祖洲的路上一定要經過歸墟——就是要進入歸墟,他也必須去一趟!歸墟又如何,終歸也不過是個傳說罷了。
「溯沚,你別怕,我很快就會找到祖洲的重生之術,到時候,我們不會再分開了。」他不知她听不听得到,只是勸著。
見珍珠佩真的有所反應,光輝漸漸淡去,他也就略有松了口氣。至少這樣以知道,她就在她身邊,一直都在……
失神的這片刻,面前卻又突然變得異常昏暗,幾乎是在瞬間,漩渦般鋪天蓋地的黑暗便席卷而來,混沌頓時漫過天際!
那黑霧混沌是從極東之地忽然冒出來的,待他反應過來,想要御劍退卻時,黑霧已經將他的退路斬斷,將他包圍入黑暗之中!
空間之力無形,卻在他猝不及防時襲來,撕扯著他的五髒六腑,幾乎要將他活活拉斷。
無邊無際、無窮無盡的黑暗,在他眼里卻漫上了一股血色,充斥著視野和頭腦,要將他逐漸逼入虛無和無知無覺之中……
在這個奇異的地方,他遭遇著黑暗的恐懼,空間之力一次又一次地玩弄著他,每一次撕扯都好像從他身上抽出一縷什麼,吸納了去。
每一次被抽出一縷東西,都如斷骨裂筋一般劇痛難忍!
他想喊叫,耳邊是一片沉寂,那是一種比死亡更怕的寂靜,在他耳邊隱隱有一些嗚嗚聲,忽而又有無形的煙霧一掠而過。
「歸墟之谷…其下無底…萬物死歸…是為歸墟…」
遠際傳來的聲音如同召喚,字字句句他都明白意思,那句話卻有一種無形之力,將他輕輕托起,要化作一縷涓流,向那個極東之地流去……
不行,絕對不行!他還沒有到達祖洲,怎麼能在這里,就被這不知是什麼的黑霧給攔住去路?
昏昏欲睡的頭腦猛然驚醒,他聚靈于腳下所御之劍,飛翻著退了幾丈,又全力施法抵擋著那種怕的空間之力。
但他的法術剛剛聚起,一股力量便將這靈力完全吸走,以致他根本沒有半分還手之力,這里的空間之力再一次扭曲地撕扯著他的周身,甚至魂魄!
萬籟俱靜中,他難道就要這樣死在這里嗎……他連祖洲都沒能看到,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這里?!
他想爭、想戰,他的人的力量在這空間之力看來是何等渺小,連他稍微動一下手指都能受到束縛,他甚至感覺這個身體,已經不屬于自己!
腰間的什麼東西忽然一松,那帶著微弱亮光的珍珠佩被這空間之力扯下,就在他眼前,飛速往極東之地渡去——
「惡,溯沚!」
有期再顧不上與這什麼東西掙扎,直接順流而去,追隨珍珠佩一同往那邊飛去……
那里,是歸墟吧?
雖然有點心不甘情不願,也有點遺憾……能夠和她一起永留歸墟,是否也算永遠相守?
如此想來,倒也無甚關系了。
一道光亮突然射入眼中,混沌被什麼東西剖開,四面八方而來的光令他不得不停滯下來,去遮擋眼楮——
似乎听到前方有什麼巨物低沉的吟聲,轟隆隆震撼天地,他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一股推力從腳下升起,將他整個人直接被放在了什麼東西上,轉而向西邊飛速移動。
這時迎來了更多的光亮——那是白晝才有的光,無知無覺中,他從黑夜直接轉回白晝!
等適應了這光亮,他才緩緩睜開眼來。
身體下面,是堅硬卻又靈活的不知誰的軀體,他趕緊坐起來,往前面望去——
自己正坐在一條紫龍之上!這紫龍一騰一躍,游翔與雲端,便是人間數十里之遙。
有期匍匐在龍背上,珍珠佩就在他手邊,他趕緊搶來束好。
「哼,又是一個不怕死的,老子還真是多管閑事。」紫龍開了口,聲音振聾聵,無怪他方才的低吼使得整個天地震蕩。
有期這才想起什麼,露出笑容道︰「多謝這位……龍前輩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紫龍的龍角如同珊瑚,每一個鱗片也有著淡淡光澤,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家伙。
「再往那邊就是歸墟,要是被吸進去了,老子也救不了你,鬼知道那里面有什麼。」紫龍似在牢騷,沒有一絲自命清高的味道。
「啊,這樣……我實在是太不小心了。」
「那種地方居然還有人類趨之若鶩前僕後繼地跑,老子就想不明白了,好好的找死做什麼?都是貪婪之輩啊……」
有期汗顏︰「興許是尋找……長生之法?」
誰知紫龍听了這話,有了些怒意︰「老子呸!壽限自有命數,找個什麼長生之法?老子要不是看你這小子居然為了一個小玩意差點掉到歸墟里去,善心大,不然老子才懶得管你!」
果真……神龍說話都這樣沒有口德啊。有期禁不住扶額。
他趴在這紫龍的龍角旁,兩邊掠過的是海上一絲又一絲的雲,入膚涼潤,將他驚魂未定的心好好壓制一下。
「小子,你想去哪里?」
有期好似受寵若驚一般︰「我……哪里都嗎?」
「莫要廢話,老子沒有心情給你說第二次。你來東海想干什麼?不說,老子就把你扔下去了!」
方才為抵御歸墟之力,有期花了不少的靈力,如今自然是連御劍的力氣都沒有的,扔下去只有葬身大海這麼一條路。
他趕緊答道︰「我想去祖洲,尋找起死回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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