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慕容香已經慵懶地倚靠在椅背上,手中多了一塊雪白錦帕,正細細擦拭著自己剛剛拍到桌子上的手掌,「皇上已經下旨,召你父親回京。看來,你和我妹夫,在帝都再呆不了多久嘍。」
月初晴本還對他再次恢復妖孽的本性而不屑,這會听他的話,哪里還顧得了那麼多︰「你听玉玨說的?」
慕容香點頭︰「第一句是毒老九說的。第二句。」嘻嘻一笑,慕容香湊過來,指著自己俊美如妖的臉說道,「自然是你這又聰明又帥氣的義兄說的嘍。」
狠狠白了他一眼,又伸手將他湊得太近而放大了的臉推回原位,末了還不忘揮揮手驅散他身上的香味,雖說自己能辨香,但是實在是不喜這古代香料之味,太濃重深厚,說起來還是現代的香水味道最好,噴灑均勻,味道也勻稱。
恩恩,決定了,先把古代的固體香料改裝成液體。
月初晴看了看天色,起身推了一把睡美人似的慕容香︰「我要去別館,你去不去?」
慕容香一個機靈坐起來,滿臉不可置信︰「你要去給我報仇?哇,你真是為兄的好妹妹,親妹妹!」
月初晴翻了個白眼兒︰「愛去不去!」
看她真的向外走,慕容香急了,趕忙拉住她︰「你該不會是真的去找娘娘腔吧?這怎麼行,他肯定會說我小氣小心眼兒的。」
門口蕭然欲哭無淚,自家公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體貼」這麼「為他人著想」了。
京中別館是專門為藩王及其子弟準備的暫時住所,藩王一旦離開帝都,便不得隨意入京入宮,藩王子弟的禁制則少了許多,雖然可以隨意入京,但入宮卻是不可以的,以防那些別有用心之人趁機破壞宮規甚至刺殺皇帝。
所以,玉凌霜雖然是陪同哥哥奉旨進京的,但也不得不居住在宮外別館之中。但玉凌煙就不同了,為了便于照顧皇帝身體,他是允許居于宮中的,但居于宮中,不代表不可以與親弟弟見面。若想真正了解皇帝的病情,也只能去玉凌霜那里踫踫運氣了。
玉玨忙于驍騎營事務,是不會這麼早回府的,月初晴衣服也未換,只戴了一方面紗,臨出門時看了一眼吃的圓鼓鼓的肚子準備睡覺的小龍女,還是決定不抱她了。
帶著這個家伙門口那些侍衛肯定會攔阻的,說起來也可笑,在這靖王府中,本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王妃竟然可以有隨意出入王府的權利,而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紅毛小狗,竟然被嚴令禁止出府一步。
月初晴撇撇嘴,想起了自己當初暫居狗身時逃跑的經歷了,那三天一吃的解藥肯定是假的,笑話,這狗本身就是萬能解藥,怕甚的毒?那現在就只剩下那三次逃跑計劃的最後一次機會了。
「哼哼,等時機成熟,看老娘怎麼在你眼皮子底下帶著它一起走!」
發完了宏偉志願,月初晴整理了一下面紗帶了翠蓮出門去了。依舊是玉玨專用的那輛馬車,車夫依舊是暮雨,馬車內,依舊只允許月初晴一人乘坐。
所幸別館並不太遠,翠蓮便跟在車邊走過去,慕容香卻是不樂意的,騎馬會硌壞了他嬌女敕的肌膚,走路會出汗會污濁了他清新的體香,所以也跟著一起乘車。本來還想趁這難得的機會見識一下玉玨的專用坐騎,沒想到還未靠近便被暮雨「友好」地婉拒了。
慕容香悻悻地瞪了瞪暮雨,乖乖坐回了自己的馬車上。
巳時初,街道上正是熱鬧的時候,兩輛馬車前後相行,卻是沒有一點阻礙。月初晴支著腦袋,突然就想到了玉玨。
自雲楚山歸來那日,他便將雲親冉留在親冉汀的盒子送了過來,美其名曰物歸原主,其實還是看出了她的裝瘋賣傻和武功盡失。好在藍沁曾經說過只要底子在,那些武功遲早能回來。
雖然以前的記憶里也有那些心法,但她根本沒想到,本主練功時竟不是連續的,而是趁著每年雲親冉祭日時看上一段再練習,所以整本心法還是斷斷續續的,讓她這個後來者有點不敢確定,有了上次走火入魔的教訓,她可不敢冒失地練功了。
不過這下好了,有了盒子里的整本「鳳舞九天」心法秘籍,莫說走火入魔,她現在可謂是一日千里。雖然曾經心脈受損,但好在內功底子還在,才短短幾天,她便已經突破了兩層功力,還真是意外之喜。
正想著,突然心神一動,感覺到了馬車不遠處的一聲異動。
剛要反應,便听得唰一聲鞭響,是暮雨鞭子打出的聲音。
撩開車簾,月初晴眼楮一眯,上百只箭矢從四處高樓上破空而來,儼然四面埋伏的架勢。
翠蓮早已呆愣住了,幸好暮雨眼疾手快,第一鞭子便卷了她身子甩到了一旁店鋪內躲藏。
「錚」。一只流箭釘在馬車車轅上,箭尾隱隱顫抖,發出悶悶的嗡鳴。
月初晴手一伸便要抓起那支箭甩手扔回去,卻被一道雪白長練率先搶去,白練似有靈性,一卷,一甩,那支釘在馬車上的流箭已經原路返回,緊接著一聲悶響,是刺客被自己發出的箭射死的聲音。
那白練甩出箭矢後便唰一聲縮回,月初晴目光緊隨白練望過去,卻是前面馬車里慕容香正撩著車簾一角向她妖魅邪笑。緊接著,他懶懶的聲音已經傳音而來︰「想讓毒老九死得快一些,讓你自己見閻王早一些,為兄不介意你出手哦。正好,香滿樓那兩成的利也給我省下了,呵呵。」
「哼!」月初晴瞪了她一眼,憤憤甩下車簾,馬車里立即安靜下來,唰唰而來的箭矢撞上看似不厚重的車簾紛紛掉落,發出一聲聲啪嗒的脆響。
明明是勸說自己不要暴露武功,偏偏這家伙說的這麼難听。她有暮雨和蒼然,又有玉玨這刀槍不入的牢籠似的馬車護體,慕容香變成刺蝟她都不會有事。
畢竟是鬧市街區,殺手的流箭只能持續片刻,不一會兒便沒了聲息。兩輛馬車早已被流箭射成了刺蝟,車身上一個一個掛著的箭矢像極了人們搶食烤豬時迫不及待插過去的小刀。
幸好殺手目標鮮明,所有流箭都向著她和慕容香的兩輛馬車而來,路旁百姓沒有一人受傷。翠蓮早已嚇得暈了過去,被好心人扶到了店鋪里休息。
月初晴一邊嘖嘖稱贊著馬車的質地精良,一邊順手模了一把車身上的流箭,嘻嘻一笑。
路邊來不及躲藏的百姓紛紛露出惋惜之色,這靖王妃果真是個傻子,剛剛從鬼門關溜了一圈居然還笑得出來。
慕容香懶懶地撩著車簾,含笑看著她在馬車旁來回轉悠,招招手道︰「義妹覺得這大刺蝟好玩嗎?」
「自然。」
「既然義妹喜歡,看來為兄還得好好謝謝那些人呢。」慕容香捏著雪白帕子掩唇笑著,目光卻不知飄到了哪里。
月初晴雖蒙著面紗,但警惕性極強,立即會意,順著他視線望過去,果然見到不遠處酒樓上一處二樓窗子里稍開一條細縫,細縫里正閃過一個人影,哦,不,是兩個。
靠窗的人動作慢了些,顯然不如後邊那人警惕,雖然後邊那人拉人的動作極快,但月初晴目光凜冽,依舊看到了前邊那人的面容。那不正是即將做她佷女婿的西野太子明佩嗎。
月初晴唇角一揚,明佩在此,後邊的人還猜不到嗎?驚聞皇帝病倒而半路改道進京探視,人前酒氣燻天腳步虛浮人後卻精神朗濟的燕王世子玉澤銘是也!
手指撫上面紗,月初晴微微一笑,嬌聲對對面同樣笑意吟吟的義兄說道︰「兄長不必客氣,妹妹曾經送了人家一份新婚禮物,這刺蝟正是人家送來的回禮呢。」
圍觀百姓不淡定了,什麼人這麼可惡,回禮竟然送這個!
酒樓上匆匆躲開的兩個人影也不淡定了,這傻女人果然不傻,居然看出來了!
慕容香捏著帕子的手一顫,也不淡定了,這個死女人居然這麼輕易就說出了背後主使,這不是自己找死呢嗎!
「哥哥。」月初晴卻根本沒想到這些,依舊笑意妍妍,「我們去找京兆尹玩,好不好?」
慕容香險些掉下去,京兆尹,那也是隨便能找來玩的?哎,去不了別館了,見不到娘娘腔了,怎麼心里突然那麼失落呢……
「混賬!」慕容香猛地一機靈,一拳打在自己腿上,見不到就見不到,有什麼好失落的,你又不好龍陽!
蕭然斜眼瞥了一眼自己公子,默默轉過了頭,駕著馬車跟在月初晴後邊,帶著滿滿一車的橫七豎八斜插著的箭矢招搖過市,向京兆尹府而去。
酒樓上,明佩好笑地瞥著那兩只大刺蝟,笑得開懷。
玉澤銘卻一臉陰沉,月初晴剛剛那話明佩沒听到,他卻是听明白了的,他倒是不怕這傻女人去京兆尹府告狀,因為他料定了她肯定不會真的說出自己懷疑的對象,即便說了也有明佩這個呆子頂著。只是可惜了,他苦心安排的這場刺殺卻泡湯了,想栽贓給玉玨的污水,看來也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