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鳳一年。
傅蝶鳶站在蕙草殿前掃著石階,兩年過去了自己依舊是個家人子,父親母親還好麼,進了永巷,便離了前塵。
「姐姐,听說今年又選進了一批家人子。」玉袖眨著眼楮,「不知今年能被寵幸的有幾人。」
「好好干你的活去,別想著有的沒的。」蝶鳶沒有理她。
「姐姐就不想做個美人長使什麼的?」
「不想!」
「難不成姐姐已經有了意中人?」玉袖調皮一笑。
「死丫頭,說什麼呢。」蝶鳶臉微微一紅,手里的掃把攥的更緊了。她回眸看似無意一撇,巷子盡頭一隊禁衛軍威風凜凜的走過,為首帶隊的是新任都頭林楓。完滿的側顏在柔和光影的交接下顯得格外深沉,他目光直視前方盡顯冷傲。
蝶鳶痴痴地望著背影的遠去。
「哥哥終于走到今天這一步了。」玉袖輕嘆道。
「皇後娘娘慧眼識才,提拔林都頭是自然之事。」蝶鳶低著頭背過身去,眼神迷離又極力克制鎮靜,仿佛什麼都發生了,又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哎呦!姐姐我腳好疼。」玉袖表情扭曲叫起來。
「少來這套,申時以前必須掃完後花園,不然你自己和張婕妤交代去!」
「姐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玉袖哀求道。
「你看看我幫你掃了多少次了,我和善一些,咱倆關系親近一些,也不能如此欺負我吧。」蝶鳶道。
「姐姐……」玉袖深感委屈,「你也知道,進宮以後再也沒有見家人的機會,哥哥好不容易入宮當差,我求求你,我只想知道妹妹怎樣了,家里好不好,別無其他,很快就回來,下一月我也替你分擔一些。就這麼定了!」玉袖說完嬉笑著跑遠了。
蝶鳶嘆了口氣,「這玉袖,看起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也不知道家里人怎樣會讓她進宮的,你還幫她那麼多?」另一個小宮女開始替她憤憤不平。
蝶鳶回想起當初進宮的情景。
「下作的東西,你知道不知道這是龍窯進貢的青瓷,皇上要賞賜給館陶公主的,說,這裂痕哪里來的,一定是你偷懶干活擦拭壞的!」宮里的老嬤嬤看著跪在地上發抖的蝶鳶,毫不留情凶狠的怒吼著。
「我……我也不……知道……」蝶鳶抽抽搭搭回答著。
「來人,給我拉出去杖打!」嬤嬤猙獰犀利的聲音穿透著整個永巷。
「東方夫人到!」門外尖利刺耳聲想起。
「嬤嬤,什麼事這麼興師動眾的?」永巷的最高女官東方夫人皺著眉頭。
「不敢驚擾夫人您,就是一個丫頭犯了錯。」嬤嬤冷哼道。
「嬤嬤,您說這位家人子毀壞青瓷這就不對了。」扶著東方夫人進屋的玉袖笑眯眯的說道。
「哦?為何?」嬤嬤疑惑道。
「龍窯遠在江南,經一路顛簸,就是保存再小心也難免毀壞。听內侍監們說許多拿出來就已經毀壞,這位姐姐看起來不像莽撞之人,興許是這青瓷早有裂痕,只是如今才發現罷了。」
「依你之意,反而是我錯了?」老嬤嬤眯起眼楮。
玉袖不以為意,拿起旁邊數個瓷器一一仔細的觀察著,「嬤嬤您看,其他瓷器早有裂痕。」
嬤嬤眼里閃過一絲驚慌神色。「這該如何是好。」
「嬤嬤,」玉袖笑眯眯道,「您看這裂痕,紋路看似龍騰鳳舞,這不是龍鳳呈祥的好兆頭啊?這青瓷美則美矣,而色澤單一不顯得是種缺憾麼,裂紋正平添了幾分瓷器缺失的美感呢。」
嬤嬤神色亮起來。
「館陶公主受封不久,得知非但不會怪罪,反而得知天降吉祥才應大喜啊。嬤嬤不該責罰,雖說意外,能發現這樣的青瓷應賞賜才是。」
「說的對!」嬤嬤點頭稱是。
一個宮中資深的老嬤嬤就被玉袖三言兩語忽悠的暈頭轉向了。
玉袖朝著地上的蝶鳶眨了眨眼,溫柔一笑。蝶鳶對上目光,眼里閃爍著淚光,她感激的伏在地上,那個黑暗的角落里浮現著曙光。
「那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別再出什麼岔子了。」東方夫人沉聲道。
老嬤嬤連連稱是。
「霓嬋,扶我離開。」霓嬋撇了蝶鳶一眼,跟著東方夫人離開。
自此以後,玉袖在宮里無論掃地舂衣,蝶鳶都會幫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