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鳶與掌侍跌跌撞撞一路連滾帶爬模進了德陽殿1。
「你……慢點！」掌侍夫人拖著肥胖的身軀，一步一吃力。
趁著熱鬧，蝶鳶與掌侍混在人堆中，悄悄溜到陳貴嬪的身邊。敬武公主位于上座，向蝶鳶望了一眼，又看向蝶鳶身邊。蝶鳶搖搖頭，示意玉袖不準被放出來，敬武公主無奈嘆了口氣。德陽殿的正中間，太子擁著一身粉色羅裙的司馬良娣，展卷而讀。
自司馬氏進宮以來便盛寵不衰，太子雖有姬妾數十人，那些姬妾只是些擺設，宮人們說時常能在夜里听到北宮傳來女子的哭泣聲，太子的心，只給了良娣一人。
「臣弟獻合歡錦帳一頂，祝太子殿下與良娣百年好合！」二殿下2拱手道。
「臣弟獻玉像蟠桃一尊，祝太子殿下與良娣長長久久。」三殿下3身後，三個內監合力抬來一尊半人高的蟠桃雕像，蟠桃泛著光澤，十分誘人。
「臣弟獻蓬萊古琴一把，住太子殿下與良娣琴瑟和諧。」愛好音律的五殿下取來了自己的珍藏品，撥弦兩聲，清脆悅耳。
「五弟的愛琴從不拿來示人，今日怎能讓你割愛？」太子殿下略微震驚。
「良娣是懂琴之人，自懂愛琴，美人美曲，何不為，再好的東西藏起來如何顯現它的價值？」五殿下望著司馬良娣，淡然而笑。
「好！五弟果然瀟灑，你這情我承了！」太子拍案大笑。
司馬良娣盯著五殿下，神情復雜，垂眸點頭致謝，轉而望著太子，回到被寵溺的目光中。
「五殿下怎麼會舍得？」
「我也很納悶，听說五殿下的夫人模了一下琴案都要挨罵呢。」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
蝶鳶素來不喜歡多嘴，也不喜歡听人多嘴，她撇開注意壽禮的目光，四處打量。不遠處，斜對角的張美人正品著塵月倒好的美酒，塵月對上蝶鳶的目光，友好的輕輕一笑。
蝶鳶一頓，突然覺得渾身不舒服起來。
「太子殿下，」張美人優雅的站起身，「本宮也有一件大禮送給司馬良娣！」
「哦？」太子來了興趣。
內監從劉掌侍手中匆匆接過一個錦盒，司馬良娣好奇接過打開。
錦盒內，匈奴原產的胭脂、傅粉4、艷麗的唇脂，有序整齊放置著，最角落里，眉筆包裝著古色古香的外衣。
「這是匈奴進貢最好的一套胭脂水粉，尤其那腮紅，匈奴王後用此冠絕塞北！本宮托人前往焉支山5上而取，那眉筆由上好的石黛6制成。良娣本就貌若仙娥，有這樣的妝點更是錦上添花！」
「多謝張美人厚愛，臣妾非常喜歡！」司馬良娣柳眉彎彎，含笑嫣然，盡顯女子的溫柔。
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前面那些壽禮都是虛的，良娣再美，青春不過短短數年，所有的女子都愛美，駐顏的用具讓女子產生了能留住歲月腳步的錯覺，怎能不開心？
「塵月，去為良娣描眉，讓眾人看看這眉筆的神效！」張美人轉身。
「諾！」塵月盈盈一拜，起身上前。
塵月提起眉筆，屏氣凝神，不過寥寥幾筆，司馬良娣遠山眉淡雅清麗，只是……
「好美！匈奴的東西也真有奇效！」宮人嘩然，有驚奇，但更多的是嫉妒。一個女子什麼好東西都佔盡了，會為自己帶來麻煩。
「為何這眉筆的墨色為何比一般的筆要深？」落座的敬武公主不禁疑問。
「這就是地域差別，本宮想拿最好的送給良娣，自然差人選用匈奴的原料了！」張美人抬著頭，依然微笑得體，卻多了幾分趾高氣揚。
蝶鳶心里莫名其妙不安起來。
塵月笑意盈盈，德陽殿歌舞升平，一片祥和，山雨欲來風滿樓，蝶鳶隱約塵月的笑意味深長，似乎是暴風雨的前奏——
1位于北宮。
2淮陽憲王劉欽，母張婕妤。
3楚孝王劉囂，母衛婕妤。
4搽粉。《漢書•廣川王劉越傳》︰「前畫工畫望卿舍，望卿袒裼傅粉其傍。」
5古代最早的畫眉材料，主要成分為石墨。
6焉支山坐落在河西走廊峰腰地帶的甘涼交界處，位于山丹縣城東南40公里處，現大馬營鄉境內，距山丹縣城40公里，東西長約三十四公里，南北寬約二十公里。屬自然風景區，自古就有「甘涼咽喉」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