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鳶愣住了，那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終于有了生的模樣。
林楓的話語干脆、利落、直接，一語中的挑明了來此的目的，挑明了剪不斷理還亂的千愁萬緒。是他那麼堅決果斷，是，你曾想過你帶給我的傷害……
蝶鳶的心像突然被掏空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玉袖總是道蝶鳶的美是陽光般撫過心田，灑入心尖，生命中出現了一道裂痕，蝶鳶想把那道門關上，從此便以隔絕傷害，卻也隔絕陽光。
「楓哥哥，你在說什麼呢？」蝶鳶拂動垂落青絲，有條不紊，倒也不顯得手足無措。
「我沒有痴心于你，又何來忘了一說？休听他人胡說。」蝶鳶平靜道，「真的，我真的沒有那麼喜歡你！」
林楓愣了一會兒，很快不由得輕笑起來。
「是我多心了而已，莫要見怪！」林楓坦然說道，毫不掩飾一臉輕松愉悅如釋重負的趕腳。
「之前副都頭的事情……希望你原諒，莽夫粗人口不擇言，我擔心那件事傷著你了，所以……」
「蝶鳶明白，蝶鳶不是不能容人之人，請楓哥哥放心。」蝶鳶低著頭。
「那就好！」林楓笑著，「大家還是朋友，我依舊當你是妹妹！」
妹妹？真應該當做妹妹的人是玉袖！蝶鳶垂眸。
「你好好養傷，我擇日再來探你！」林楓道。
這麼快就走了？蝶鳶沒有抬頭。我愛你怕成為你的負擔而不敢讓你知道，你拒絕我怕我成為你的負擔而直接說清楚，這，就是我們的距離。蝶鳶苦笑著，直到他轉身才肯抬起頭，目送他的離開。
玉袖像往常一樣往內醫院跑，按照方子給蝶鳶抓藥。
「茯神5錢，白術5錢，丹參5錢，遠志1錢，生棗仁5錢，丹砂末1錢，柏子仁1錢，巴戟天3錢，黃耆1兩，當歸5錢，山藥3錢1……」玉袖一字一頓念經似的讀起來，「人參1兩，人參……咦，人參呢？」
玉袖翻箱倒櫃許久，那個貼著人參標簽字樣的盒子只剩下一些碎末，完全不見人參蹤影。
藥房看管的太醫是個頭斑白的老頭，時不時瞌睡又老眼昏花，被玉袖逮到弄錯藥量三回，嚇得玉袖每次來不得不先找個理由哄他離開，自己開藥箱找。
「董師傅！」玉袖俯，輕輕呼喚倒在椅子上歪著頭打呼的老頭，看起來睡的很香。
「董師傅，有賊啊！」玉袖提高了音量氣沉丹田對著老頭耳朵吼了起來。
「什麼？」董師傅倏得一下跳起來，搖晃著腦袋，「哪里哪里？」
「人參不見了！」玉袖兩手攤開，一臉無辜。
董師傅看到藥箱被翻得亂七八糟，額頭上青筋暴露，他看著玉袖手上雜七雜八的中草藥，覺得自己被耍了。
「你個小丫頭竟然膽敢私拿御藥房的珍品，真是反了！」董師傅伸出一根手指，使勁往玉袖腦門上戳。
玉袖嘴角一抽，私藏你個頭，你打瞌睡前還記得我奉皇後懿旨來，一臉巴結的樣子，一覺醒來腦子就被狗啃了嗎？
「你讓我董某在內醫院有何顏面存在？看我不教訓你……」董師傅一臉痛心疾首的模樣，隨手撿起門邊的掃把掄起來。
「這不是重點！」玉袖不耐煩的推開董師傅，順手搶、不，是毫不費力接過掃把往地上扔去。
「你你你……」董師傅愣了半晌，手指著玉袖說不出話來。
「你睡著了，我就自己拿藥了，根據這藥方還差一味人參，內醫院的藥量一向充足，今兒卻沒有了，就想問問你……」玉袖很快改了嘴臉，和和氣氣略帶討好。
「哼！」董師傅睨著玉袖，「有本事自己拿藥，沒本事找到藥材！」
「董師傅，奴婢就知道點皮毛，哪好和您這樣的藥材高手比！」玉袖笑靨如花。
「那東西本來就極其稀少，這麼珍貴的玩意兒哪能隨便弄到？」董師傅冷哼。
「野山參在不咸山2一帶有，那才稀少。是宮里現存的不都是普通的參麼，宮外也有種植栽培的地方，不需十載就以收獲，怎麼能短缺？」玉袖有些氣不過，頂撞起來。
玉袖自幼便在林家讀書，不愛五經3，卻愛經史人文地理，雖然我書讀的不多，但你也別騙我！家人子進宮都是要考試的，就怕你是個文盲，萬一被皇帝看上了無才無德禍國殃民，蒙玉袖也太不現實了。
董師傅被當場揭穿，漲的臉紅脖子粗。他揮揮衣袖，妄想敷衍了事。
「近來皇上頭疼病又犯了，宣室殿的人多拿了點又怎麼了？」
「什麼？」玉袖惱火地跳起來，「那我們宮里家人子的重病怎麼辦？」
董師傅將搗藥的錘子狠狠敲在玉袖腦門上。
「你敢拿一個小小的家人子和萬乘君主相提並論，腦袋不想長結實嗎？」董師傅終于找到了一個以教訓玉袖的理由，揚眉吐氣。
「我要去拿！」玉袖堅定而果斷，將董師傅晾在藥房就跑出去了。
「你你你……」董師傅頓時手足無措，年輕人啊，你以沖動，但是不以不要命啊——
1定神湯藥方。方劑主治用心太過，思慮終宵，以至精神恍惚，語言倦怠，忽忽若有所失，腰腳沉重，肢體困憊。
2今指長白山。古書《山海經》中命名為不咸山。
3五經指的是《詩》《書》《禮》《易》《春秋》。《禮》通常包括三禮，即《儀禮》、《周禮》、《禮記》。《春秋》由于文字過于簡略，通常與解釋《春秋》的《左傳》、《公羊傳》、《榖梁傳》分別合刊。五經之名始于漢武帝——
題外話——
今天這一章改了好久，心力交瘁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