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薰不敢在將軍府中逗留太久,在綠衣那和她又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
綠衣將她送到了听夜閣,約定了三日後洛薰再帶些曲楓丸來。
雖然和綠衣約定的是三日之後,但洛薰第二天就通過秘道去了將軍府,不為刺殺,只為了熟悉一下將軍府的地勢,以早日想出一個更周全殺死霍破城的計劃。
洛薰的時間開始不夠用了,特別是晚上。
因為進空間配藥和去將軍府只能在晚上,洛薰就只好犧牲自己的睡眠時間,每次撐不住了就服一粒提神丹。
第一次給綠衣的曲楓丸已經用完了,洛薰就又給她做了十粒。
不復洛薰的期望,現在綠衣在將軍府的廚房儼然就是個小紅人,所有人對她說話都客客氣氣的,連原來總拿她出氣的廚子也賠上了笑臉。而且得益于綠衣,現在洛薰在將軍府進出也比原來容易了一些,那些人知道她是綠衣的朋友,對她就少了些盤問,只要她能找到出候府的機會。
這天,霍破城請了雍京近來最火的戲班子進府來熱鬧,戲是在晚上,但中午搭場子的人就來了,候府門口一時熱鬧起來,就見戲班的人不停地往里搬東西,有嘴貧的干活的時候還不忘跟院子里的僕從、侍女搭話。
候府晚上有戲看,隔壁將軍府的僕從也得了消息,有些就早早地跑過來湊熱鬧,順便跟候府門口把守的打個招呼,說晚上要過來。候府里一時樂了個人仰馬翻。
洛薰這天沒什麼事,就站在一邊看他們搭台子,忽然看到幾張熟面孔,是那天綁她的幾個粗使婆子,還有霍青。霍青貌似是來監督戲班這幫人的。
看了一會,洛薰不動聲色地朝候府大門挪去。
這些天都是晚上去將軍府,雖然往來無憂,卻還是多了很多忌憚,不能好好勘查將軍府。現在是白天,因為這場戲,兩府的出入疏松了許多,而且好多將軍府的人都到了候府,則將軍府必然虛空,倒正是個勘查的好時機。
果然,洛薰到了候府門口,兩個看門的正跟戲班的人胡扯,瞟都沒瞟她一眼,洛薰閃身出了府門。
進將軍府也很順利,把門的只剩了一個,還是個洛薰熟識的,「來找綠衣姑娘啊?」
「嗯。」洛薰含糊地應了一聲,就被放行了。
將軍府里的確有些冷清,洛薰一路走來,只見到三、五個人。她開始是朝著綠衣所在的院子去的,但待無人注意之時,就轉去了霍破城那的方向。
霍破城那里洛薰昨夜剛剛去過。
昨夜的月色特別明亮,她從秘道出來還在听夜閣對著月色發了會呆,才想起正事。
她心驚膽顫地模到了霍破城的院落,想著上次的教訓,沒敢靠得太近,只是遠遠地看著窗上映出的那個影子。
霍破城正在讀書,好像他夜晚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讀書,一盞青燈,一卷文字,一個人,孤寂而清冷。
洛薰忽然想到,怎麼霍破城連個女人都沒有呢?霍平江已經娶了四房夫人,霍破城比霍平江還大兩歲,居然連一位夫人也沒有,而且也從未听說他訂過親。
難道他有什麼頑疾?洛薰當時還想。
一路無阻,洛薰離接近了霍破城的院子。走到最後一個三岔路口,洛薰忽听另一邊傳來腳步聲,還有刀劍相踫的聲音,洛薰嚇得趕緊躲進了樹叢,大氣也不敢出,沒一會,就見武月左手刀,左手劍走了過來。
今天的武月看上去心情不錯,一身淺綠色的衣裙,烏黑的發絲高高束起,不似那日那般英姿颯爽,反在鬢邊別了朵粉白的桃花,將一張小臉映出幾分嬌媚。
武月在岔路拐了彎,看方向似乎是和洛薰同一個目的地,洛薰不由暗暗叫苦。
待武月走遠了,洛薰才鑽出來,在去與不去見斗爭了好久,最後一橫心,還是朝霍破城的院子去了。
洛薰還未到院子,就听到了武月和霍破城說話的聲音,當下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院牆。
院牆上每隔幾米就有一個花窗,不過有些高了,洛薰撿了幾塊石頭墊在腳下,把著花窗朝院里看。
院子里站著兩個人,正是武月和霍平江,武月背對著她,霍破城則站在武月對面,仍舊是一身白衣,俊逸翩然。
「大哥,我們好久沒有切磋了。今日正好有空,大哥配小妹過兩招吧?」武月將刀和劍都遞到霍破城面前,笑嘻嘻地說,「用刀還是用劍,隨大哥的喜歡。」
「我還有些事,不如改日吧。」霍破城確是漫不經心地樣子,看也不看她。
「大哥已經說了好幾日改日了。」听聲音武月很委屈。
霍破城沒說話。
「難道……大哥還在怪我傷了那個丫頭?」武月終于問了出來。
洛薰的耳朵立刻豎了起來,居然說到自己頭上了哦。
「你的確是傷了她。」說完霍破城轉身要走。
武月當然不放,上前一步擋住了霍破城,露給了洛薰一個側臉,有些惱怒的樣子。
「可她就是個丫頭,」武月說,「而且是從雍華樓那種地方來的!她那種身份,怎麼敢跟大哥在府中當眾頂嘴,單憑這一條,她就該掌嘴。」
呸!洛薰在心里大罵,你才該掌嘴呢!你們全家都該掌嘴!
「武月,你當時就在我身後,應該不會沒听到是我讓她說的吧,何來頂嘴之說?」霍破城說得淡然,但眸光卻異常的凌厲。
「正因為我在大哥身後,才看到那丫頭一直在用什麼眼神看大哥,簡直太放肆了,好像……好像……」
「好像什麼?」
洛薰也很想問,好像什麼?她努力回想當時的情景,卻只記得霍破城白衣飄搖的樣子,怎麼也想不起自己的眼神了。
「哎!小妹說不出!」武月懊惱地說。
切,說話說一半!洛薰也很懊惱,知道自己跟這個女人注定是互看不順眼了。
「大哥為什麼如此護著這個丫頭!」武月索性直截了當地問道,剛才一直擎著刀和劍,此時負氣手一松,刀、劍相踫,發出刺耳的聲響,嚇得洛薰一縮脖子。
「我是就事論事,何曾護過什麼人。」霍破城的目光收了回來,不看武月,遠遠地落在了院牆上。
院中一時陷入了沉默。
洛薰估模著憑武月的臭脾氣,這下大概會負氣而走了,而看霍破城的樣子,應該也不會追出去,那根本就是個不會哄人的男人!這樣最好,洛薰幸災樂禍,這樣就瓦解了武月和霍破城的聯合,哈哈,沒想到沒費丁點力氣,只是上次受傷的事就搞定了武月。
洛薰正在偷笑,沒想到武月不但沒走,反而先開了口,全沒有之前的懊惱驕橫,聲音竟然突然變得柔柔地,「大哥,我……我錯了。」武月咬著唇,「我跟大哥認錯,只求大哥別再生我的氣了。我當時也是一時心急,想要早日抓到偷襲的內賊,而那個丫頭又很可疑。大哥……」武月最後一句叫得柔腸百結,洛薰差點沒從石頭上摔下來,這還是武月嗎?這分明是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女人!
電光火石之間,洛薰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武月為什麼從一開始就看他不順眼,又為什麼要對她下重手,她也想起了雲凝那句玄而又玄的話,「那不是更好猜了嘛。」
雲凝果然是不簡單,只憑她的敘述就猜到了內情,而她卻直到現在才明白!
她還真是笨!
武月認了錯,霍破城冰冷的神情終于有了一絲緩和,武月趁機又遞上刀、劍,試探著問,「大哥,小妹知錯了,大哥現在可以陪小妹過兩招麼?這些日子以來,小妹覺得武藝都生疏了。」
別答應,別答應!洛薰在院子外面干著急,可惜沒用,霍破城還是接過了那柄刀。
武月兩頰飛紅,興奮不已,「多謝大哥!」
武月拉開了架勢,霍破城則仍舊垂手站立,似是打算以不變應萬變。洛薰在花窗外則使勁踮起了腳尖。
一綠一白兩團身影很快戰到了一處,初時只見綠色身影的攻勢甚猛,但始終沾不到白色身影的半點衣襟,白色身影的刀甚至都沒有抬起來過,只是靠閃躲就能游刃有余。
兩人打得熱鬧,洛薰看得也熱鬧,這可是她第一次看到古人的真功夫啊,之前在電視上看得那些都弱暴了。
漸漸地,洛薰就忘了自己的處境,將一張興奮的小臉完全暴露在了花窗後。
院中的兩人仍在纏斗,可其實,霍破城早就看到洛薰了,只不過武月在場沒有點破;而武月,進攻之勢稍緩,就瞟到了院牆外一張清麗的容顏,令她又氣又恨,當下秀眉一挑,唇邊閃過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