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女天香 第123章 賜死

作者 ︰ 叢夕

鼓齊鳴中,霍破城在將軍府前下了馬,沒有往日回府的輕松與笑意,也沒有理會霍青的寒暄,只是用冷冷的目光掃視著迎接他的人。

在與他血紅色的雙眸接觸的瞬間,所有人都不禁打了個寒顫。

喧鬧的鼓聲越來越小,終于尷尬地偃旗息鼓。

所有人都被那雙血色的眸子驚呆了,還有他們的將軍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冷漠。

洛薰看著周圍人的反應,心不住地往下沉。

一片寂靜中,還是總管霍青最先反應過來,「恭迎將軍回府,將軍一路辛苦,趕緊進府休息吧!」但是霍破城沒理他,反而轉身走向身後一輛華麗的馬車。

他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剛才所有人都被霍破城吸引了注意,完全沒留意到他身後還有一輛馬車跟隨著。所有人立刻伸長了脖子翹首期待,綠衣問洛薰馬車上是誰,洛薰搖搖頭,也跟所有人一樣莫名。

霍破城親自撩起了車簾,恭敬的樣子是所有人都不曾見過的。

馬車中不見有人出來,到先傳出了一陣老者洪亮的笑聲,「要大將軍侯我下車,這怎麼使得,哈哈。」

眾人都面面相覷,唯有洛薰,整個人好像突然僵住了。

她認得這個聲音,這是她穿越來大秦听到的第一個人的聲音,那時听起來,這聲音是那樣溫暖,安心,而現在听起來,這聲音卻只會讓她覺得恐懼!

在霍破城的護衛下,馬車上的人終于露了面。一頭雪白的華,兩條烏黑的眉毛,鶴童顏,飄飄似仙,手捻須然含笑看著將軍府前呆若木雞的人群。

韓無涯!

「這人是誰呀?」綠衣扯扯洛薰的衣袖問。同樣的問題也在很多人之間傳遞著。

韓無涯是朝廷重臣,但與霍老王爺向來不和。所以兩家從來沒有走動,因而將軍府中的人幾乎沒人認得他。

認出韓無涯的人中,除了洛薰,就是霍青了。

霍青以為自己眼花了。韓無涯明明是霍家最大的對頭,怎麼此時竟然被霍破城待成了上賓!這要是霍老王爺泉下有知,不知道會不會氣得從墳墓里爬出來!但霍破城對韓無涯如此恭敬,他一個管家的身份又無法說什麼,只能氣呼呼地瞪著那個白胡子老頭。

洛薰已經不僅僅是驚訝了。自從霍破城在木屋中醒來後,一切就開始不對頭了,現在竟然將一手造成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請到了家中?!

趁著沒人注意,她悄悄向人群後面隱去,她不知道為什麼霍破城會和韓無涯一起出現,只知道她必須離開。她無法想象與霍破城和韓無涯同時面對面的情形。

她已經成功地躲到了綠衣的身後,又將幾個人讓到了自己前面,就在這時……

「洛薰。」

所有人的目光隨著這一聲呼喊落到了洛薰的身上。

「國師在此,還不快來參見。」霍破城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韓無涯的目光也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好像被蛇咬了一口,周身一陣疼痛,痛入骨髓。

霍破城將韓無涯讓進了正廳,霍青準備好的接風宴成了霍破城和韓無涯的把酒言歡宴。

宴後,霍破城又將韓無涯讓進了書房,所有人都不準進入,只有洛薰被準許進入伺候。

洛薰勉為其難地端著茶水走到了書房門口。听到韓無涯和霍破城正在談論著什麼。

霍破城說︰「當今皇上軟弱無能,昏庸無度,根本不配擔當帝王之位,放眼天下,唯有國師的睿智遠慮才能執掌朝綱,我定當全力輔佐國師。」

韓無涯捻髯輕笑︰「將軍太過譽老夫了。輔佐一事。將軍所言當真?」

「國師現在是我唯一信賴的人,絕無半句虛言。」

「有了將軍這句話,老朽就放心了,也不枉我幾番周折,整整等了十八年。」

十八年?洛薰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心頭一動,為什麼是十八年呢?

「既然已經到了,為何不進來呢?」韓無涯突然對著屋外說道,「想來你也很想知道這其中的原委吧?」

「洛薰?」霍破城轉過頭,仍舊是沒什麼表情的一張臉,只是在洛薰推門而入的時候稍稍起了點變化。

「這位就是喚醒了將軍神體的女子,想來將軍已經跟她很熟悉了,就不用我引見了吧。」韓無涯笑吟吟地看著兩個人。

洛薰也豁出去了,「剛剛你說十八年,為什麼是十八年?你到底在策劃什麼!」

「大膽!膽敢對國師無禮!」

「噯,不妨事,」韓無涯大度地擺擺手,要霍破城收起佩劍,又讓洛薰坐下,才說,「洛薰,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我說你要得償所願,蓮花刀、霍破城缺一不?」

洛薰木然點點頭。

韓無涯慈愛地一笑,「事實上,我說的不對,你——才是缺一不的!」

「我?」

「對,要喚醒數千年來封存在霍破城體內的魔力,你、蓮花刀,缺一不。」

「什麼魔力?那是什麼!」洛薰竭力克制著身體的顫抖。一旁的霍破城冷眼旁觀著她。

「這種魔力來自于一個古老的傳說,沒幾個人相信它是真的,除了我。」韓無涯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而且我不但相信,還找到了這種喚醒這種魔力的方法。你們剛從寧南城回來,也許曾經听到過這個傳說,那里曾經是寧國,在寧國國內,這個傳說一度非常盛行。」

洛薰的心猛地一沉,寧紅夜的話一字字地在她耳邊回響起來,字字如一根鋼針扎入她的心里。

韓無涯一直在觀察洛薰,看到她的樣子笑著點了點頭,「看來你已經知道了。」

「血魔。你是說他的能力來自血魔?!霍破城體內封印了血魔?!」洛薰覺得自己在听一個笑話。

「不錯。」

「不能!」洛薰失控地大喊,「那只是個傳說!再說血魔已經死了!死在了一個來自人間的小男孩的手上!他的血已經灑進了五湖四海,他不能再復活了!」

韓無言顯得很感興趣的樣子,「沒想到你知道不少關于血魔的事情。惜你知道的只是以訛傳訛。血魔的確是被一個人間的小男孩所傷,不過他並沒有死。而是趁機將自己封印在了那個小男孩的體內,制造了一起死亡的假象。後來,這個小男孩就帶著封印的血魔長大,並一代一代地將封印穿了下去。你知道這一世這個男子是誰了嗎?」韓無涯笑咪咪地問。

洛薰抬眼看了看一旁一直默默不語的霍破城。

「不錯。這一世封印了血魔的男子正是霍將軍!」韓無涯因為終于一吐了心中的秘密而抒懷大笑。

一旁。霍破城始終靜靜的听著,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如果不是血紅色的眸子偶爾轉動一下,幾乎就像一座雕像。

「好!就算他體內封印了血魔,這些跟我又有什麼關系!為什麼要把我牽扯進來!為什麼騙我說還能回去!為什麼是我!」洛薰厲聲質問韓無涯。

「你的家就在這里,你還想回哪里去呢?」韓無涯充滿了憐憫地看著她,「我早就告訴過你,你本就生在大秦,只不過十八年前被送走了,而現在你回來了。難道你還沒看明白,你活著原因就是為了喚醒封印的血魔。你既然听說過關于血魔的傳說,想必也知道他的好朋友為什麼出賣了他?」

「為什麼出賣?」洛薰的思緒已經亂成了一團,但還是努力在混亂中理出一點頭緒,寧紅夜的確是說過他被背叛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呢?「是——是一個女人!」洛薰終于想起來了,「血魔愛上了一個人間的女子,他的親如兄弟的朋友也喜歡上了那個女子,為了得到她,他才聯合其他人將他引入了魔界的埋伏!」

韓無涯點點頭,「不錯,這個女子是血魔唯一無法割舍的人。也是這一切災禍的開始,所以被封印之初,血魔就將這個女子作為了解除封印的關鍵。而你——就是這一世的那個女子!」

洛薰怔怔地看著韓無涯,又轉過頭去看了看霍破城,他也正在看著她,冰塑一般的臉上似乎有一絲動容。但那絲動容閃過的太快了,以致洛薰也無法確定那是不是真的。

韓無涯談興正濃,不待洛薰說話,又說下去,「至于蓮花刀。則是喚醒血魔的另一件必不少的器具。那是我遍訪列國,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惜我找到蓮花刀的時候,你卻已經消失了,我知曉你的下落,卻無法尋到你,我只有等待,這一等就是十八年。」

「十八年後,你出現了,如何讓你心甘情願地將蓮花刀刺入他的胸膛卻是個不小的問題,須知,要喚醒血魔,刺入蓮花刀的女子必須按照自己的意願,也就是說,只有被自己最愛的人殺死,血魔才能蘇醒!因背叛而死亡,又因被判而蘇醒,多麼完美的方式啊!哈哈!」

「所以你才要讓我去殺霍破城,所以你需要我親手把匕首刺進霍破城的胸前!我終于明白了!」洛薰長嘆一聲,原來她對他莫名的心動,他對她的一再縱容,竟是糾葛了幾世數千年的一段孽緣!惜她明白的太遲了,盡管她步步小心,還是從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韓無涯的圈套,自始至終,他所要的不過是他體內被封印的血魔,而她和那把蓮花刀一樣,不過是韓無涯的一件工具!

「原來你從頭到尾都在利用我!」洛薰看著韓無涯,她還從沒有如此恨過一個人!

「作為喚醒血魔的人,你應該感到榮幸。」韓無涯淡然望著她,曾經的慈眉善目現在看來確如魔鬼的畫皮。

「那他呢?」洛薰一指霍破城,「你喚醒了血魔,也不過是在利用他嗎?你知道他以一個人踏平一整座禹軍的大營嗎!你知道只要他願意,他以隨時把你像捻個螻蟻一樣捻死嗎!你為什麼要喚醒這個惡魔!」

韓無涯呵呵一笑,「洛薰,你是在離間我和血魔的關系嗎?忘了告訴你,被喚醒的血魔會完全听從我的指揮,所以這點你完全不用擔心。」

沒想到一下就被韓無涯看破了心思,洛薰狠狠地咬著嘴唇,再看霍破城,果然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

「好了,說了這麼多,我想事情的來龍去脈已經很清楚了,」韓無涯突然收斂了笑容,「最重要的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那麼你的存在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威茗將軍……」

「臣在!」一直沒有反應的霍破城上前一步,躬身施禮。

「把這個女子拉出去賜死了吧。」韓無涯對洛薰露出了最後一絲慈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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