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琳的忌日,宋雪帶著宋琳愛吃的東西獨自去西郊的墓園拜祭,看著墓碑上宋琳年輕的模樣,想起宋琳的死,心中惋惜又心痛。
她以那樣決絕的方式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身後走來腳步聲,宋雪回頭,看到宋隆昌花白著頭發捧著一束花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才半年不見,他看起來卻像老了十幾歲,微彎著腰,穿著很舊,廢掉的左腿使不上力,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看著更是潦倒。
「小雪。」宋隆昌的表情復雜,有心虛,有尷尬,有愧疚,「你也是來拜祭小琳?」
宋雪平靜地點頭,看著宋隆昌手里的花,從小到大,他從沒有給母親和她們姐妹買過任何東西,只會不停地索取,「今天是小琳的死忌,我來看看她。這花很漂亮。」
像是諷刺一般,宋隆昌更是難堪自責的無地自容,知道宋琳的死他也是那難辭其咎,怎麼都想不到宋彤會那麼狠,逼死了小琳,還要趕盡殺絕,連他和妻子都不肯放過。
如果不是他命大,也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他知道亂棍毆打他的凶手是宋彤雇的,可是對方自首認罪,說是他和自己老婆有奸情,氣不過故意報復,拿宋彤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毆打他的人誤以為他斷氣死了,要不然他根本沒命活下來,他被送到醫院之後,經過醫生三天三夜的搶救才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但是從此廢了一條腿,一到刮風下雨,就疼得厲害,也做不了什麼事。
如今妻子女兒都已不在,也沒人管他了,宋雪每月給他足夠的生活費,可是卻感覺自己的生活像一潭死水,因為廢了一條腿,那些昔日情人也都看見他就躲,沒一個願意搭理他。
如今一個人生活在宋家,整天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感覺活著倒不如死了好,要他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經歷生死之後,又看著妻子去世,自己辛苦養大的小女兒卻成了別人家的,對自己心狠手辣。
她在這個家里,他一向是最疼她的,因為她的母親在她一出生就死了,讓他覺得虧欠她,也更加的保護她,這也使得姜雲芳從來不敢克扣她的零用錢,或是對她動手,可到最後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正是這個自己最疼愛的小女兒。
現在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宋隆昌一瘸一拐地走到墓碑前,將花放在墓碑前,看著墓碑上女兒年輕的照片,忍不住落淚。
他倒真願意死的那個是自己,也省得讓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因為她的死,妻子到死都沒有原諒自己;也因為她的死,最後妻子也連著被打成重傷,死在醫院。
宋雪看著父親微彎著腰,一瘸一拐的將花放在宋琳墓碑前,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可到底是親生父親,看著父親落魄成這個樣子,心里也難過。
拜祭玩宋琳,宋雪看著父親一瘸一拐走出墓園的背影甚是淒苦,忍不住說,「爸,我送你回去吧。」
宋隆昌以為宋雪一直恨他,听到她叫自己父親,還願意送自己回去,立刻高興起來,可又不敢太高興,忍不住的激動說,「好。」
車子停在墓園外,皇甫珍珍這時候走了出來,低聲下氣地喊了聲,「嫂子。」
從宋雪嫁給皇甫奕開始,她就沒有認過她這個嫂子,將她視為眼中釘,偶爾見了面,也總要想辦法找她的難堪,今天卻主動出現,低聲下氣喚她一身嫂子。
皇甫珍珍似乎有難言之隱,宋隆昌在場,有些話她說不出口。
「找我有什麼事嗎?」
見宋隆昌在場,皇甫珍珍不願意在別人面前低頭。
「我現在要送我父親回去,他腿腳不方便,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那我們先走……」
「嫂子!」皇甫珍珍著急道。
宋隆昌也感覺到自己的多余,這是小雪的小姑子,也是皇甫家的女兒,他一個老頭子可不能耽誤她的事,很識趣地對宋雪說,「小雪,爸一個人回去就行了,不用送了,到前面就可以打車了。」
「還是我送你吧,這里不好打車。」宋雪執意要送。
「這里有計程車。」皇甫珍珍指著送自己過來的出租車,然後就率先付了車錢,招呼司機送宋隆昌回去。
宋隆昌現在就剩下宋雪這麼一個女兒了,自然是希望她在皇甫家能過得好,小聲囑咐宋雪兩句,讓她和皇甫家的人好好相處,然後上車離開。
宋雪淡淡地看著皇甫珍珍,「你找我什麼事?」
皇甫珍珍突然給宋雪跪下,「嫂子,過去都是我的錯,我求你幫幫我這一次吧。」
宋雪被她突然的舉動嚇住了,皇甫珍珍,皇甫家的千金,向來都是高工在上的,什麼時候會下跪求人!
「珍珍,你這是做什麼?趕快起來。」
「嫂子,現在只有你能救我了。」皇甫珍珍抓住宋雪的衣服哀求。
「你起來再說。」宋雪拉她起來。
「嫂子,我求你先答應我。」
「我也不知道什麼事,怎麼答應你?」
「你要你願意,一定可以幫我的。」
「你先起來吧。」
「你願意幫我了?」皇甫珍珍問,「我就當你答應幫我了,謝謝你,嫂子。」高興地站起來,想到自己的事情,表情立刻又黯淡下去,「我這次也是走投無路,沒有辦法才來求你的。現在的皇甫家根本就沒有我待的地方了,有個皇甫俊在,媽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對我不冷不熱的,還經常對我冷嘲熱諷。這些就算了,莊文博給我下藥,拍了……那種視頻,現在威脅我嫁給他,我就算死也不會嫁給他,去求媽,媽不僅對我不管不問,還讓我嫁給他,一點都不關心我的幸福。」
皇甫珍珍難過地述說在皇甫家如今的落魄遭遇,「現在我才知道媽過去對我好,只是為了利用我,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兒子,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我已經成了棄子。」抬頭看著宋雪,「過去我對你和哥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到她的影響,我不是故意的,現在我對哥也沒那種心思了,只想過安分的日子,等以後找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嫁了。」
皇甫珍珍突然握住宋雪的手,「嫂子,我求你幫幫我吧,莊文博說給我三天時間,如果我不答應,他就將那段視頻發到網上去,那樣的話,我就全完了。」
「嫂子,我知道錯了,現在只有你能幫我。」皇甫珍珍哀求,「只要你去求哥出面,莊文博就不敢亂來。嫂子,我求你了。」
「這件事你自己去跟你哥說吧。」
「過去我對你做了那麼多壞事,哥連見都不想看見我,又怎麼會願意幫我?只有你出面求哥幫忙,哥才會幫。」皇甫珍珍又要跪下,「嫂子,你是還要我跪下求你嗎?」
「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宋雪淡淡地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打開車門便要上車,後頸突然一麻,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識,倒在車上。
皇甫珍珍看著倒在駕駛座上的宋雪,輕輕推了她一下,見她沒反應,才確定她被電暈了。
趕緊拿出手機撥了宋彤的電話,不一會兒,一輛車在這里停下,以為宋彤來了,卻看見皇甫俊從車上下來,皇甫珍珍吃驚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來接宋雪。」皇甫俊說著上車,開著宋雪的車離開時,不忘對皇甫珍珍調侃一句,「記得別忘了到時候給皇甫奕報個信兒。」
皇甫珍珍看著離開的車子,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怎麼會是皇甫俊?
皇甫珍珍立即又給宋彤打去電話,詢問為什麼是皇甫俊,他們究竟想干什麼?
「珍珍,你別管那麼多了,這事兒跟你沒什麼關系,你只有兩個小時候記得給皇甫奕打電話,告訴他,宋雪和皇甫俊在酒店就行。」
「彤彤,我們說好的事你一定要記得。」
「放下,忘不了,我會盡力幫你的。」
結束通話後,皇甫珍珍看著早已不見蹤影的車子離去的方向,這次怪不得她了,她求過宋雪,如果宋雪肯幫忙的話,她絕對不會听宋彤的話,在這里等宋雪,找機會將她弄暈的。
皇甫奕對宋雪非常保護,她根本沒有機會見宋雪,宋彤說過宋琳忌日她一定會來這里,才在這里等機會。她不知道宋彤用了什麼方法讓莊文博答應多給自己半個月的時間,否則現在她和莊文博的火辣視頻早已被曝光了。
不管怎麼樣,自己都不會嫁給莊文博。
皇甫珍珍耐著性子等待著,時間差不多,才撥通了皇甫奕的電話,「哥,我看見宋雪和皇甫俊在一起……」
「珍珍,看來你是真的嫌在國內太閑了。」
「我說的是真的。」皇甫珍珍焦急地說,「我看見他們一起進了酒店,不信你可以去看看,他們都進去兩個小時了。」
*
奢華的酒店客房,地上是凌亂女人的衣物。
宋雪安靜地熟睡著,皇甫俊看一眼身後床上還沒有醒來的宋雪,算計地笑了一下。
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皇甫奕的車停在酒店外面,下車,看到宋雪的車停在旁邊的停車位上,後視鏡里出現從酒店出口走出來的皇甫俊的身影,轉過身,看見皇甫俊已經攔了車離開。
皇甫奕大步跨進酒店,從酒店工作人員那里得知皇甫俊和宋雪所訂的客房,打開客房的門,看見客房里凌亂的一幕,長久的沉默。
將近傍晚時分,宋雪才醒過來,望著陌生的房間,記憶逐漸恢復,想起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幕,突然坐起身,皇甫珍珍又對自己做了什麼嗎?
薄被滑落,身上一陣冰涼,看到自己光luo的身軀時,心中一陣驚慌。
「你醒了!」熟悉的聲音。
宋雪轉過臉,看到皇甫奕穿著睡袍從一邊的沙發上站起來,「睡得還好嗎?」
「我為什麼會在這里?」宋雪不解,看著皇甫奕穿著睡袍,「是你帶我來這里的?珍珍給你打電話的嗎?」
皇甫奕將宋雪抱進懷里,「是珍珍給我打電話的。」
他相信她不會做出對不起自己的事,一直都堅信著,就讓自己來承受所有的一切。
宋雪放下心來,依偎在皇甫奕的懷里。
*
皇甫家,皇甫奕大步走進來,管家恭敬地喊了一聲,「大少爺。」
皇甫奕面無表情地進去,管家從來沒有見過自家少爺這個樣子,他向來是越生氣越是會笑的人,此刻陰沉著臉,猶如地獄來的閻羅,全身都透著殺氣,感覺完全變了個人。
「皇甫俊呢?」
「二少爺在房間里。」
皇甫奕大步上樓,一腳踹開皇甫俊的房間,看見他悠閑地靠在沙發上正把玩著手機,不知在看什麼,听見踹門聲,瞧見皇甫奕,也是一副不緊不慢地樣子,「大哥……」
皇甫奕一拳打在皇甫俊月復部,幾乎將他的晚飯都要打出來。
「是因為我睡了大哥的老婆,所以大哥才這麼動怒嗎?」皇甫俊故意刺激他,「我終于知道大哥為什麼那麼愛她了,味道真的不錯……」
一腳後踢,皇甫俊也不是等著挨打的主,抬手擋了一下,但皇甫奕力道太重,皇甫俊被慣性震得後退兩步,撞在沙發上,皇甫奕上前又是一拳,狠狠的打,下了死手。
皇甫夫人得到消息,立即趕過來,看見皇甫奕打自己兒子,立即上前拉開皇甫奕,「奕,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要這樣動手?成何體統!」
皇甫俊抹了下唇上血,「媽,你讓他打吧,是我不好,不小心睡了他老婆……」
皇甫奕一把掐住皇甫俊的脖子,眼楮里迸出狠絕的殺氣,修長的手指漸漸收緊,似有一把掐死他的意思。
皇甫俊卻是不怕,冷眼看著他,就賭他敢不敢下手。
皇甫夫人可賭不起,用力拉皇甫奕的手,「奕,他是你親弟弟,你如果傷了他,我也不會放過你!」見皇甫奕還是沒有松手的意思,又說,「你不要忘了,如果你有個什麼,就沒人保護宋雪和你們的女兒了。」
皇甫奕微僵,緩緩放下了手,冰冷地看了眼有恃無恐的皇甫俊,轉身走了。
皇甫夫人這才問皇甫俊,「你真的……」
皇甫俊無謂地笑,像是默認。
另一邊皇甫珍珍已經被雷幫的人帶走,要送她去某個環境惡劣的國外小島上生活,以後都沒有機會再回來了。
皇甫珍珍死也不肯去,又哭又鬧,雷晟看著她這副老樣子,挖苦道,「你不是死也不想嫁給莊文博嗎?二哥這是在幫你,去了那個小島,你這輩子都不用嫁給莊文博了。」
「我不去,我死也不去!」皇甫珍珍哭著掙扎,被硬拖進飛機,情急之下,皇甫珍珍哭著說,「都是宋彤讓我這麼干的!」
雷晟給了手下一個眼色,皇甫珍珍見有戲,便將宋彤給供了出來,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身上去了。
「都是宋彤叫我這麼干的,我不想嫁給莊文博,可是媽和哥又不管我,我沒有辦法,就去求宋彤幫我,她說只要我幫她電暈宋雪,她就幫我。還告訴我,今天是宋琳的忌日,宋雪一定會去墓地祭拜宋琳,那時候就是好機會。」
雷晟也是猶豫了下,宋彤自然不能放過,但是皇甫珍珍只是被利用,將主謀丟在一邊不管,殺一個嘍有什麼意思?
就這麼一閃神,皇甫珍珍趁機奪過旁邊人腰上的槍劫持住雷晟,「你們誰再敢過來,我就殺了他!」
皇甫珍珍的手不停的顫抖,劫持住雷晟後退。
雷晟給了手下一個眼神,那些手下便都沒有再上前。
皇甫珍珍劫持雷晟退到車旁,用力推開雷晟,迅速上車管緊車門,開車離開。
「追……」手下正要追。
「別追了。」雷晟制止,「她跑不了的,現在留著她還有點用。」
皇甫珍珍開著車匆匆離開,躲在自認為安全的地方,給宋彤打電話,卻是關機。
怎麼打都是關機,她只好開車去李家找宋彤。
「少女乃女乃在陸家,還沒有回來。」看大門的說。
皇甫珍珍便開車又去陸家,宋彤站在二樓窗口看到皇甫珍珍離開,才拿著自己的高檔名包開車出去。
「這麼晚你又要去哪兒?」劉愛華有些不滿地問。
「去看我爸。」宋彤說,「我們李氏不是要建別墅區向銀行貸款嗎?我去求求我爸,讓他多貸款一些給我們。」
劉愛華這下沒話說了。
宋彤開車出來,拐角的地方,突然一輛車開了出來,硬生生將宋彤的車逼停。
皇甫珍珍從里面走了出來,她果然在李家。
「彤彤,你為什麼故意躲著不見我?你說過我幫你,你就幫我,可你現在卻……」
宋彤瞧見被她發現,也沒了再繼續裝下去的意思,「我只是說盡力幫你,至于最終結果怎麼樣,也不是我能預計的,我已經盡力了,況且,你不是也還沒嫁給莊文博嗎?」
「你耍我?」皇甫珍珍氣道。
「是你自己太笨。」宋彤不客氣地說。
「宋彤,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我已經告訴雷晟,是你讓我這麼干的。」
「人是你弄暈讓皇甫俊帶走的,我可什麼也沒參與。另外,」宋彤也冷了臉,「我叫陸彤,這里沒有宋彤。」
「宋彤,你以前不是這樣的!」皇甫珍珍接受不了突然變化的宋彤,「你說過我們是朋友……」
「哈哈哈。」宋彤好笑出了聲,「說你蠢,沒想到你蠢到這個地步。朋友?誰跟你是朋友?皇甫家一個不得寵的養女有資格做我陸彤的朋友嗎?」
皇甫珍珍吃驚的看著宋彤,「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以前的宋彤什麼都讓著她,什麼都遷就她的。
「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宋彤說。
「以前你對我的好全是假的?」看到宋彤不屑一顧的表情時,皇甫珍珍才明白過來,過去宋彤跟自己套近乎,討好自己,都是為了利用自己。
現在知道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宋彤開車離開。
「你不許走,我話還沒有說完!」皇甫珍珍上去攔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宋彤的車前。
宋彤猛地踩下油門,沒有一絲減速的意思,皇甫珍珍嚇得連忙躲開,宋彤的車疾馳而過,如果她再慢一步,宋彤的車就會撞到她。
她真的想撞死她嗎?
皇甫珍珍氣不過,自己過去被她利用了,現在她倒好好的沒事,自己卻得罪了所有人,現在連去的地方都沒有。
宋彤的車開進一家酒店,下車,進了酒店客房。
皇甫俊早已經到了,宋彤小鳥依人的撲在皇甫俊的懷里,嬌滴滴地說︰「俊,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做到,你是不是也……」蔥段般的手指曖昧地點著皇甫俊的胸膛。
說什麼去陸家,其實卻是來酒店密會情人。
「先去洗澡,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