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軒目瞪口呆,伸出一只手模著左臉上的紅印子,傻掉了。
被男人打臉了被男人打臉了被男人打臉了……是可忍孰不可忍!連他親娘從小到大都沒舍得動過他一根手指頭啊!當然他親爹慶襄王打過的又另當別論了。不對現在重點不是這個,他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在沙場出生入死過的鐵血男兒就這麼被人打臉了!還是因為他看人家看呆了才被這麼個明顯不會武功個性囂張脾氣糟糕的世家紈褲給打了一巴掌!
不能忍!這絕對不能忍!周黎軒揮拳就要打回去,誰知那白衣公子身旁的小廝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了過來,死死攔住周黎軒︰「你想干什麼?!光天化日之下還敢打人不成,不準踫咱家主子!」
嘖,這奴才倒是忠心耿耿。可是明顯剛剛被打的是他吧,居然還在這里混淆視听?
周黎軒一把拉開那小廝,略加施力便把他丟到了一邊,不料那小廝卻意外地十分頑強,很是麻利的又沖了過來緊緊抱住周黎軒的大腿,大有一付「敢動咱家主子就要從咱尸體上踩過去」的覺悟和架勢。
周黎軒︰「……」
「崔喜,你放開。」見周黎軒是會武之人,那白衣公子臉上卻也未有慌懼,對那小廝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把我怎麼著?」
不行這品行也太差了,今天非得好好教訓一下這臭小子!周黎軒再次一腳踢開那小廝,走到跟前一把狠狠扯住了那白衣公子的衣領。
只是這一扯,那緞衫衣領處本就系的不緊的衣帶便被扯開了些,周黎軒一愣,眼角的余光本能的朝那里瞥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一看,周黎軒只覺得腦子里「轟」地一聲炸開了。
禮部典儀這個官職對雖然周黎軒來說,只不是個虛幌子,干不干,認不認真干都沒有多大關系。可他在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會到禮部走馬觀花地看上一看,順便再撿幾本相關的書冊典籍什麼的帶回去用來解悶。
而此刻,周黎軒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白衣公子衣領下露出的中衣上的圖案。
那是一只爪子,金絲線繡制的,四趾雕龍的爪子。
在大寧朝,龍的圖案,只有皇帝和皇子才能用。用五爪金龍圖案的,那是皇帝老子本人。用四爪金龍圖案的,那是他兒子。
……
周黎軒覺著,他這出來買壇子酒,管上一回閑事,就能被某個不知排行第幾的皇子給打了臉,也實在是樁奇事。
若是拼武藝,他可以完敗這小子;若是拼爹……算了,其實他是很想壽終正寢地活到老死的。
何況這里又是京城,咱現在實際上還是個人質,忍!我忍!周黎軒深吸一口氣,放開了手。
唐澤在躡手躡腳的跟在秦維葉後頭上了二樓後,眼睜睜地看著他進了最東頭玄字第一號的廂房,被迫停下了腳步。
門口殷齊的四個隨從站得跟四根筆直的竹竿子一般,且把守的密不透風。
都站得跟個門神似的,讓老子怎麼混進去啊豈可修!秦維葉你敢再羊入虎口一點嗎?你丫明明都不會武功還來赴殷渣渣的鴻門宴!你你你……
唐澤默默的回到了一樓,然後默默地離開了客棧前門,繞到了客棧後院臨著的那條偏僻的小巷口,瞅準位置翻上了二樓的最東頭的後窗口。
守房門?老子不走尋常路,傻了吧哈哈哈!
「本殿還以為,秦公子不會來此。」廂房內不知何時已被人提前點上了燻香,幾縷煙霧繚繞其間,殷齊坐在秦維葉對面,笑得輕佻。
「三皇子既已將請帖送到秦府,下官還有別的選擇嗎?」秦維葉不卑不亢地反問道。
殷齊挑了挑嘴角,目光毫不掩飾地在秦維葉身上流連打量︰「本殿一直覺得,秦公子是個聰明人。」
「承蒙殿下高看,下官實在愚笨,當不得聰明二字。」秦維葉垂首。
「秦公子當真不明白本殿的意思?」殷齊身子向前靠了靠,逼著秦維葉與他對視,「還是,不想明白?」
「下官的意思已經說得清清楚楚,三皇子又何須浪費時間?」秦維葉微微抬眼,神色從容道。
听得見看不著真是讓人不爽!唐澤在外邊辛辛苦苦地扒著窗沿,更糟糕的是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因為殷齊本身就是武功高強的人。說實話,如果真的對打上,他覺得自己贏的希望不太大。
不過還好這巷子里沒人經過,此時若是有個路人從下邊走過,不經意往上一看,八成還會以為唐澤是個小偷,那就太丟臉了。
听了秦維葉的回答,殷齊並未顯得惱怒,一付胸有成竹的樣子,轉了個話頭道︰「本殿听聞,秦公子與秦右相,平日里似是有些不睦。」
秦維葉眉心微動,隨即恢復如常︰「三皇子怕是在哪里听了些不著道的閑言碎語,誤會了什麼,並無此事。」
「秦公子又何須在本殿面前隱瞞?何況本殿知道的,可遠遠不止這些。」
眼見著殷齊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秦維葉放在桌子下的手慢慢收緊,攥成拳狀,面上卻微微地笑了︰「多謝三皇子關懷,只是三皇子如此關心家父與下官的事,怕是不好吧。」
「好與不好那是本殿的事,本殿今日只想問秦公子一句︰你可願做本殿的人?」
「下官身為朝廷官員,事事都該為朝廷效力,而朝官自然是皇上的人。這樣的話,三皇子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殷齊臉上的神情卻因著秦維葉不著痕跡的再次拒絕而變得有些不大好看︰「秦公子難道就不惱恨秦大人,不想爭回自己應得的東西?」
秦維葉聞言,略一遲疑。
殷齊嘴角的弧度慢慢上升。
唐澤听著忽然沒有了聲音,又到了關鍵處,雖說原本小說並未提到殷齊和秦維葉的這場會面,殷齊說服秦維葉的理由也並非這一條,可心中還是不由急躁非常,一不留神,便重重出了口氣。
「誰?!」殷齊察覺到不對,拿起桌子上的酒壺便往窗外擲去,只聞得一聲極快的破空之聲,窗紙被捅破,木制的紅漆窗扇也因著沖力被帶開了來。
窗外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殷齊起身,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