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周懷遠時的心慌很快被習雲強行掩蓋下去,她故意端起一副高冷的表情,淡淡問︰「你來干什麼。」
周懷遠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習雲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豎起來時,才一句話都不說,施施然的走到她身邊坐下。
習雲遇事一向信奉敵不動、我不動的策略,如果這時候周懷遠開口說話了,就算是質問她也好、責怪她也好,她都有辦法應對,可他偏偏一言不發,她感覺整個心都懸在半空中,沒著沒落的,慎得慌。
他不問,她總不能自己不打自招了吧?更何況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招,說她能未卜先知?別逗了!所以只能裝字母。只不過裝字母裝得如此心神不寧的,她倒還是第一次。
周懷遠自坐下來後就斂去了臉上所有多余的表情,波瀾不驚的模樣有種讓人窒息的魅力,他一臂輕松的搭在習雲背後的椅背上,看似隨意,實則佔有欲十足。
他沒戴墨鏡,沒戴口罩,甚至連帽子都沒戴!
周圍的人開始竊竊私語了,目光也開始變得明目張膽,幾刻後,習雲終是不如周懷遠心理強大,承受不住這壓力,率先站起身,快速逃離這讓她覺得逼仄的地方。
周懷遠緊隨其後,直到習雲走到盡頭無處可走時,他從背後猛的一把攬住了她的腰月復,習雲瑟縮了一下,後背正好撞進了周懷遠的懷里,他順勢圈得更緊,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調笑道︰「你慌什麼?」
聞言習雲默了默,從周懷遠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後腦勺上發間的一個旋,特別可愛,心都柔軟了,只是片刻後她的一句話瞬間把這柔軟打消得無影無蹤。
「我那是敏感部位,誰踫效果都一樣,就算我自己也一樣。」習雲一本正經的解釋道。
敏感部位?誰踫都一樣?周懷遠差點沒氣笑,狠狠捏了把她的腰,習雲忍著痛癢想要推開他,推了半天還在他的手臂圈兒里,白費功夫,她干脆安心窩進他懷里,跟沒事人一樣。
習雲的不按常理出牌周懷遠早就習慣了,也無緣無故的十分喜歡,特別像現在這樣,明明前一刻還在鬧別扭,這一刻她就不跟他死擰著,突然的溫順下來,就讓他特別鐘意。
于是他開金口了,「去美國做什麼?」
「工作,brucedecker找我合作。」
「這麼急?」
習雲沒回答,周懷遠也明白了,她在躲他,原因顯而易見,想到這里,他也跟著沉默。最後是廣播響了,通知乘客登機,打破了兩人間少有的難捱的寂靜。
周懷遠送習雲到登機口,分別前撫了撫她的後腦勺,俯下^身一錯不錯的直視著她的眼楮,沉穩的說︰「別擔心。早點回來。」
他知道了。
習雲上了飛機剛坐下眼眶就濕了。
之前她一直堅持的認為是她在守護周懷遠,而實際上,回望他們在一起後,總是周懷遠在包容她的習慣和脾氣,而她,卻連對他坦誠相待,都做不到。這種感覺讓她特別難受,心都一揪一揪的疼。
十幾個小時的航程,習雲睜著眼,一刻都沒睡,腦中紛亂得很,掙扎到底要不要和周懷遠說實話︰她怎麼會知道他身邊有不利于他的因素?她從哪里來?——兩人在一起最起碼的,不就是坦誠嗎?
可是一旦開了口,就收不了口了,她能告訴他,再過五年,他就要死了嗎?
這是打死她都說不出口的。
想了一路,最終還是決定順其自然吧,要她特意提起來,難度不亞于讓她獨自登珠峰。
*
習雲是靜悄悄離港的,所以當她抵達洛杉磯的機場時,港都的媒體都還沒反應過來,自然沒有千里追來,接機的地方全是尋常人,少了長槍短炮,習雲倒有那麼一瞬的愣怔,接機的人還以為她這眼神放空的模樣是在找他,立馬伸長了手臂,將寫著jane名字的牌子揮了又揮。
和brucedecker的會面很順利,順利到出乎習雲的意料,可能是最近不順的事情有點多,她才會覺得談得順利是她忽然走運了。
brucedecker是一個黑人和白人混血的音樂制作人,對出色的音樂有著先天靈敏的嗅覺,在行內混跡多年,捧起無數巨星的他,早就練就了一副鷹眼和一對利耳,什麼樣的人會紅,給他幾分鐘,他就能做出判斷,而且基本不會出錯。
jane他早就相中了,bruce只是很納悶,為何jane前二十幾年在美國生活的日子里會默默無聞?按理說,她這樣的編曲才華,應該老早就聞名一地了,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美國人,好奇什麼就會問什麼,很直接,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冒犯性的問題,在談完正事後,他就笑著問了。
習雲很是裝字母的嚴肅回了句︰「我是中國人,當然希望在華語樂壇先出名。」
bruce挑了挑眉的同時聳了聳肩,「okay~我倒是覺得你現在把重心放在歐美,更利于你在亞洲的發展,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習雲笑了,「沒錯,不然我今天也不會站在這里。」
兩人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對視了眼,在無聲中,達成了長久合作的共識。
brucedecker今次是要打造一個將來能夠走向全球的巨星,因此他的團隊里就聚集了好幾個不同國家的人,盡管如此,習雲的到來還是很顯眼——她看起來又小,又是亞洲人。他們不信任她,都覺得bruce是在開玩笑。
可等到bruce介紹到「ladymarmalade」在亞洲大紅的編曲就是這位個子小小的亞洲女孩時,習雲清楚的瞧見了所有人不可置信的驚嘆表情。
他們瞪大著眼楮不停的問︰「areyouserious」你是認真的嗎?
得到肯定後又不停的搖頭說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出自一個年紀那麼小的女孩之手,這更不可能出自一個擁有亞洲人血統的人之手。總之就是絕!不!可!能!
這一切他們當然沒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只不過習雲通過觀察他們的微表情,早就腦補了出來。她有點想笑、有點生氣、更有很多點的興奮。是人,就都崇拜強者,她若是不驚艷他們一把,談何在這高手雲集的隊伍里站住腳跟?
bruce或許是看不下去了,當著眾人的面直言道︰「你們誰能打包票,既能做歐美市場,又能做亞洲市場?」
「亞洲市場不是有日本分部麼?」有人馬上提出來。
「日本?」bruce輕笑了聲,「日本跟的是我們的風,眼下是不錯,可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我們看重的是長遠的市場,日本還是太小了。」
听了他的話,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則陷入了沉思,但一樣的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的把視線調轉向了習雲的方向。
與此同時,bruce平靜的說了句話,這句話讓所有人都陷入了不平靜。
他說︰「只有jane可以做出既符合歐美市場口味、又迎合亞洲市場曲風的歌曲。」
這麼大頂高帽猛的扣到習雲的頭上,她初時還略感不穩,在這的各位可都是此時全球音樂制作界的大腕啊,他們對根本不熟悉的她持有懷疑態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若是bruce不說,那她還有一股「我是未來人」的優越感,可bruce一說,她就有點心虛氣短,還有隱隱的一點點刺激興奮。
不過在她的面上,是不會露出半點端倪的,于是在其他人眼里的習雲,無論別人說什麼,她一直都是嘴角微彎,臉色不變,倒挺沉著,不驕不躁,這麼看下來,他們心里的嘀咕也就少了不少,反正總歸要手底下見真章的,她到底有幾斤幾兩,他們很快就會知道。
原本到此,這一頁也就揭過去了,誰都沒想到習雲會忽然提出即興來一曲。
音樂人身上的細胞都是為音樂而活的,他們的人生逃不出三個字︰玩音樂。因此幾乎所有人在習雲提議後愣怔了一秒,之後都立馬激動了起來,「好啊!那就來一曲!」
說即興那就是真的即興,那是一首習雲聞所未聞的曲子,非常藍調,只用吉他和口琴做固定的音型,听起來簡單卻極富有激情,他們開始了一段,然後用眼神示意習雲加入。
習雲在一邊听著,早振奮到手心都出汗了,可在琴凳上坐下後,她依舊不緊不慢的先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後才緩緩抬起手腕,找到一個完美的點,切入了進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習雲演奏的手法明顯就是三四十年代影響力巨大的城市藍調風格,因為它標志性的就是音階變化——左手演奏精巧的和聲,右手演奏華麗的裝飾,因為她的加入,讓這首曲子變得無以倫比的飽滿以及驚艷。
她的技巧和對音樂的把握都讓一眾很有資歷的老人們詫異不已!更讓他們驚訝的是︰她演奏的是即興段,不是固定段,那她的創作才華不是也一樣的驚人?!
而且她的演奏風格雖然一眼可見出自布基伍基,但手法很是新鮮,在很多細節上做了很有創意的修改,植入了現代流行音樂的氣息,真真正正的做到了讓人眼前一亮!
有人說過,只有天才,才能夠掙月兌所有的束縛,不為已有的見識所縛,而如今,在他們眼前,似乎就有一位天才。
「bruce,好眼光啊!」有人沉沉的嘆了句。
bruce笑,「那當然!jane我一眼就看中了,她將會獲得至高無上的榮譽,比我們所有人獲得的成就更高!或許她能帶動一批新人走向巔峰、成為未來的天王天後,她簡直就是上帝賜給我們流行音樂界的最寶貴的財富!」
听到的人都認同得點頭,有些人,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有些人則只能看半透,而有些人,似乎永遠深不見底,有無窮的潛力可以發掘,又在不經意間散發著無上的自信,只有那樣的人,才能成為傳奇。
作者有話要說︰趕在12點前發掉了,修了三次123言情都錯亂了沒修成功,快瘋!抓狂!渣123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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