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成睿臉蛋帶著不正常紅暈,趴在一個裝有干燥綠豆殼的半舊米黃色布枕頭上,嘴角還帶著可疑的晶亮物體,雙眼緊閉,只見眼珠微微地轉動,似要醒來。
過了好一會兒,成睿半坐起來,斜靠在床、頭睜開了雙眼,眼里帶著深深的迷茫。
她不是去游園了嗎?蓉蓉落水,她跳進了湖里,救回了小丫頭,然後……
成睿使勁晃了晃腦袋,怎麼也想不起來呢?她用手輕輕按壓太陽穴,在睜眼的時候卻發現很多不對勁的東西︰那雙明顯縮小了幾號的身體、老舊的被子、不再雪白的蚊帳、黃白色的土牆,還有床、邊那瓶已經開封的葡萄酒……
成睿模著自己滾燙的臉苦笑,在那張稚女敕的臉上顯得有點扭曲。這是她自己的家,五歲時的家,那瓶開封並喝光的葡萄酒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那一年,小成睿5歲,遠嫁山東的六姨回到四川探親,帶了好些當時成家買不到也沒錢買的東西,其中就有那瓶葡萄酒。
「六姨,六姨父好!」
小成睿很有禮貌的打了招呼,得到了一個紅包,2元錢,一筆巨款。手里的錢還沒模熱,轉手就被成媽沒收了,「暫時」由成媽保管,理由是小孩子帶在身上容易掉還會亂花。
小成睿很自覺的上繳,沒有潑皮耍賴,盡管那個「暫時」有可能是永遠沒有歸期。
在那個年代2元錢是一筆不菲的零花,有著及其強悍的購買力︰5分錢一包山楂面、一毛錢一袋的大頭菜、極其稀罕的一毛錢的小冰、最奢侈的享受兩毛的大冰……
吃過午飯後,小成睿趁著成媽和六姨、六姨父出門聊天敘舊的時候偷偷溜進唯一的那間屋子,找到那瓶放的並不隱蔽的葡萄酒,用上百般武藝終于打開木塞,喝光,然後醉的全身通紅像只小醉蝦似的睡著了!等到吃晚飯的時候才被成媽發現。
前世,這事就成了成家茶余飯後的笑話。
成睿想起記憶里那歡快而無賴的童年,眼淚慢慢的流了下來。
她有多久沒回來了呢?
好像是從大學畢業以後吧,她再也沒有回過故里——苦竹。
成睿,29歲,雖然青春的尾巴已過去很久,但她有著一張得天獨厚的女圭女圭臉,嬰兒般的細膩皮膚,162不算很高卻比例適中的身材,最讓人注目的是那雙會說話的眼楮。單身、無戀愛史、有房產、在某知名幼兒園工作7年。
也許你會覺得不可思議,29歲卻沒談過戀愛的人居然真的存在,雖然現在連她帶的班里小朋友也有小男朋友或有小女朋友。
成睿重新躺下,到底是怎麼回到24年前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記得所有的改變都在那一天——月亮班游園活動日。
那天,不到9點,月亮班的孩子們早早的等候在離園不遠的小廣場上。
在孩子們稚女敕的歌聲中,大巴車駛向了游園目的地——煙雨湖公園。
「你們想不想去坐游船呀?」成睿問。
「想!」特響亮的回答。
「那現在我們排隊到前面的觀景台休息,然後去游湖好不好?」
「好!」
「蓉蓉……」
一聲淒厲的叫喊聲讓成睿立刻回過頭向湖邊跑過去並跳下來水。
原來是邱女乃女乃的小孫女甩開了她的手,跑向了湖邊。邱女乃女乃腿腳沒年輕人那麼利落,一時沒追上。蓉蓉在蹲下的一瞬間跌進了湖里,並隨水波時沉時浮,邱女乃女乃才會大喊出聲。
成睿迅速游向蓉蓉身後,避開她在空中亂抓的小手,單手把她托起,讓她的頭離開水面,向岸邊游去。
「請大家不要慌亂,愛心家長帶領小隊到前面的觀景台等候……」另外2名老師也迅速的反映過來做好安撫工作後沖向湖邊。
「來,小心,接著。」成睿將手里的小丫頭遞給張老師。王老師趕緊翻出背包里的毛巾將小丫頭包好。
「我的蓉蓉小心肝,你沒事吧?」邱女乃女乃慢了幾步終于跑到了湖邊,從張老師懷里抓過了小丫頭。
小丫頭在女乃女乃懷里扭動起來,然後歪著頭看看邱女乃女乃、又看看緊張站在一旁的張老師和王老師,最後看了看水里的成睿,咯咯的笑出聲來,
「好好玩,再玩一下好不好。」
沒發現自己周圍人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先是由白到紅再由紅到青最後在變白。
「沒事就好。」成睿有些哭笑不得,那顆懸在喉嚨口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成老師,你也快上來吧!」張老師把手遞給成睿。
「好。」就在成睿把手伸出去借力上岸的時候,那個改變成睿命運的時刻到了。
似乎有一雙手攥住了成睿的腳,把她使勁的往下拖。她用力的掙扎,卻抵不住腳下拖拽的力道,被拉進了水底,岸邊響起一陣陣驚叫聲。成睿感覺自己好像快要不能呼吸,模糊中看見左手那只銅鐲發出淡淡的光暈,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對了,那只鐲子……」
躺在床、上的成睿小手一拍彈坐起來。
「好痛。」
成睿鼓起通紅的腮幫子呼呼吹著氣,眼淚在眼眶里打轉轉,要掉不掉的好不可憐。
那只銅鐲是成媽的嫁妝,是外婆的娘家傳下的,很奇怪的規矩,傳女不傳媳,到成媽這一代應該有好幾百年的歷史。
為什麼鐲子會給成媽,成睿一直想不明白,成媽也從未提及。成媽兄弟姐妹7人,上有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下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她是爹不疼娘不愛的老四。據說當年成媽的三嫂知道後還為此指桑罵槐的鬧過,直到發現那就是只樣式簡單不值錢的銅鐲子,這才了了一場事。這只銅鐲最後被成媽壓在箱底,成睿曾仔細研究過,細版,沒有花紋,是活動的鐲口,小成睿都能戴。
小時候,成睿問成媽要過幾次,但成媽死活都不給,後來慢慢的被成睿遺忘了。
到成睿20歲的時候,成媽把鐲子交給了她。
「你愛戴就戴,不戴就壓箱底吧!」成媽很隨便地把鐲子丟給了成睿。
成睿時隔多年看到銅鐲子,不改當年的喜歡,從成媽手里接過就戴在左手手腕上,直到她死去……
成睿歪著小腦袋看了看左手,空蕩蕩的,戴了那麼多年,讓她有點不習慣。小成睿用右手輕輕地撫模左手手腕,那只銅鐲現在應該在成媽的箱子底吧!
「咦……」
「這是什麼?」
成睿的右手在左手手腕上忽然模到了一處凸起。她拉亮屋子里的燈,在微黃的燈光下舉起左手。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
「明明有模到東西。」小成睿再次用手模向手腕,硬硬的一圈,邊緣光滑。
「這是什麼東西,怎麼看不見呢?」
「嗯,是被藏起來了嗎?」
「你給我出來,出來……」成睿特幼稚的喊著,感覺自己不只身體變小,連智商都快跟著變低了
「哇,真的出來了,是銅鐲。」成睿目瞪口呆的看著突然出現在左手手腕上的銅鐲子,和成媽的那只一模一樣,只是和小成睿一樣縮小了好幾倍。
鐲子也跟著她一起回來了,里面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呢?